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石之缘
从来没有想起爷爷,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爷爷叫陈黎臣,又叫陈茂前,还有几个名字,搞不清楚。我出生的时候爷爷已经离开人世,没留几张照片,清明扫墓去的不多,去时也只是淡淡而过。没有在内心深处去触动思绪。爷爷的弟弟我倒认识,叫陈雪溪,比爷爷小16岁,我们叫他小阿爷,经常来奶奶家玩,和母亲也有交流,但谈的都是天干地支,之乎者也之类的话题。我出于好奇,倚旁蒙听。但小爷爷用“摆罾”捕鱼很有意思,他个子不高,弓着腰,戴着箬笠,扛鱼网,腰系渔篓,边走还吟着唐人诗句“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我曾在夜色中跟过一次,现在想来那印象便是活脱脱的一幅古人山水画。小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巳稍长,跟着亲友坐在大货车的背上将他送到楠溪山底的山上,落土安葬。那天正是寒冬微雨时节,很冷。但楠溪江景色很美!是我第一次的楠溪故里之行,也是对楠溪江风景印象最深刻的一次。

2018年的冬至,我突然接到温州建设小学90周年校庆座谈会的邀请。这可是温州最硬牌,闻名全国的小学啊!惊奇之外,一脑子蒙胧。原来爷爷和小阿爷都是建设小学前身“永加水木石小学”的首任和第二任校长。1928年小阿爷陈雪溪任永加县教育督学兼水木石小学首任校长。七年后由爷爷陈黎臣继续担任校长八年。俩人相加达十五年之久,占了水木石小学九十年的六分之一。天那!这十五年中俩兄弟在温州五马街的小巷中做了什么?!

昨日下午两时,由于九十年前爷爷、小阿爷十几年来的付出,使我这个孙子能够静静的坐在温州建设小学五楼会议室,认真的聆听老师们对建设小学辉煌成就的汇报。我眼瞟着窗外温州五马街的群楼和大树下的古井,千头万绪,不知所思所言......。那口古井即是小阿爷挖的,当时挖出一件“瓯窑”瓷器,至今犹存。
爷爷留给我什么?没有清晰的形象,也没有财产文物,哪纯朴绅士的脸也随着奶奶母亲的原素在我身上淡化。其外还有地主成份使我的童年惶惶恐恐。记得老屋阳台的门柱上写着几行非常功整的毛笔字,小时候母亲告诉我是爷爷写的。字体沉着、肃穆,至今历历在目。对了,爷爷还留下唯一的一首诗也是母亲教我念的:“当年伊尹耕莘野,今日先生耕上天,堪笑世人耕寸土,广寒宫里有闲田。”一派的老庄风骨。惯不得我身上也有那么一点点味道,原来出自基因。

爷爷是楠溪江芙蓉村人,我的阿太是当地的农民,杀猪为业,喜欢武术,崇善耕读文化,出重资请老师教爷爷和小阿爷读书,培养他们读到师范毕业。爷爷还考取了“前清进学”在永加以诉讼、教师为业,做了不少的好事,很有名气。当时地方上的人有难事总是找爷爷和小阿爷。至今在楠溪江畔流传一些他俩的故事。后来爷爷在温州南门外蒲鞋市购田造了五间二层砖木结构的老屋,诺大的院子当中挖二口方池,连片的桔园中一条细细的青砖路通到高高的门台,门台上面用蛎灰堆成“爱吾庐”三个大字。边上的对联“园林啸傲,山水怡情”。过路人无不驻足观望,赞叹一番才离开。可惜现巳拆迁的干干净净。

九十年的时间,弹指一挥。苏东坡曾说过“若以变者而观之,天地亦不曾一瞬,若以不变者而观之,物与我皆无尽”。听着窗外建设小学学生朗朗的读书声,回想当年爷爷、小阿爷在园子内悠悠的步履,不由的感慨系之。后之视今亦由今之视昔。面对先人的痕迹,应该继往开来,实实在在做一点力所能及的益事。
时建 /图文
二O一八年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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