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和大姐、三姐约定去给姑父、姑妈拜年。
两位姐姐都是二伯的女儿,还有二姐,因为初六她的儿子要订婚,忙着做准备工作,顾不上去。
和二伯家的三个姐姐约定过年一起去给姑妈拜年,已经好几年了。一年到头,大家都忙于生计,在外奔波,很少有机会聚在一起。姑妈,也就是过年的时候去拜年,看一看。我们也趁机聚在一起聊聊生活。成年人谁都不容易。
前几年,二伯家的哥哥还在家门上,初二这一天,三个姐姐要来给哥哥拜年,我们在哥哥家也能聚。现在哥哥和嫂子都去乌鲁木齐打工了,过年也不能回来。我们相聚的地点只能改在姑妈家,一给姑妈拜年,二能姐妹相聚。
我们兄弟姐妹都已成了中年人了,上有老下有小。平时相聚见面的机会很少,只有谁家有了婚丧嫁娶的事儿,才难得的聚在一起。但也越来越很难聚齐。
一
这天,老公无事,也和我们一起去给姑父姑妈拜年,他也有几年没有去了。他们都比我先进门,我到门口的时候,姑妈正在门外翻找东西,大大小小的纸箱、坛子里应该都是准备的年货。姑妈家的楼房没有储藏间,屋子里又热,只能把东西放在屋外。
看见我,姑妈热情的迎了上来。已经半年没有见了,姑妈看起来又老了不少。头发已经花白,人特别的消瘦。脸部的皮肤松弛,脖子上的青筋暴露。嘴角看起来很僵硬,笑容也是僵硬的。常年生病,已经把姑妈折磨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姑妈皮肤白皙,年轻时是个大美人。现在两次的面部神经麻痹,五官早已失去了原先的周正,尽管扎针、吃药,好了许多,五官基本上正了,可唇部依然无力,笑容依然看起来很不自然。
进了屋,大家都站了起来,互相问了好。姑父的身体很富态,剃了光头,满面笑容,大大的肚子,俨然一个弥勒佛。可姑父也是一身的病,腰椎间盘突出,腰困腿疼,不能久坐。视力模糊,关键是听力也正在消失。跟他说话都要大着声。姑父说,现在不能串门了,无法与人交流了。想想我们的几位老人几乎都是满身的病痛。
人老了,全身的各个零件,为人服务了一辈子,都开始大大小小的有所损伤,有的开始罢工。满身的病痛让老年人的生活变得更为不易、不便。
姑妈一个人在厨房忙碌招待我们。我们几个人就和姑父一起聊天,姑妈也随时插几句。我们要去帮忙,姑妈死活不让。一年才见一次,你们好好聊。我们只好做作罢安心享受。
过年的生活就是走东家串西家,吃吃喝喝,聊聊天,每天吃到撑,肥肉蹭蹭蹭。
聊着家长里短,说着各自的境况。只觉得每个人都诸多不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父亲他们兄妹有五人。姑妈是最小的唯一的妹妹。现在也是满身的病痛,每天活得战战兢兢。
二
二伯家应该是最不幸的。二伯母去世的最早,当时只有42岁。二伯也是在64岁的时候去世了。
到现在我还清晰的记得,二伯临去世前的几天,我回娘家,给他做了一碗西红柿鸡蛋揪面。二伯吃得急切,吃的非常香,非常舒服,嘴里对我连声说好。正是农忙时节,哥嫂已经好几天不曾做过饭了,也没有好好照顾他,看着瘦骨嶙峋的二伯,心里真的很难受。
二伯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那时候他的孩子对他真的不够体贴。现在几个姐姐倒是上坟上得越来越勤,他们早早失去了父母,年岁越长,越应该常常想起父母吧。
三
第三位去世的亲人是三伯,那年三伯刚垮入74岁,胃癌。做手术后维持了两三年。现在国人的平均寿命是76岁多,三伯这个年龄还年轻。
三伯心小,得了胃癌,他一直很害怕,很忧心。疾病是欺软怕硬的家伙,你如果不把它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每天高高兴兴,机体受到感染,也会变得很强大,疾病自然会被吓跑。我们周围就胃癌手术后又多活了二十年的人。
可三伯每天活得小心翼翼,这不敢吃,那不敢吃,每天都觉得自己不舒服,在这种暗示下,身体只能每况愈下。
三伯、三伯母感情非常好,经常相伴相随,几乎没分开过,三伯母非常依赖三伯。三伯去世对她打击非常大。常年以泪洗面,现在三伯去世已时隔六年,三伯母还不能和别人说话,一说话就先流泪。
三伯一家都在山丹县,他有一儿一女,儿女过得也都挺幸福,可三伯母就是无法接受事实。夫妻相伴,总会有一个人先走,能修得同死的人太少了。但愿三伯母能尽早走出来,安度晚年。
四
第四位去世的亲人是大伯母。大伯母是八年前去世的,高寿八十。大伯母去世刚一个月,我们的大姐姐也去世了,她刚六十,也是胃癌。大伯母和大姐姐互相都不知对方的病情,大家都很默契的隐瞒着。
我的大伯父今年已经89岁高龄了,他大大伯母一岁。他能吃能睡,思维清晰,只要老家有人去看他,就笑容满面,不停地问这问那,一定要三女儿,三女婿带着去吃饭,一边张罗三女儿收拾屋子,让一定住一晚。说屋子大呢,有处住。我们在大伯父的热情下,有时有些招架不住。大伯父生了五个姑娘,也生过一个儿子,可惜早早夭折了。
当时的农村,没有儿子就被人骂断子绝孙。后来大伯把他一家子都接去他工作的地方,五个女儿五朵金花,他们反而比有五个儿子的老人家过得幸福的多,比当面骂他的人也过得幸福的多。
大伯母去世,八年过去了,大伯多数时候自己做饭,自己住,自己照料自己。他应该非常寂寞吧,但大伯特别怕别人提他的年龄,说自己还小着呢。失去了老伴的大伯比失去老伴的三伯母要坚强的多,也幸福的多。现在照顾他最多的是三姐和三姐夫。
今年的大爹已经衰弱的很了,年前还因吃食不当,住过一次院。现在好多了。初一我父亲还与他视频。过几天没事,要去看看他,毕竟看一次少一次了。
五
我的父亲排行老四,为了撑起我们这个大家庭,父亲放弃了出去外面工作的机会。弟兄四人,老大、老三都在外面谋生,家门上有我二伯和父亲,我二伯又比较老实敦厚,这一大家子人没个男人能撑起来,就只能受别人欺负。父亲担起了这个重担,留在了家门。
母亲勤劳、善良、能干、爱干净。但母亲体弱多病,我们只有姐弟二人。弟弟因为身体原因没有考上大学,留在父母身边务农。我在县城上班,每两周就去乡下看望父母。我觉得他们过得也还是很幸福的。
让人揪心的就是他们现在都已年过七十,却都是一身的疾病。母亲腰疼,腿疼,每天都在硬撑。而父亲四年前出了一场小车祸,碰碎了右膝盖,手术又不成功,右腿变成了直腿,那种锥心的疼痛直接影响了他的智力水平。
现在的父亲行动变得迟缓,血压又高,有冠心病,整天气喘,咳嗽。每次回家看到他们二老都被病痛折磨着,心里真的很难受。可又无能为力。这些疾病都只能吃药缓解却无法根治。
人老了,有时候真的有心无力。
老一辈人,有的已经过世,在世的也已走向人生暮年。我们这些儿女们也都走向中老年。我们的子女也已经陆续成家立业了。人的机遇各有差别,就如一根藤蔓上结出的一层又一层的瓜,差异大了。
有过得幸福的,也有过得很不幸的。可日子都是自己的,我们除了表示同情,多数时候是有心无力的。
聊着聊着,就只剩唏嘘叹息了。
姑妈炒过菜,又做了饭,吃饱喝足,我们也该走了。客走主人闲。
下一次相聚大概又得一年,我们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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