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的大孙女来向她告别。已经结婚并且有了一个两岁孩子的大孙女变成学生模样,背着书包对她说:“奶奶,我要走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她正想赶着问:“你到哪里去啊?”忽然惊醒了,原来是一个梦。她的心突突地跳,梦里大孙女的话让她不安,要走了?这话是暗示了什么吗?她也知道孙女.孙女婿关系不怎么好。她不敢往深处想,又不能不想。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就起床了,她对儿子说,她要去看大孙女。
大孙女所住的小镇远在百里之外,要到那里去,需先乘车到县城,然后再转车。以往,她要去时就让儿子送上车,然后儿子给在县城上班的小孙女燕子打电话,让燕子去车站接她,再把她送到县城另一个车站乘车,最后让大孙女在小镇车站接她。
她这年已经七十六岁了,眼睛早年间就坏了,看不清楚东西,耳朵也不灵敏了,所以出一次远门不容易,儿子本不愿意让她去的,但她执意要去,所以只好送她上车了。她没跟儿子说她做的梦,她怕儿子担心。
到了县城,她下了车,等了好长时间,没等到小孙女燕子,她的老泪都流下来了,她的心里急啊!她蹒跚地走出车站,来到大街上。
不知道燕子的具体地址,她只好问,模糊中觉得面善的,她拉着人家问:这位大姑,请问一下,你认得我孙女燕子吗?问得人家莫名其妙,都当她是个精神有问题的老太太。
幸而县城很小,看热闹的人很多,这其中有一个人是她的远房亲戚,一下子认出了她,就把她送到燕子所在的单位。原来燕子忙得把接奶奶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看到又急又气、老泪纵横的她,燕子又难过又心疼,赶紧把她送到县城的西站,送她上车后,又给自己的姐姐打电话让姐一定准时去接她,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
车到小镇,一下车,她的大孙女就迎上来了,大孙女挽着她的手的那一刻,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大孙女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暮春时节的太阳暖暖的,她和大孙女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拉家常。她告诉大孙女自己做的梦,她说得很平淡,可大孙女听了心里却想哭。
晚上吃过饭后,大孙女带着孩子和她一起在小镇的街道散步,大孙女一手挽着她,一手牵着孩子。孩子很调皮,时时要妈妈抱,妈妈不抱,孩子就在地上耍赖。她看见了,很不高兴地对她的重孙子说:你要放乖点,你看你妈妈这么瘦,怎么抱得动你?看着她认真地对一个两岁的孩子讲道理,大孙女又好笑又想流泪。
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她要走了,临走前,她对大孙女婿说:有句话,我还是要跟你说,月儿没娘,她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还是多担待点。大孙女听了这话,心里大恸。
她就是我的祖母,而我就是那个让她牵挂,让她操心,却从没给过她安宁的大孙女。
祖母,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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