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光,项链变成锁链;十年辛苦,悲剧亦是闹剧。”莫泊桑用他的犀利笔法,叙述了一个女人爱慕虚荣,却终被虚荣所累的故事。
学生时代初读这篇小说时,也为玛蒂尔德受惩戒的结局拍手称快。可时隔多年再读,却发现:玛蒂尔德身上,还有诚信与担当,勇气和坚强。
虽然十年辛苦,她不复青春美貌,可是这些品质依然透过她的沧桑,熠熠闪光。女人越是在困境中,越是要成长。身处尘埃,虚荣是自卑的外衣。小说的主人公玛蒂尔德正是如此:她娇美动人,心高气傲,却出生在小职员家庭。她为此忧伤不已,因为她明白她的前景终将被出身限制。
因此玛蒂尔德根本没有机会攀附名流,只能将就嫁给了教育部的一个小科员。这样的婚姻让她堕入痛苦的深渊:她觉得自己天生丽质,本就该住豪宅、着华服,享珍馐美味;可是她只能居陋室、穿布衣,食粗茶淡饭。
她曾经有位高贵优雅的朋友,但是她不愿意和她来往了。因为每次去看望朋友,两人判若云泥的生活,都会加剧她的痛苦。
这种痛苦或许我们都品尝过:参加大学同学聚会,到了之后发现,别人开的是豪车,你骑的是“宝马”;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没有自卑也多半不会有虚荣。心理学家说:人的自卑多源于出身,而虚荣恰是对自卑的掩饰。
丈夫也深知她的虚荣,于是千方百计弄来上流社会的晚会请柬讨她欢心。为了置办一套和这种场合匹配的礼服,她花了好不容易积攒的400法郎;又收起自尊去向她的好朋友借来一串钻石项链。
欲望是与生俱来的,追求更高品质的生活本无可厚非,但欲望过了头就是虚荣。
晚会在玛蒂尔德忐忑又憧憬地等待中到来了。她果然在晚会上大获全胜,她风姿绰约,仪态优雅,美得不可方物。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像磁铁一样粘在她身上,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尽情地舞着。玛蒂尔德做梦也想不到,这将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狂欢。曲终人散,她站在镜前,想再欣赏一下荣光的自己,却惊恐地发现,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不见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把能找的地方找了个遍,都不见项链的踪影。极度的绝望过后,她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并决定去再买一条项链赔偿朋友。
项链终于还回去了,可是他们却为此背负了一万八千法郎的高额债务。其实,玛蒂尔德完全可以选择在项链丢失后逃离;或者至少可以向朋友求情,以获得同情,让她从轻赔偿。可是她没有。横祸来袭时,能选择担当,这是源自于骨子里的善良。
古语有云:“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衡量一个人的人品,从来不看他是否犯过错,而是看他是否愿意为自己的错误买单。错误面前,自私的人永远在寻找脱责的借口,善良的人却总是一声不吭地承担。
十年拼搏,自强是骄傲的底气。
为了还清债务,玛蒂尔德和丈夫搬离了原来的家,租了小阁楼居住。从前女佣干的家务活,现在都要亲自做,手整天泡在冷水中,变得通红粗糙;每天把垃圾拖下楼扔掉,再提一桶桶水上楼,胳膊渐渐粗壮有力;挎着篮子去买菜,为了省钱扯着嗓子讨价还价,优雅荡然无存。她的丈夫,也为了赚取一点微薄的报酬,常常深夜替人抄写账目。
十年过去,他们终于还清了债务,而玛蒂尔德也苍老了很多。她变得坚强、泼辣,不再讲究外表,偶尔也会想起那场晚会,但却不会沉湎其中。忙忙碌碌的日子,已经涤荡了她那些精致的感伤。
这时,全书最有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玛蒂尔德在周末出门时,遇到了当年借给她项链的朋友。她费了好大劲,才让朋友相信面前这个苍老的女人就是自己。她平静地讲述了十年来的一切,朋友听后万分震惊,告诉她了一个残酷的真相:当初借给她的那串钻石项链是假的,顶多值500法郎!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我们都想试图给故事加上自认为合理的结尾。但每一种结尾,几乎都逃不脱玛蒂尔德的追悔莫及。
然而大家都忽略了,此时的玛蒂尔德早已脱胎换骨,当她向朋友坦诚时,就已经放下了一切。她用自己的力量赔偿了项链,偿还了债务,也忘却了虚荣和自卑。此时的她,即便知道了项链是假的,内心也必定不会有太多波澜。因为人一旦能自立自强于世,就拥有了傲视一切的底气。
为了一串假项链,赔上了十年青春。人生跌宕起伏、祸福相依,有时候不幸也是另一种幸运。玛蒂尔德固然失去了青春美貌,又何尝没有收获蜕变成长?约翰.肖尔斯说:“所有失去的,都将以另一种形式归来。”
十年前的她,漂亮的躯壳下是一颗肤浅的心;十年后的她,沧桑的外表下是一颗美丽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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