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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自己也许具有一些阿斯伯格特质。虽然许多舆论对于自疑为阿斯伯格症的人进行无情地鞭笞和鄙视,认为这部分自疑者是觊觎阿斯伯格症的另一“天才”功能而作的臆想。但我却认为,这种自疑恰恰是对于自身的许多痛苦情绪和始终无解的困惑,进行注解的合适方式。
——《我想写一写我小时候的种种疑点》
关于感统问题等其他
平衡感——之所以将平衡感放在首位,是因为这个问题总是困扰着我,原因就是我一直坚信小时候会漂浮前进。
直到前几天,我还孜孜不倦地向家人亲朋描述我自己“会飞”这个超自然现象——小时候,我在楼梯独处玩耍时,常常在接近平地处或者在楼道转弯口处,进行长时间地漂浮。具体的感觉是离地面四五公分左右前进,有一种类似滑翔的感觉。我经常自己琢磨着掌控并延长类似漂浮着的平衡感。有一次,邻居问我在玩什么,我说我在训练自己飞。邻居十分怪异地瞪了我一眼,走掉了,直到走出四五米远,还回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
我是如此确信自己小时候会漂浮,以致于深深地怀疑自己不正常。而成年之际再抛出这样的论调,得不到对方的理解也属正常。一些具有幽默感的人会就此展开逗逼的对话;一些善良的人会安慰我每个人小时候都多少有点不正常;一些严肃的人则会建议我就医,一些不怀好意和刻薄的人则会极尽讽刺讥诮。我自己虽然被各种观点声音左右,但对于反自然科学的超能力其实也并不认同,所以更倾向于自己有问题,但鉴于经历过的漂浮感觉太过真实,记忆深刻,我常常因此迷惘不解。
如果是用感觉系统的异常来进行判断,则完全能够解释这个问题了。那么看起来,我现在已经正常多了。毕竟现在不会“飞”了。
声音方面,小时候体检,医生曾经怀疑我有听力问题,但最后发现我并没有问题。只是我却有一项特别的技能——过耳不忘。
我对于听过的人声,能异常清晰地分辨出音色的不同。只要我听过一次,我就不会忘记,可以立即在脑海中将声音与人脸和人名对应起来,甚至能牢记许多年。我对声音的记忆,要优于对人的其他特征的记忆。以前我做过政府部门的信访工作,对于打来电话上访的声音,我经常能立即判断出属于初访和再访。也有亲戚朋友说你太厉害了,一接起电话光听声音就能叫出对方的名字。
但我对于电话铃声的焦虑感又显得反应过度了。一方面是讨厌突如其来、没有预警的铃声;另一方面也担心来电对方给予的指令会不会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或告知的信息会令我感到不舒服。直到现在,这种对于电话手机莫名其妙的厌恶都造成别人对我的误解。如果以后有机会公开这份文档的话,我一定会再次郑重地告诉别人,我不喜欢电话,很不喜欢,但我只是讨厌电话本身而不是来电的人!短信或者语音留言这种方式,会让我觉得更安心。
另外,我的听力注意力也有问题。并因此得到许多误解。很难对别人解释,我有时候真的是没有听到对方的话,或者只是听到只言片语,就像被割裂的句子,我真的不是故意不理睬。尤其是在家里比较放松的情况下,这种误解便更深了。父母、老公总是生气地指责我不在乎他们,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百口莫辩。因为在其他场合我总是保持高度警觉,必须令自己注意力集中,所以在外我总是像惊弓之鸟高度紧张,回家之后总感觉特别累,所以放松下来的时候更容易“听不见”家人说话。
视像——小时候常有幻象,把大人吓得半死。
我曾听我妈妈说过,我小时候经常有类似阴阳眼的怪异。明明房间里没有人,却说有人。椅子上没有人坐着,我却直嚷嚷有人坐着。长辈有的说我是撒谎精,也有说我体弱多病,接触了太多阴气。所以小时候也不太讨人喜欢。后来就知道不说这种违反常理的话了。
如果用视像障碍来解释,就得以解释这个问题。时至今日,我仍有视像问题。我常常在带眼镜的时候,因为余光问题,感觉身边有人影,但事实上却没有人。
我也能在图案复杂的墙纸上看到各种形状的动物或人脸。如果墙壁上有较多污渍,我常常会自行将这些污点联系起来,组合成一张怪异特殊的图形。有时候是一种恐怖的脸,有时候是一种动物的某一特征。前者常常令我非常恐惧。
味道和触觉——林林总总的小问题
小时候我胃口非常不好,觉得很多东西都不好吃。所以不爱吃饭也不爱吃零食。对“朱古力”这三个字有心理暗示,吃过包装上印有“朱古力”字眼的食品,很快便会呕吐。但如果不让我看到这三个字给我吃的话,就不会产生呕吐 。挑食偏食很严重,但慢慢接受了各种食物,现在完全不挑食。我对于味觉非常灵敏,在烹饪上很有天赋。第一次烧菜就能很准确地把控调料配比量。
触觉上,我小时候特别痴迷于触摸母亲的乳房,对于母亲乳房温暖特殊的触感无法自拔。小时候寒暑假住阿姨家,我妈郑重地告诉阿姨这个问题,然后阿姨担心我摸她的乳房。其实阿姨太多虑了,除了我妈的乳房,谁的我都不摸!直到青春期我都无法克服这个习惯。被打骂无数却始终改不掉——我妈真是太粗暴了!还好我是个女孩子,不然肯定会被打死了。
睡眠障碍,从有记忆起,我就不午睡,一直假睡。
我有睡眠障碍,从很小开始就没有午睡习惯,晚上也常常睡不着,我想过很多办法让自己睡着,包括寻找“睡眠咒语”这种蠢主意——我认为每个人都有一个特定的睡眠咒语,只要找到这个咒语,就能睡着。可惜这个咒语太难寻找了,我就想我随便念吧,万一猜对了呢。于是我睡觉的时候一直在嘟嘟囔囔(然而——这个咒语从未找到)。
也因此,幼儿园老师,怕我影响别的孩子,让我单独睡一张小床,不许我发出声音,老师就在我身边坐着织毛线。我虽然迫于淫威,不说话了,可我还是想动啊,总一动不动地躺着太累人了,一会儿工夫就腰酸背痛了。然而我每次一动,幼儿园老师就大发脾气,有次她怒道:“你怎么还没睡着!”,然后隔着被子狠狠地捶了一下我的腿。我害怕腿会被捶断(我那时总觉得我是玻璃做的)就紧紧闭上眼睛忍耐着一动不动。
记忆中,幼儿园那个管午睡,捶我腿的短头发女老师很凶很凶,她总是拿瘦削的脸贴着我的脑袋,用细长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如果我的眼珠子在转动或者我眼睛闭得太紧,眼周肌肉紧绷,她就会一边打一边骂:你在装睡!
所以我就学会了平静地闭着眼睛,靠幻想或寻找睡眠咒语撑过午睡时间。无论她说什么话,我都假装熟睡不理她,那样她也无可奈何。我甚至学会了悠长的呼吸和几可乱真的轻鼾声,用以蒙混过关。包括很多个夜晚,我也是这样骗过了妈妈的检查。
肠胃问题——长期便秘,偶尔胃胀气
这个不属于突出的问题,便秘问题虽然严重,但似乎也没有上升到异常程度。吃撑了容易胃胀气,也是正常的现象。
碎碎念式的自我剖析。疑点种种,无法启齿,更难公开。如果我把自己的问题统统讲出来,一定会被归类为神经病。这个社会远比我想象的更闭塞,更不宽容,更排斥异类。当我能够略带质疑地认为自己是个正常人并且只是有点迂腐古怪的时候,我想我已经可以融入到目前和谐与平静的生活中了。我不适应改变,我也讨厌激烈地冲突。我花了那么漫长的时光,去接近心目中正常的状态,而目前的生活,若非必要,我真心并不想去打破它的平衡感。
多年来我费尽心机,想在乖孩子的人设下,尽量让自己开心些。但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我这样的人,无论如何努力,都会存在与生俱来的不协调感。如果想成为人们眼中的乖孩子,就必须建立在不哭不闹不吵不跳、安静听话、让自己不开心的基础上。凡是令自己感到拧巴的事情,都是成为乖孩子的先决条件。
——这个世界总是这么荒谬。凡事想开,要求降低,能活得稍微轻松一点。
毕竟,我已在三十多年的成长岁月中,拧巴地渡过了许多个日日夜夜。我曾经那么辛苦地适应,那么激烈地与自我意识对抗,那么痛恨和厌恶自己,如今,我只想和自己握手言和。并对小时候的自己说一声:孩子,这些都不是你的错,真是难为你了。今后,请你一定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在不麻烦和影响到周围人的前提下,尽情地活出自我,展露笑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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