过年总是个盛大而忙碌的事件。外出求学工作的人归来与家人团聚,年前年后总有一桌又一桌酒席,总要见见一个个生疏或熟悉的亲戚,每人一杯酒,好像喝下就是亲情。
但私以为酒不可怕,可怕的是席间饭后家人亲戚的讨论,无外乎谁谁谁工作挺好,谁谁谁相亲遇到了个挺不错的人,于是话里话外便透出了这一代人的婚恋观。很遗憾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很大程度上算是中年妇女的婚恋观,即希望孩子找一个怎样的对象、过怎样的生活。在我生活的小城镇里,地域观念尤其严重,因为这里的人有着自成一套的生活习惯,觉得孩子的对象如果是外地人便很难融入,更不用说工作、买房之类的问题了。于是经常地,年轻人自由恋爱的对象是外地人时,家长亲戚通常都是持反对态度的,甚至是强烈反对,上演一场“你还把不把我当成你妈”、“你别让我儿子这么痛苦了好吗”之类的戏码。
我妈呢,更传统了。才读大学的我回了家,我妈便再一次告诉我要嫁本地人,甚至嫁个同地区的人。过了几天嫌我长得太高(南方女孩子普遍不高),又让我嫁个矮一点的。我只冷笑一声:“你怎么不包办婚姻呢?”我妈竟然回了一句:“可以啊!”吓得我目瞪口呆,再一次生出逃离的想法。是的,再一次,不是第一次第二次,是很多次了。
我不讨厌婚姻,我憧憬向往。我也不讨厌孩子,我喜欢小孩。但我讨厌这种家人看似“为了你好”而按自己的喜好安排的婚姻,即使我才大学,我都能想象得出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知乎上有很多类似的话题了,父母之命真的不可违抗吗,为了父母真的要乖乖相亲结婚生子传宗接代吗?我感激父母对我的养育,尤其是母亲对我的关照,可我也的的确确明白自己与他们有代沟。这种代沟是上一代与这一代人在不同的社会背景、思想教育与传统观念的影响下形成的几乎无法跨越的鸿沟,上一代人固执己见、不懂也不愿意搞懂他们的孩子到底在想什么、怎么想的,这一代人则采取或温和或激烈的抗争方式,坚持自我,但也尽孝。我想我就是这种人吧,或许算是不孝了。我与母亲显然有这思想上的巨大冲突,这种冲突一旦被点燃就会引起大爆炸,在尝试交流的夜晚我泪流满面地对母亲说:“我的世界你不懂,我想什么你不懂。”而我的母亲只会说:“那你为什么要想,你别想了。”我知道母亲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懂年轻人的想法吧,她带着传统观念与过去匮乏的生活对她生活观念的影响,固执地和其他家长一样,希望我大学离家近,嫁给本地人,找份安稳生活,不要为了赚大钱而给自己压力。可我也不会听她的啊。所以我只能,感谢她养育我,尽一个女儿的责任照顾她,陪伴她。可我不会听她的,或许也比较难陪伴她,因为我不想呆在一个小城里碌碌终生。
我曾为自己这种“希望自己是孤儿”的想法而感到愧疚,觉得自己不孝顺,不够体谅父母。但思考人生久了,或许就是在抛开传统儒家思想后尝试着去理解’individualism’,才慢慢说服自己尽孝并不等于将人生一切安排都交给父母。如果他们不懂,我便去讲道理,如果行不通,对不起我比较悲观,那我只能我行我素了。
而所谓做自己最大的问题,大概只能用钱来解决吧,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只有经济独立,赚了钱让他们看到其实自己的选择也可以让自己过得很好,持传统挂念的父母才会无话可说吧。大概也是因此才会在寒假里想要好好学习好好赚钱,不混吃等死天天被唠叨。也真是出外想回家,回家了又想逃离。
在大年初一写下这些真的有些难过了,可人要面对现实,面对问题。如果这是个问题,那么解决它。
新年快乐啦大家,狗年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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