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工哦”!晚饭后,生产队会计拖长了声音大喊一嗓子,外公拿着记工的小本本去队长家里记功去了。
在我小时候,还是大集体时代,土地集中在集体,分成生产队,男女老少都在生产队干活。队长家屋檐下悬着一截钢轨,每天一早,队长敲响铁轨,铛、铛、铛、铛……村民们陆续从家里出来,扛着各种农具,拉长了队、慢慢悠悠去地里,懒懒散散干着活,听到队长喊“收工啰”,便一窝蜂往家里赶,家里还有一堆嗷嗷待哺的孩子,等着妈妈做饭。午饭后队长又铛、铛、铛敲响钟,大家又极不情愿的往地里去,等着队长叫收工。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那时,村里一个壮年劳动力干一天活记十个工分,女劳动力是八个工分,老人和小孩子更少一些。为了多赚工分,五六岁的孩子也要为生产队放牛,放牛可以赚四个工分。我家里只有外公和母亲赚工分,父亲有工作,外婆缠过小脚,不能上工,只能在家里做饭,喂猪。生产队的牛没有小孩子多,我姐弟四个都没有捞着放牛的机会,因此工分极少。
按计划,我们属于棉区,生产队主要种棉花,每年都有上交棉花任务指标。另外有些地种粮食和其他作物,粮食和其他作物没有任务,就直接在队里分掉。分东西有时按人口来分,有时按工分来分,每次都不一样,全凭队长临时决定,劳动力多的希望按照工分来分,他们的意见常常占主导,我家人口多,工分少,分到的东西总是比别家少。
到了年底,村里按照工分来算账,所有分的东西都要折算价格。记得有一年,生产队一个工(一个壮年一天的工作)折合八分钱,那时最便宜的白糖冰棍是两分钱一根。卖冰棍的来了,我们姐弟眼巴巴望着母亲,母亲极不情愿层层打开手绢,从里面掏出两个一分的硬币,一根冰棍,我们姐弟四人轮着一人舔一口。因为工分少到年底还欠着生产队的钱,队长过年前来催要,家里却拿不出,母亲只好一再求情,注定每个年都很难过。村里有手艺人,他们要是有人请去做手艺,还要花钱买工分,做手艺多少能赚点现金,比赚工分要划算。
我记事时,不再那么激烈割资本主义尾巴,每家分了一块自留地,村里有上交生猪的任务,还配一块猪饲料地。自留地和猪饲料地,各家随便种,收入都是自己的。每天从队上收工,母亲还要去自家的地干活,几乎没有片刻的歇息。自留地通常种些花生,芝麻,拿到县城去换点零钱。母亲等我们睡着了,把花生炒熟,大侵早赶十几里路到县城卖,一毛钱一把卖给上班的职工,再赶回来上工。
我小学毕业时,土地承包给各家各户。那时的口号是:“上交国家的、留下集体的,剩下的全是自己的”,生产力一下子得到解放,生活陡然变好起来,家里的花生母亲由着我们姐弟偷偷地炒来吃,母亲还特意种了些甘蔗,给我们当零食。改革开放从乡村开始,逐步向城市推进,各行各业渐次搞活了,从赤贫到繁荣,父辈们看到这样的变化,感慨不已。
好的体制带来的是繁荣,体制不好人们再勤劳也不能致富,体制才是第一生产力。每个人都期望过好的生活,好的生活需要好的体制保障,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们,要努力促进体制向好……这个功在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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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瑜
2022年6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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