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阴天,午后
这个北方的小县城,夏天刚过,初秋却很少见到秋高气爽,总是阴霾霾的,路边小贩三两的聊着天,说这雾霾越治理越严重了,老百姓连喘气都不能喘了。
农村合作社门口停着各式车辆,营业厅内人头攒动。马路对面,一辆银灰色大众速腾车里,两双闪烁着兴奋又夹杂着仓惶的眼睛,盯着进出农村合作社大厅的每个人。
“熊大,重点盯几个人一起下车,或几个人拿一大袋子出来的,那些是企业派来取棉款的,少的也有几十万。”说话这人坐在后排座,黑色头套拉到额头上,肤色稍黑却不失清秀,三十出头年纪看起来却像二十六七岁,“好的,明哥。”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熊大回应道。俩人同样的黑色头套,黑色运动衣,被称明哥的年轻人叫贺明,另一个年轻人外号熊大原名张达雄,体型稍胖,故被贺明叫为熊大,两人是发小,熊大厚道胆大却不及贺明聪明冷静,从小就听贺明的,这次也是因贺明的事情,导致要抢劫跑路。
贺明坐在后排,握着旧痕累累的“大八粒”步枪(美国加兰德M1步枪,二战美军装备,我国民间俗称“大八粒”,朝鲜战争时期缴获不少,此枪原为熊大爷爷私藏,老人家抗美援朝缴获的,爱不释手,政府几次清缴都没从这倔老头手里把枪弄走,还挨了几顿骂。)心脏忍不住的猛跳,昨天发生的事情,使素来冷静理智的贺明心悸彷徨,就像自己用刀割了自己的心。“已经干了,不再去想,迟早也是要断绝的,迟早也是会报仇的,现在保命要紧。”贺明极力的安稳自己复杂的心态。
熊大低声叫道:“明哥,看那黑色2000!”贺明定睛看了看从一辆黑色桑塔纳2000下来的几个人,其中一个黑西装很面熟:“就是他们了,我见过其中一个,棉厂的,他们厂不小,取的钱也少不了!”这个北方的小县城大面积种植棉花,经济支柱自然也是棉花加工,初秋时分,马上要启动收籽棉了,各棉厂都在取现金,做准备。
有了目标,俩人更紧张了,虽然模拟练习了劫案现场,并且在车里等待的这几个小时,不知脑补了多少将要发生的情景,但是真的要干了,手忍不住的颤抖,额头也禁不住的冒汗。贺明努力让自己声音保持正常:“熊大,一会我开枪,你去拿他们手里的麻袋。”熊大声音略抖:“明哥,我觉得不用打死人,对天放一枪,他们肯定害怕,我抢了咱就跑,行吗?”贺明面潮微红,声音愠怒道:“不行!只要有一个反抗,咱俩就别想跑得了,不打死人没威慑力,忘了昨晚告诉你的了?根据大盗白宝山的经验,必须打死一个!”说完这番话,刚才仓惶的心反而有些镇定了,反正就是要干了,心定了害怕也就少了。农村合作社门口来往的人三三两两,不断有人进出营业厅。
两个人在车内全神贯注的盯着门口,等待黑西装那几个人取钱出来。贺明握着枪的手心全是汗,幸好带着手套,不然枪也握不稳了。熊大握着自己的略颤抖的手,看着大厅门口,时而撇一眼贺明。车内无声寂静,空气好像都凝结停止,两人各自听着自己的心跳和双方的呼吸声。
这几十分钟的等待,仿佛过了几天那么久。
终于,黑西装出了门口。俩人顿时坐正,齐齐盯住,却发现只有黑西装自己出来,跟门里面人讪笑着,做着夸张的打招呼的手势,好像社会成功人士一样,用手理了理自己半秃的头,用夸张的大步钻进了旁边小副食超市。贺明两人长出一口气,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继续等待。
半分钟,黑西装从小超市出来了,胳膊夹着一条烟,赫然是大中华,依然若成功人士般雄赳赳迈着大步走到信用社门口,将烟递到刚才与他打招呼的人手里,那人穿着黑西裤白衬衣,头发油亮,胸口夹着工牌,是信用社的工作人员,黑西装一脸谄媚嬉笑,动作夸张的与油头双手握手。
贺明看着他,被黑西装夸张的油滑行为勾起那几年的屈辱回忆,眼睛里泛起一丝冷冷的戾气。
黑西装寒暄完,对着大厅门口似大将军般一挥手,和他一起的两个人拎着一个红色印有某县农村信用社字样的手提袋出来了,看样子鼓鼓的应有几十万,黑西装将手提袋拿到自己手里,很浮夸的对工作人员挥手道别,大步走向黑色2000轿车,两个人跟在他身后,一个人手里拿着黑色车钥匙,看来是司机,另一人漫不经心的跟着。
贺明被勾起的戾气扫光了刚才的惶恐,心中屈辱的恨意代替了负罪感,目光变得坚定。看那三人离信用社门口稍远了一些,果断下了开始的命令:“熊大,干!”
熊大也顾不得紧张了,俩人迅速把头罩往下一拉,盖住面部,打开车门,朝黑西装三人跑去。不肖几秒,俩人窜到黑西装三人面前,拿钥匙的司机正准备开车门,在低头拿钥匙对准锁眼,另一人眼睛直勾勾看着贺明手里的步枪,半张了嘴发不出声音来,黑西装抱着手提袋一怔,贺明将步枪端着瞄准了黑西装,熊大则站黑西装身旁,只要枪一响就上去拿袋子。这个黑西装盯着黑洞洞的枪口,脸上再无刚才成功人士的浮夸,脸色刷白刷白的,突然嗷的一声,跳起来缩着头做王八状,两手把手提袋朝贺明奋力推过来,他太害怕了,已经忘了怎样掷,双手齐力把手提袋推向贺明,转身要跑,由于害怕而腿软,打了个趔趄,单膝跪在了地上,嘴里一直嗷嗷的叫着,半头秃发撇到了脑袋一边,俏皮的打了卷,“砰!”枪响了,贺明本是瞄准了黑西装的上身,黑西装这一个趔趄,却击中了头部,居然凑巧成了很标准的枪毙式射击,标准的后脑进前额出。
熊大抓起手提袋,没命的向速腾跑去,贺明端着枪,枪响后心里反而有种踏实的感觉,感觉心里有底了,一边端着枪对着其他两人,一边左右看着,倒退着往速腾撤过去。到了车旁,步枪从后车窗伸进去,熊大立马接好,贺明拉开门坐在驾驶座,先上车的熊大已经打着火放下了手刹,贺明挂上挡,一脚油门,轰鸣而去。
跟黑西装一起的两人,一个蹲坐地上,一个颤抖着拿出手机,黑西装的尸体趴在那儿,头部流了一滩红白物,不远处散落着几片额骨碎片,油腔滑调的社会气没了,就剩半秃脑袋上枪洞周围几绺卷发迎风飘摇着。旁边行人躲备着张望着,摆摊的边偷瞧边跑到临近的店面里,信用社里人隔着玻璃观望,玻璃后的一堆脑袋中一颗油头攒动着,貌似手里还拿着一条红色的香烟。
二· 夺路而逃
傍晚,成武县县委招待所。 大会议室里,烟雾缭绕,鸦雀无声。县公安局局长张志强起身道:“今天下午发生的持枪杀人抢劫案,是阳德市十年来第一起恶性持枪杀人抢劫,并且还是在银行门口,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其猖狂凶恶可见一斑。高度引起市里的重视,市局派来了精兵强将帮助我们一起侦破此案,大家欢迎!”掌声过后,市局领导作出简洁快速的部署,由市刑警队和县刑警队挑选精英,组合破案,案发当日是八月二十一日,将侦查组命名为“821”专案组,由破过大案要案的市刑警队队长刘柏武担任组长,县刑警队队长张野任副组长,队员十六名,均是本市警界精英,案件所用警力136人。并要求阳德市内所有警力优先此案第一配合,如若有误,严惩不贷。专案组组长刘柏武起身发言:“在县城通往各县的道路都设了路障,武警盘查。并已经通知在市周围各要道设置路障,武警都荷枪实弹盘查,绝不放过任何可疑车辆。现场的车胎印,脚印,弹壳,全都已送往市局做鉴定,争取第一时间掌握案犯资料。必须三个月内破案,给人民群众一个交代,给领导们一个交代!如果超过三个月未破此案,我,刘柏武,引咎辞职!!”掌声雷动。各领导暗暗点头,台下各同僚面面相觑,心里都在嘀咕:这刘柏武傻了吧,这个案子要是破不了,市刑警队队长就不当了,爬到这个位子可不容易啊,至于一个案子把自己逼到这份上吗。这刘柏武也不是白给的,专业经验和战功不说,本身就是专啃硬茬的个性,四十七岁,当兵退伍被保送警校,参加工作参与和主导破获各类刑事案件,见过的凶案现场比见过的交通事故都多,见过各种死法的尸体。经他手,很多搁置多年的悬案得以破获,立功不断,后在一次表彰大会上得到市委书记黄凯旋的女儿黄丽芳的青睐,更是平步青云。出阳德市的各个路口陆陆续续被武警设置上了路障,成武县内各式各样的警车拉着警笛不停巡查。但凡出县的车辆,都由武警严格检查,冲锋枪,警犬,荷枪实弹。
在警察和领导们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贺明和熊大已经开车到了阳德市边缘的一个国道。天色已晚。贺明将车停在路旁农田里,熄灭车灯。与熊大商议是否要换辆车再跑,刚才路上在车的广播里俩人听到自己做的案子已经翻了天了,也知道路口有武警盘查。一路上俩人都没顾得及去查看手提袋里装了多少钱,只是疯狂的逃窜,以至于成武县的武警路障刚部署好,俩人就快到阳德市边缘了。贺明说:“咱们这辆车,现在一定全市的警察都认得了。”熊大这时不紧张了,又表现出憨大胆的本性:“明哥,反正武警怎么也得查,咱就直接撞过去,跑就跑了,跑不了撞死俩仨的也不亏!”贺明道:“出去肯定要冲撞,一看咱车上的枪和钱,傻子也知道是咱们,还有昨天干的事,就算银行的事没查出来,谁能保证昨天的事现在警察没有在找我。就算把枪和钱暂时藏到个地方,咱俩在这也呆不住,必须离开,离开还有一线生机,在这就是等死。现在这辆车不能再开了,得换一辆。看到这辆车那些武警一定有防备,别还没撞上去就被打成筛子了。”熊大说:“明哥,听你的,反正死活也是在一起。”“这样,你把钱装在准备好的运动包里,我拿着枪,抢一辆车冲出去。”贺明下车拿起步枪,想了一想:“不行,就这么拦路抢车,还不把咱俩撞死,傻子才停。”回身上了车,将车开到国道上,调过头,灭了灯,等待后面有车上来。熊大已经把钱装好,兴奋的对贺明说:“明哥,有四十万呢!”“嗯。”贺明心想:才取四十万,早知道就再等会儿了,抢个大的。这时后面有车开过来,看车灯高度应该是SUV,贺明命令道:“背包背好,你拿枪,不要开枪,把人治住就行。”熊大在后排背好包拿起枪。贺明待车接近,突然打开大灯,加油门冲SUV冲过去,SUV慌乱间左右摇摆急刹车,差点撞上贺明的车。两人冲下车,贺明拽开SUV驾驶室的门,司机还骂骂咧咧的怎么开车的想死啊什么的,一看到熊大黑洞洞的枪口,明白怎么回事了,乖乖下车,贺明和熊大上了车,倒了一下,绕过速腾疾奔而去。SUV司机等到车远去了,掏出手机报警。
此处距离阳德市边缘仅有一公里,过了就是省界,这个市与邻省紧挨,省界处路障和武警兵力是最严密的。他俩要冲撞的,是重兵把守的口。
贺明环视车内,这是一辆丰田霸道,马力足,块头大。他对熊大说:“只有撞一次的机会,冲出去就活了,冲不过去基本等于死,武警手里都是95和微冲,就咱手里这老步枪,还没照面就得被打死了。”熊大此时血脉喷张:“反正都是死,冲过去试试!”说话间到了省界,本来就有个收费站,现在加上盘查,路口更是多了几道关卡。俩人一看,傻眼了。一辆一辆的车,货车,轿车,排了几排,几队武警荷枪实弹挨个盘查,别说冲撞了,简直寸步难行。怎么办,贺明头上的汗禁不住的往下流,熊大在后面把枪重又拿在了手里。贺明的车停在距离盘查点约一百米处,慌乱的踌躇着。后面车见贺明不走,按喇叭催促。贺明更急了,慌乱间瞥见了国道旁边的田地,省界是一片地,稀稀拉拉的小树,也不粗,农田种着农作物,脑中一闪,贺明哈哈大笑:“妈的真笨,干嘛非得走收费站,从地里开过去!”一把方向盘,向旁边农田冲去。横着冲到距离收费站100米左右,这才拐向省界方向。车飞奔着,手腕粗的小树撞倒了很多根,车身撞得划得不成样子,马上找到自由了,贺明和熊大很激动,油门踩到底,冲省界而去。风驰电掣般到达省界线,眼看就要冲出包围圈,两人甚是激动,熊大大喊:“爷爷活了!”突然一阵强光,一辆警车,一堆武警和警察混杂的小队,出现在眼前。“妈的,这里也有!”贺明急道。眼前武警迅速拉开队形,齐齐把枪口对准这辆不开灯的丰田霸道,警察喇叭厉声:“马上停车,否则开枪!!”贺明把头一低:“拼了!”油门踩到底,熊大在后排紧握步枪,躺下身来。这辆丰田霸道像疯了一般撞向武警小队,“砰砰砰!”一排枪响,丰田车挡风玻璃和引擎盖被打出密密麻麻的枪眼,依然未停,更疯狂的冲撞过来,眨眼间到了路障前,武警们四散开来,个个端着冲锋枪对着丰田车扫射,丰田车撞到警车的前角,把警车撞得打了个转翻车了,丰田车由于车身大,只是拐了一下方向,晃了一晃继续朝前奔去。贺明在车上用GPS继续关着车灯往前开走。
武警小队长用对讲机通报,收费站盘查点负责人马上向上汇报:“刘队长,刚才我们隐约听到农田里有车声,派一小队去侦查,遭遇案犯,驾驶一辆丰田霸道SUV,撞翻我们警车向邻省逃逸,我方人员无伤亡,对方车体中枪,人员伤亡不祥。”刘柏武放下电话,马上对专案组命令:专案组集合,奔赴江苏省,通报江苏省公安厅,协助追捕。 专案组十二人连夜赶赴江苏省。
与此同时,专案组副队长张野带领三名组员和干警若干,顺着银灰色速腾这条线索,已经掌握了贺明和熊大的详细信息,正在贺明家中。张野在屋内招呼院子里的干警进屋,几名干警进屋时,专案组的一名年轻女警跑出屋扶墙呕吐,几人心里打颤,屋里不一定有什么可怕的现场,但是脸上不显现出来,动作迅速进入屋内,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张野和其他两名专案组人员在拍照取证,地上好几个男女有躺有坐,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肚子被划开大口子,一堆肠子在体外,已经僵硬,看来是死去多时了,一个妇女,嘴是瘪进去的,胸前都是血,漏风的嘴不停的喊着什么,手指着地上,几名干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地上散落着好多颗牙齿,灯光下还有些反光,几名干警胃里一阵紧缩。随后在张野指挥下,全都送到县医院。
贺明已经开出省界三十分钟路程,后面警车拉着警笛紧追不放。贺明在乡村间的小公路全速往前逃,车不时的颠簸起,后座的熊大不时碰到头。又开了不一会儿,进入一个小集镇,正是晚上八九点钟,街上人不少,烧烤的,喝酒的,还挺热闹。贺明对熊大说:“在这里换辆车,应该就能甩掉了。”贺明将车拐进一个饭店旁的胡同,撞坏的车身引得一桌喝酒的客人侧目。贺明开进去一段,停车下来。熊大抱着步枪,背着赃款紧跟贺明身后。两人朝胡同深处走去,拐了几个弯,才又回到主街道。这个小集镇很小,就一条主街道,但是正在一个路口,像一个“7”字型。两人从“7”的上边进来,现在走到了“7”的下边。
贺明两人点上烟,稍稍放松了一下,在街上走着,瞅着路边停的车,熊大身上的步枪引了几个路人注意,但也就看一眼就走了,并没引起恐慌,大概以为是打鸟的吧,这个地方很多人喜欢打鸟,玩气枪玩弹弓的不少,见怪不怪。后面警笛声靠近了,几辆车。贺明和熊大赶紧躲入旁边饭店。警笛声到集镇后,速度慢了下来,喇叭传出:“抓捕杀人犯,请群众配合,有看到一辆车身损坏的丰田霸道的,举报有奖!”警车开到贺明进胡同的饭店旁,被一桌顾客拦下来。贺明和熊大商议,警察应该不知道他俩的相貌长相,现在抢车已经来不及了,即便抢了也能被警察看到车型,也是再一次的被追,不如索性赌一把,在饭店内找个靠墙靠里面的座位坐下来,贺明让熊大去看一看后门,自己把步枪放在腿上,有身前饭桌的遮挡,从饭店门口进来的人看不到他的枪。熊大回来坐下。服务员笑呵呵的过来点菜,俩人经过紧张激烈的一下午,早就饿了,在路上太紧张还不觉得,现在闻着饭香,饥肠辘辘的肚子咕咕直叫。贺明点了两个烧饼夹肘子肉,两只扒鸡,四瓶红牛,酒是不敢喝的,就吃个饭也是挑快的点。不一会,菜都上齐,两人狼吞虎咽,吃口肘子肥肉喝口红牛,手里还抓着鸡腿。这时,武警已经下车分两队在主街道两边展开搜索。贺明两人把烧饼夹肘子肉吃完,一人捧着一只扒鸡大口的啃,吃相不雅,旁边桌上客人忍不住笑他们,俩人也不在意,专心吃着喝着。
很快,武警搜索到了贺明遗弃的车辆,又很快,搜索到了贺明所在的饭店。
几名年轻的小战士进入饭店,一名稚气未脱的小武警手拿一张A4白纸,上有打印画像,询问店内客人。贺明看到这一幕,心内大惊,警察这么快就掌握他们两人的底细,这是贺明始料未及的,贺明握住步枪,对还在啃扒鸡的熊大低声道:“立刻从后门走,我要开枪了!!”熊大嘴里嚼着,手拿剩的半只鸡,也不回头看,直奔后门走去。那名稚气未脱的小武警并未发觉两人正是他们要找的,还以为是当地吃饭的,喊:“站住,过来认一认。”
贺明突然站起身,对准这名武警就是一枪。
正中前胸,这不愧是战场上用的步枪,威力强大,打的这名武警像被大力的拽倒一样,往后摔出两三米,其他武警迅速找掩护,拉栓上膛,店里顾客乱成一团,互相碰撞,叫喊着朝店外跑,还把武警撞到一边。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喊叫着,从中枪武警的身上踩过去,没命似的跑了。
趁这空挡,贺明早退到了后门,和熊大钻进了夜色里。所有武警都朝枪声这边来了,密集的脚步声,飞快的逼近。贺明熊大两人拼命的朝反方向跑,从胡同后边最黑暗的地方拐向主街的上端。后边武警散布开,由于刚才顾客的乱撞和中枪武警需要救护,武警小队并未追上贺明两人,但确定两人在此,全都枪上膛,撒开警犬,密集搜捕。
贺明两人从胡同快要跑到街边,胡同一户人家的门突然开了,灯光洒到胡同里,贺明两人靠墙站住,屏住呼吸,听到院内车启动的声音,贺明一喜,端着步枪跨进院内。一辆帕萨特,车上坐着一胖子,车门开着,想是开了院门后刚坐到车上,贺明箭步窜到驾驶室旁,枪口对准了胖子, 这胖子哆嗦着被熊大拽下来,贺明看了看屋里,关着灯,看来是就胖子一个人,于是把枪给熊大,让他俩在后座,熊大用枪顶住胖子,这胖子吓得脸色惨白,不敢乱动。贺明开车出门,停下来回身把院子里灯关了,又把大门关上,这才钻进车里。贺明心想,往前走有武警,那就往回走,迂回一段再横插出去,再一想这胖子是当地人,不如问问他。贺明厉声对胖子道:“这有没有小路,我要出去这里,如果碰上武警我们跑不了,也会把你带上垫背!!”胖子颤巍巍,很女性的声调小声说:“胡同后就有小路,刚容一辆车通过,你们走那里吧,大路一定有警察的,两位大哥千万别杀我,我这刚买了车,马上就要娶媳妇儿了,呜呜”熊大用枪一顶胖子:“别他妈哭,烦人不烦人!”胖子很委屈的忍住哭,小声道:“我刚要出门你们把我劫了,还说我烦人,你们才烦人,呜呜呜呜”说完情绪临近崩溃,大哭起来。熊大用枪口狠狠戳了胖子几下,这才止住哭。贺明正色道:“胖子,只要我们跑了,绝不杀你,现在你来指路!”胖子含着眼泪点点头。贺明很快上了胖子说的小路,路两边都是玉米地,路面坑坑洼洼,是条田间土路。听到后面集镇上警笛声不停,这小路却没一个警察,看来这是只有当地人才知道的田间小路。稍稍放下心来。开出了几公里后,确认没有警车追来,贺明放松了一些,熊大在后排一手握步枪顶住胖子,一手拿剩下的半只鸡啃着。这个胖子也好笑,眼泪止不住的流,说话声音女里女气,全不像他的身型,尤其和他脖子上的大粗金链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路风驰电掣,天快亮时贺明抵达徐州市市区。
贺明开始考虑怎样处理这个人妖胖子,这时胖子哭累了,已经睡着了,贺明心说怪不得说心宽体胖,这个货心也够大的,还能睡着。贺明和熊大筋疲力尽,却毫无困意,这两天连续发生的事情对他俩刺激太大了。贺明心想,杀了这胖子,这条线索就断了,这辆车可以继续用。但是,他的家人老找不到他,肯定会报警,到时候这辆车也要丢弃,开不了几天。俩人身份信息已经被警察掌握,也不怕这胖子看到两人相貌。如果因为这点原因就杀人,实在不至于,下不去手。不如去二手车市场买辆旧车,这个胖子就放了算了。可是,去买二手车不能带着步枪去,市内不比乡镇,扛着步枪上街分分钟就被警察堵了。开车的话,这个胖子就会获知贺明二人的行踪,怎么办呢?车行驶在路上,贺明思索间无意看到街边一个药店,有了:“弄点安眠药给胖子吃,这死人妖胖子不是爱睡觉吗,让你睡个够吧,哈哈”
拐过去停下,下车,进店。这是一家24小时药店,贺明进了门,营业员无精打采的在柜台里坐着,看样子是值夜班一夜未睡。贺明说:“给我来两瓶安眠药,我要劲儿大的。”营业员一愣,不屑道:“先生,安眠药必须有医生开证明才能给您开,请您出示证明。”说完不耐烦的又坐下了。贺明一怔,心说怎么把这茬忘了,一抬头,看到了墙角上安装的监控摄像头,“妈的直接用抢的吧”贺明回身出去,到车上把步枪拿下来,头套戴上,人妖胖子还睡着,口水都流出来了,熊大有些紧张:“明哥你去干嘛?”贺明说:“我去弄点药,你看好他。”说罢,拎枪冲进了药店,还好清晨街上没几个人,就一清洁工远远的在扫大街。贺明端着步枪对准营业员:“滚起来!”这下营业员瞬间精神了,夜班的困乏全都没了,瞪大双眼呆呆的看着贺明,贺明粗声道:“给我安眠药,快!!!”营业员颤颤抖抖的找到安眠药,捧了一捧药瓶给贺明,贺明略一停顿,又说:“脑清片!一起给我装塑料袋里,快!快!快!”营业员冷汗流了下来,拿了塑料袋,又抓了一把脑清片和刚才的安眠药一起放进塑料袋,惶恐的交给贺明,贺明一把抓过来,厉声道:“你们监控的主机在哪?不想死就快说!”营业员吓哭了,指向一边的电脑,贺明又问:“监控视频只存在主机吗?还有没有别的储存?”营业员哭着说没了,贺明拽出主机,三下两下把连接的线扯下来,然后故意很凶的问营业员:“刚才看清我的样子了吗”营业员继续哭着:“真没有看清,你刚才进来我困的要睡着了,真没仔细看”贺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确实刚才进来看到营业员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上夜班就是这样,清晨是最困的时候。贺明说:“你没看清我,我可是看清你了,你只要报警,我就回来打死你,我也会告诉我同伙你的店名、长相!”营业员大哭:“真不敢真不敢,绝不报警。”贺明恐吓完,一只手拎着枪拿着塑料袋,另一胳膊夹着主机,踹开门跑出去,将枪和主机扔在后座,钻进驾驶室,扬长而去。
这时候胖子醒了,眼睛转了转,被熊大瞪了一眼,没敢说话。贺明开到一处人少的地儿,拿出安眠药,按照说明倒出几片,让胖子吃,这胖子以为是要毒死他,突然崩溃,嗷嗷大哭,还把熊大推了一把,胖子力气不小,熊大这体型的都被推到了一边,贺明一惊,抓过步枪顶住了胖子的头,心想如果让他跑下车,又得把警察招来,不禁动了杀心。胖子仿佛感觉出气氛的异样,停止了嚎哭,小声的抽泣,熊大看到贺明的眼神,劝道:“明哥,别急。”贺明看似随意但是语气冷酷的对胖子说:“我不打死你,我要你把安眠药吃了,为的是别给我找麻烦,你如果反抗,我现在就打死你!”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眼神透出凛凛冷意,胖子瞅着贺明的眼睛,那个眼神,好似在看某个物件一般,好像自己在他眼里已经不算是人了,胖子心里一阵寒,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亢奋的状态瞬间变成了蔫茄子,贺明把手里安眠药递给熊大,用步枪顶住胖子的脖子,由熊大捏开胖子的嘴巴,把药放进他嘴里,“嚼!”贺明命令道。胖子嚼着,两行泪又流下来,一副绝望的表情,眼神像待宰的小羊羔一般,这个胖子肥头大耳,头发剃成青茬好似只有一层头皮,脖子带着粗粗的大金链子,怎么看怎么像一街之霸,现在配以这副表情眼神,不禁略带喜感,熊大忍不住咧嘴笑但没出声,贺明依旧板着脸,拿枪用力顶住胖子的脖子。嚼完后,贺明让胖子张开嘴,舌头上下都检查了一遍,胖子乖的像幼儿园的小孩儿,而贺明和熊大成了严厉的幼儿园阿姨。
过了大概十分钟,胖子昏睡过去。贺明把车开到一处僻静地,找了个不碍事的墙根停下,确保不会碍着别的车,以防因为琐事被人发现车上的枪,还有这个看似凶猛实则胆小如鼠的人妖胖子。贺明对熊大说:“你拿枪在车上等着,给我拿20万,我去二手车市场买辆干净车,然后回来接你,这胖子吃的药量够他睡三天三夜了。”熊大摘下背包递给贺明:“明哥你都带着。”贺明接过来,心里很感动,这个时候分开把钱都拿走,这是熊大对自己的信任,敢于把性命交给自己,这个风声鹤唳的节骨眼,倘若有一丝的不信任,也绝不敢这样做。贺明对熊大点点头,将拉到额头的头套摘了,从背包拿出几摞放在运动衣内兜,又抽出几张放在另外兜里。下车向路口走去。。
打了个出租,来到徐州市二手车市场。市场大门前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贺明从外兜拿出一百付了打车钱。走到市场门口,一圈的车贩子,马上围过来:“先生想买个什么车啊?”“先生我这有好车又便宜又好”贺明一概不理,径直前走,一个灰色夹克的中年男子看贺明走出车贩子的圈子,跟了过去,贴近贺明低声说:“先生,有便宜车要不要?”贺明很不耐烦:“刚不都问了吗,我自己去看,不用!”那人继续低声说:“南方过来的,没牌,都是新的。”贺明恍然,原来是卖黑车的,一想,可以啊,买二手车也不可能过户,一会别因为过户再起什么风波,黑车正合适。贺明假装漫不经心:“都什么车啊,没牌咋上路呀。”那人低声道:“哥们别闹,说实话就是黑车,牌子是没有,给你弄个套牌一样开。便宜!奥迪A6五万,宝马路虎都有,特便宜。”贺明心想,宝马路虎就算了,太张扬,奥迪还行,不太扎眼,问他:“车在哪,能开得住吗?”那人面露喜色:“这个你放心,哥们看你也不是不上道的人,给你说实话,车都是刚从南方运过来的,九成新,你要是有意思哥们现在就开一辆过来你看看。”贺明心说这地方也够乱的,什么南方刚运过来,不就是刚偷过来的吗,还直接给我开过来看车,真够嚣张的,再一看门口行迹似这人的还有几个,看来是一个团伙,实力应该不小,直接在二手车市场抢生意,二手车贩子还不敢赶他们走,够猖狂的,贺明说:“行,你开个A6来吧,车要是行,我就开着啦。”黑车贩子跟贺明说:“行,你在下路口等我,不能在市场门口,我马上叫人开过来。”贺明和车贩子向路口走去,不一会,一辆崭新的黑色A6来了,贺明扫了一眼车,对车贩子说:“你在这等会,我去取钱。你别跟着我,我说要就是要。”车贩子没想到这么痛快,非常高兴,连说好好好。贺明拐个弯,在一处墙角背人的地方,摘下背包,环视下周围,然后打开包取出两摞,加上衣服内兜的三万,正好够了。贺明快步走到车贩子那里,车贩子笑嘻嘻迎来,贺明说:“让车上司机下来吧,不用熄火了。”拿出五万交给车贩子,车贩子及其同伙拿到钱,笑嘻嘻对贺明说:“大哥真痛快,套牌就在车上装着呢,徐州市内,交警查住你,你给哥们打个电话,我们老板管着平事儿。你记我个电话,1371···”贺明说:“不用了,再见!”钻进驾驶室,开车走了。两个车贩子懵了,平时买车的生怕以后出事没人管,这个倒好,看在他给钱痛快的份上主动给他留电话都不带要的。贺明开车飞驰在路上,心说这事挺好,省了过户,还比买二手车便宜,刚才那么急主要是担心背着一背包钱,黑车贩子别见财起意,身上没枪,不是人家对手。没想到车贩子还挺规矩,看来徐州市的黑车市场不简单。
贺明加大油门,不大工夫来到熊大这里,那个胖子睡得正沉,熊大见到贺明,像是见到久违的亲人,贺明说:“把这胖子放倒,侧卧在后座上,拿个靠枕给这货枕着,别窝着脖子再给憋死了。”说完熊大开始摆弄这胖子,贺明把帕萨特天窗打开,弄利索后俩人关上车门,贺明用钥匙把车锁了,把钥匙从天窗扔进去,和熊大上了奥迪A6,继续向南开去。
三、逃出生天
在车上贺明给熊大分析当下形势,回头是回不了了,杀人了怎么着也不行了,抓住就是死。现在就要逃,阳德市怎样也没办法回去了,也就是说只能浪迹天涯,只求晚抓一天多赚一天。现在这警察越来越厉害,各种监控,身份信息,上网通缉,住个宾馆都住不成,在哪都不得安生。遇到警察,一旦被抓,侥幸不枪毙也得判无期,贺明问熊大:“你觉得你在监狱能坚持多长时间不疯掉?”熊大冷汗淋漓:“明哥,我宁可死也不要在监狱弄个无期。现在怎么办,明哥”贺明坚定的说:“万一被警察盯上了,就跟他们拼,落他们手里,就是死。”熊大也似乎吃了定心丸:“明白了,明哥。”
贺明继续道:“这老步枪如果对付普通警察还行,遇到武警,火力根本不够,目前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最好是弄几把枪,步枪太长太不方便了,现在我们要随时做好战斗准备。”熊大附和道:“买几把不就行了,反正现在有钱了。”贺明说:“说的简单,去哪买?要买个仿造的破手枪,别打不到别人反把自己炸伤了,我要弄就弄威力大火力猛的,这样才够用,妈的再遇到武警,也不用跑的把肺都快喘出来了,直接跟他们对射。”熊大突然说:“明哥,你知道我家以前那个邻居吧?云南的,他说他家那有人买枪,说边境有买枪卖枪的,应该靠谱!”贺明心想,也对,边境连接缅甸越南老挝,卖个枪不稀罕,一听边境就感觉很乱,前段时间上映的《湄公河行动》,缅甸那边多乱呀,遍地是枪,于是对熊大说:“反正也没有地方去,就去那里看看,就当自驾游了,路上要是被抓了,算咱俩倒霉,来生继续做兄弟;抓不着,让我们买到枪,咱俩就成精了,再抓可没那么容易了!”熊大听到,很是高兴,这俩人本就爱玩,这么远距离自己开车过去,还是去买枪,熊大仿佛忘了这两天的紧张害怕,乐呵呵的说:“买把AK47玩玩,我一直玩CS用AK,就是没见过真的,真他妈带劲!”贺明也放松下来,哈哈:“AK47必须的啊,叶继欢就是用AK,大贼王。最好再买个手榴弹,武警再来堵,炸死他们这些王八蛋!” 奥迪上GPS蛮好用,贺明让熊大查看地图,将云南西双版纳设置为目标点,一路走下道,不上高速,打开收音机的广播,希望搜寻到关于他俩的消息。
江苏省徐州市公安局,连夜赶来的专案组组长刘柏武接到张野的汇报,大概清楚了贺明这个人的基本资料。贺明,男,汉族。由于小时家庭虐待导致家庭矛盾,矛盾激化,于8月20日在自己家中,趁一家族人聚餐时,伙同张达雄用步枪威胁,将一家人绑住,用残忍的方式进行报复,导致一人被虐杀,多人受重伤,其中一个妇女满口牙齿被贺明用老虎钳一颗颗拔掉,目前众人伤情稳定,已无生命危险。张达雄是一名孤儿,被一抗美援朝老兵收养,并无前科。刘柏武暗自沉思,这个案犯,对自己家人出手如此残忍,抢劫时一枪将受害者爆头,明显是做好杀人的准备,逃跑时又重伤一名武警,如果救治不及时这名武警也死了,可见其出手就是奔着要人命,是个不折不扣的亡命之徒,毫无回头的可能。和家人关系如此,要攻其心也无从下手了,这么危险的案犯,手里又有枪,要活捉,难度太大,很有可能再伤几名警察,这个责任很大,可是这三个月期限自己已经喊出去了,如果抓不到怎么下台?刘柏武叫专案组人员:“给我发出通告,遇到案犯可不先警告,直接击毙!死活都要!”专案组工作人员提醒道:“另一名张达雄没有前科,也没杀人~~···”刘柏武不等他说完直接抢过话头:“两名案犯穷凶极恶,罪无可赦,都可以直接击毙!!!”其他几名队员对刚说话这个队员使眼色,这名队员知自己话多了,麻利的着手去办。
贺明和熊大一路无惊无险。贺明还开玩笑说没想到这么顺利,冲过了省界简直就像得到赦免一样。熊大又感觉到了生的希望:“明哥,到了边境会不会更好,警察管的更松,这样我们就能有个希望了。”路上两人交替着开车,昼夜不停,为做到万无一失,连吃饭都不下车,只是在路边小卖店买了很多面包火腿肠巧克力矿泉水等用以充饥,另外还有几条苏烟,两箱红牛,满满的堆了一后座。两人越发的放心了,熊大无聊的拧着收音机的旋钮,一个台正在播放任贤齐的歌《浪花一朵朵》 ,两人都是任贤齐的歌迷,贺明听到这首歌,想起中学时期,无忧无虑还少年强说愁,现在是真的愁了,愁怎样才能不被打死,多活一天算一天。忧虑只是闪了一下,少年时快乐的情景不断映入脑海,有次自己和熊大还为争一卷任贤齐的磁带而打起来,想想真是好笑,貌似过了两天,因为争执中田英寿和齐达内(足球明星)哪个踢的更牛,两人又站到同一阵营,与对方据理力争。后来毕业不上学了,回了老家,噩梦就开始了,家人无休止的整治,令贺明惶惶不可终日,度过了几年难熬的日子。一想到这儿,贺明情绪立马降至冰点:“把歌关了,我要睡觉,你专心开车。”熊大自从贺明从老家归来,已经习惯了贺明的喜怒无常,高高兴兴说着话,突然就黑了脸。
三天后,两人抵达西双版纳。
贺明开到一家洗车房,奥迪在路上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两人在洗车房门口活动着筋骨,洗车小弟把车开进去,贺明嘱咐只需要冲一冲外边就可以了,不要弄里边了。车停好后,贺明过去拿过钥匙,顺手锁了车门。此时的云南依旧炎热,两人好几天不换衣服不洗漱,身上味道难闻。熊大有一搭无一搭的跟洗车房老板聊天,说自己身份证丢了,想租个房子怎么弄,洗车老板用云南口音的普通话回答他,在市区不行,管的严,在郊区或者下面县城只要给钱,谁管你有没有身份证,在市区弄个假身份证也能租,没人管的。熊大又问哪有办假证的,洗车老板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贺明想,边境自治州还真不一样,管的就是松,说不定能在这里躲藏一段时间。洗好车,两人按照洗车老板说的地址,顺利办了两张假身份证,去往勐海县。两人不敢住宾馆旅店,也不敢租小区的房子,通过中介找了一家平房,租了下来,还真如洗车老板所言,只要给钱,谁管你身份证,中介和房东连问都没问身份证的事。当地旅游的多,时常有人租民房,小住一两个月,这户人家以为贺明两人是旅游的,贺明先付了俩月房租,房东拿着钱乐呵呵走了。屋里家具齐全,这所房子应是房东专为出租所用。熊大脱掉汗腻发臭的衣服,去洗澡了,贺明找了一条床单,到车上把步枪裹住取到屋来。到院中打盆凉水,冲起澡来。几天劳顿不堪,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两人洗漱完毕,坐在沙发上,沏壶铁观音,贺明发给熊大一支烟,两人分别点上,紧绷几天的神经放松下来。熊大边喝茶边对贺明说,以前只有一次发工资时犒劳自己买了包苏烟,没想到现在整条整条的抽,贺明大笑:“你付出要枪毙的代价,抽个破烟还感慨什么。看来这里比较安全,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一会去街上买点羊肉,想吃涮羊肉了,哈哈”两人休息好,出门上街,买了羊肉,虾蟹,青菜,铜锅,木炭,回到小院儿,在院里支锅烧炭,开始涮羊肉,酒照例是不能喝的,即便吃饭,贺明也把步枪上膛,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两人仿佛把买枪的事忘到了脑后,吃吃喝喝,东聊西扯,好不快活。
第二天,两人开车出去大采购,中午又吃云南当地菜,傍晚时分回来,熊大抱着满满一大箱东西,进屋后贺明一样一样拿出来,有两部苹果电脑,两副游戏键盘和鼠标,耳机,两部苹果piad,两部苹果7puls,还有两身衣服,贺明和熊大身上还分别穿着一身新的,旧衣服顺手扔掉。另外还有几张游戏盘,什么《英雄联盟》,《守望先锋》,《黑手党》系列,《侠盗飞车》系列,《使命召唤》系列,各种饮料,干果,两人急急火火的忙活起电脑来。俩人一人一张桌子,左手边放着饮料干果香烟,右手抓着鼠标,头戴耳机,聚精会神沉浸在游戏世界里。步枪,还是上着膛,趴在贺明右手边,似乎是随时待命的士兵。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响了一夜。
接下来这几天,贺明熊大两人彻底放松,每天打游戏打累了就睡,饿了出去街上吃云南菜,专找没吃过的点,用熊大的话说就是反正不知道哪天就挂了,多尝尝世间的新鲜。吃完两人在街上转一转,开车去风景区兜一兜风,回来继续打游戏。休息了四五天。晚饭时,两人在院子里涮锅子,贺明夹了一筷子羊肉,边嚼边对熊大说:“这几天也休息的差不多了,玩游戏玩的我眼睛疼,哈哈。”熊大乐呵呵的:“是不是想去买枪啦?”贺明点点头:“这几天我查了查,瑞丽和镇康县挨着边境,去那里看看。”熊大高兴答应
第二天,两人驱车来到瑞丽,贺明告诉熊大,先去洗头房,让洗发妹给找卖家,比自己找省事多了,自己也没地方去找。两人转了半天,挑了一个比较大的洗头房,一个自称阿丽的经理热情的迎来,贺明两人坐好,阿丽唤来两名年轻的洗头妹,贺明说:“我不用她们,我要你给我洗。”阿丽乐呵呵的答应。洗完头去按摩,贺明看似随意的和阿丽聊着天,得知阿丽在此从事这个行业已经十几年,有三十五六岁的年龄。阿丽开玩笑问贺明:“老板,来这的人都喜欢找年轻漂亮的做服务,你怎么找我呀,我都快四十了,哈哈。一会给老板安排俩年轻妹妹,去楼上放松放松,我这里绝对安全!”贺明低声道:“上楼就不用了,年轻的虽然漂亮,但是怎会知道在哪儿买枪呢?”阿丽一愣,心领神会,声音降低说:“老板,旁边这姑娘是我亲妹妹阿紫,您有事直说就行,阿丽能办的一定帮您。”熊大趴在床上抬起头看看阿丽,又看看给自己按摩的阿紫,姐妹俩还真挺像。贺明说:“我想买几把枪,你帮我联系,少不了你的好处。”阿丽面露难色:“哎呀,老板呀,最近查的多严呀,X大大上台后,那么大的官都给整了,现在谁还敢卖枪呀。”贺明向熊大使了个眼神,熊大在兜里拿出2000块,头也不抬递过去,阿丽一把抓过来,脸上立刻堆满了讪笑:“老板真豪爽,虽说现在查的严吧,但是在瑞丽,我阿丽有的是办法!”贺明说:“你记个电话号码,联系好打我电话,办成了再给你五千。”阿丽喜笑颜开:“老板,包在我身上,你就别找别人了,我阿丽要是办不了,在瑞丽就没人办的了啦。”贺明和熊大起身离开。两个人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用假身份证登记,住下来,等待阿丽的消息。贺明喝着茶,抽根烟,熊大用遥控来回的找台。晚上9点多,贺明电话突然响了,熊大关掉电视,电话那头传来一男子声音:“老板,我是阿丽的朋友,你要几把,要什么样的?”贺明说:“我要AK47,有没有?”电话那边:“你要什么我有什么,明天上午你去找阿丽,她会带你见我,老板,带着钱来看货奥。”说完那边就挂了。熊大问:“怎样?”贺明说:“约我们明天上午见面,看枪,明天看枪要十二分戒备,别让人黑吃黑。早休息吧,养精蓄锐。”
四 柳暗花明
第二天,太阳高挂,甚是炎热。贺明身着白色运动T恤,下身牛仔马裤,脚蹬一双阿迪运动鞋,带着太阳镜,熊大一件红色T恤,运动短裤,脚上也是运动鞋,戴了一副赛车墨镜,两人看起来像极了旅游的游客。熊大开车一路飞驰来到阿丽的洗头房,贺明打了个电话让阿丽出来,阿丽上了奥迪车,车子开走了。
跟着阿丽的指引,车子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废弃厂房。将车停好,看院中无人,贺明警惕起来,阿丽也是四处张望,此时,一辆皮卡自废弃车间开出。停在贺明车前,下来两人,为首的身材不高,偏瘦,黝黑黝黑的,贺明几人下车。不用阿丽介绍,小黑个子笑呵呵对贺明二人:“老板,幸会!枪在车里,来看一看!”贺明和熊大有些懵,这怎么跟电影中一点都不像,也不怀疑我们是警察,也没见到旁边小弟拿枪警戒,阿丽仿佛看出他们想法,笑眯眯道:“我和阿龙多少年的交情了,你们放心,不就买把枪吗,呵呵。”伴着阿丽从容的表情,小黑个子,也就是阿丽口中的阿龙说:“老板来看看货吧。”贺明二人上前看货,随口问:“你们这卖枪的多吗?”阿龙答:“少了,不比前几年了,现在弄不好真出事,不过在我这买货你放心,我有关系!”看着阿龙得意的眼神,贺明不禁想起徐州的黑车贩子,原来是这样,电影中卖枪都紧张的要死各种警惕戒备,没想到现实中这么平常,除了交易地点有点儿卖枪的氛围,其他就像卖白菜一样平常,可惜了昨晚的认真了。两人挑了两把AK47,两把M1911手枪。AK47子弹要了300发,手枪弹要了200发。阿龙帮贺明将枪支弹药搬到车上,熊大将AK47装上弹夹,上膛,对天瞄着,过过枪瘾,
就在阿龙笑呵呵等着贺明从背包拿钱的时候,突然一声断喝:不许动!!!同时房顶上站起一排警察,个个端着手枪对准贺明几人,此时一辆警车斜插进来,一队警察快速跟进,同样个个端着手枪。阿丽像是提前知道,站的位置距贺明几人稍远,见警察行动,立马跑到警察那边去了。阿龙暴喝:“臭婊子出卖我!!!”
贺明趁警察喊话,飞身上车,熊大和阿龙每人抄起一把AK47对警察狂扫,警察纷纷找掩体躲避,还击。
一时间枪声大作,步枪手枪鼓乐齐鸣。
阿龙小弟被流弹击中头部,爆出一团血雾,毙命身亡。阿龙发疯似的扫光一梭子子弹,二人闪身上车。警车斜插在门口,与门墙约有不到两米空隙,奥迪A6猛虎般冲着缺口撞了出去。
飞驰到街上,后面警车紧追。熊大和阿龙打碎后玻璃,对后面警车扫射。顺着阿龙指的路,贺明向郊外开去。警车紧咬不放,又有三四辆警车加入追击,不时向奥迪A6开枪。熊大阿龙对跟的最近的警车一顿狂扫,警车突然一歪,撞到路边,驾驶员中弹身亡了。其他几辆警车更疯狂的紧扑过来,砰砰啪啪枪声不断,但警察都是手枪,在这么快速度下又失准头,根本伤不到A6上的三个亡命之徒。拐过一个大路口,上了一条市外的大路。此时一辆武警防暴车风驰电掣的追了上来。
贺明心头一惊:坏了!
又两三辆武警防暴车出现在警车追击的队伍中。警车让开空档,让防暴车保持最接近A6的距离。熊大似陷入疯狂状态,用AK往后面疯狂扫射着,阿龙也在不停的点射。然而防暴车是防弹玻璃且有铁丝网防护,并不像警车那般容易打。
这时,防暴车侧窗打开了,两名武警战士探出上身,手持95步枪,瞄准了奥迪A6,阿龙一把揽过熊大,两人将头埋下,一阵枪响,A6车体中弹,子弹穿过后玻璃,将前挡风玻璃都打出了好多枪眼。贺明被惊吓,赶紧矮下身体,缩着头,油门到底。后面防暴车打完一梭子子弹,换了弹夹又是一梭子。奥迪被打的体无完肤,再这样下去就要被打爆了。
阿龙大喊:“左拐,去山里!”贺明一把方向盘,车子离开公路开上路边荒地,防暴车紧跟过来,枪声不断。
此处地形是坡度稍缓的山丘,地上长满杂草,稀稀两两长着小树。
奥迪疯狂的向前冲着,躲避树木,逃避后边的追兵,拐来弯去,发动机像困兽般发出狰狞的咆哮。
后边三辆防暴车,十一辆警车,目标奥迪,四散奔腾,像猎狗追狼一样紧咬不放。
奥迪很快穿越山丘,山丘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悬崖,悬崖下是一条几米宽的小河溪,过了小河就是深山。
贺明开到山丘边,突然看到是悬崖,倒抽一口凉气,猛打方向盘,拐了方向,继续猛冲。熊大看到悬崖,心急如焚,直起身对着防暴车又是一顿狂扫。阿龙眼看山在眼前,却没想到这个路段有悬崖挡路。阿龙绝望对贺明喊:“老板,再这么追不等追上就被枪打死啦!”贺明被警车追的几近疯狂,在这命悬一线之间,思维变得特别活跃而清晰,疯狂但很理智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疯狂与冷静的结合,这是他特有的风格。在他听到阿龙说拐向山里的一刻,就决定逃向深山,这是唯一有希望的做法,可是一个悬崖挡住了路,不知这悬崖有多深,也不知延伸到路的哪一段。
这一拐,后边防暴车、警车可就追上来了。
一辆帕萨特警车咆哮着加速包抄过来,后边防暴车眼看要顶上奥迪的后尾了。熊大歇斯底里的直着身攥着枪对后面车狂扫,丝毫不惧后边武警射来的子弹,阿龙趴在后窗又打出一梭子子弹。帕萨特警车马上撞到奥迪的车头了,后边防暴车更是咬到了奥迪后尾。
电光火石间,贺明一咬牙,猛打方向盘,向悬崖冲去!!!
黑色奥迪A6从悬崖直飞出去,半空中勾勒出一道弧形,紧咬的防暴车紧急刹车,依然不及,前车轮滑出了悬崖边,才停下来,后边帕萨特警车刹车时碰到了防暴车,顶的防暴车又向前挪了一小块儿。这些警车都停到了一起。
“Duang!”奥迪重重的砸在了悬崖下,贺明三人被震的几近晕厥,内脏像是被掏出体外搅翻了又硬塞进肚子里一般。奥迪引擎冒出了浓烟。贺明三人挣扎着爬出车,扶着车体站起身来,又拿上车上的枪支弹药,互相搀扶着朝深山跑去。“轰”!!几人刚跑出二十几米,A6爆炸了。
悬崖上枪声大作,连发的步枪,单发的手枪,对着三人逃去的方向织出一道弹网。武警战士拿出绳索,找到固定物栓牢,又系上安全带,开始一个接一个的从悬崖下来。集合完毕,展开队形,迅猛的扑向这三条仓惶奔逃的狼。
虽然被追击时车体挨了不少子弹,但三人奇迹般的毫发无伤,只是从悬崖落地,被震的不轻。此时三人距离后边的追兵大概也就一百来米,可是山路崎岖,倒也没那么容易立马就追上。后边不时传来的枪声,令三人惊惶不已,拼尽全力逃命。
三人边逃边不时向后射击。熊大阿龙每人一把AK47,贺明抱着M1加兰德,背着装钱的背包,阿龙把从车上取下的子弹背包交给熊大背着,三把M1911手枪都插在腰间。后边大概有三四十名武警和警察,长短枪的枪声混合一起,此起彼伏。
三人奔逃在山林间,贺明和熊大穿的T恤马裤,阿龙也是薄薄的裤子和短袖衬衫,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树枝杂草划得鲜血淋漓。后边子弹打在贺明身边的小树上,小树上的枪洞冒出一丝烧糊的烟。
三人只顾拼命往前逃,追兵只顾拼命追赶,也不知过了几个小时。
下午时分,三人不知跑了多远,后面继续追着,枪声一直未停。三人不敢顾忌体力的不支,依然没命的往深山里逃。
傍晚。熊大跑着跑着突然停靠在树上:“明哥,我~~我跑不动了~~”贺明阿龙两人也是气喘吁吁,两人也不说话,每人扶一条胳膊,将熊大架着,向前挪动。后边追兵也是同样情况,追赶的速度早就慢下来了,但紧咬不放,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速度虽慢了,但枪声更密集了。
三人嘴唇干渴的发白干裂,汗水早就湿透了全身。慌乱中,一路奔逃,身上不知被划伤了多少道口子,鲜血混合着汗水流淌在身上。三人就快要登上山顶,凭着求生的本能,三人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摇摇晃晃,借着夕阳的余辉,向山顶挪动。
太阳彻底看不见了,大山陷入黑暗中。西双版纳的天气很好,夜空繁星点点,山林间鸟叫虫鸣,这在北方城市是很不容易见到的。贺明三人无缘欣赏这夜景,疲惫的身躯忍受着蚊虫的叮咬,眼睛竭力借星光辩物,一半蒙一半碰的向前走。后边多个手电灯光,伴随着偶尔的枪声,缓缓前行。
又过了三四个小时。贺明三人翻过了山顶,到了山的另一边。后边手电筒灯光暂时看不见了,三人不敢停留,蹒跚着依然走着,不时被杂草树干绊一跤。后边灯光陆续也过来了山这边。
又是三四个小时,三人再也支撑不住,躺在了草地上。后边灯光慢慢靠近。三人看着从山上慢慢下来的灯光,虽知危险,但实在体力耗尽,能多躺一会儿就多躺一会儿。灯光越来越近了,三人强打精神,又向前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灯光开始向后移动,追兵退了。三人逃过了鬼门关,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不顾蚊虫的叮咬,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三人稍微清理划伤的伤口,忍着饥饿虚弱,抱着枪往前走。
路上贺明得知,阿龙原是被抓刑警队长的一名马仔,专门负责从缅甸私运军火到境内贩卖,这队长名叫张云海,实是当地最大黑社会头目,脚踩黑白两道,不仅走私军火,还做毒品,赌场,组织妇女卖淫,甚至还从越缅找杀手提供给内地,做中间商,可谓无恶不作,在当地只手遮天。阿龙怎么也没想到,顺风顺水了十多年,居然说抓就给抓了。阿龙跟着这个老大,恶行多端,听到老大被抓就跟听到宣判自己死刑一样,恶行太多,没有老大的庇护,阿龙早该枪毙多少次了。
不过这阿龙本性倒也不坏,少年时因逞威风好强横落入黑道,后被张云海吸收,在张威逼利诱的设计下,杀了第一个人,从此被张死死攥住,随着犯罪的不断积累,成为张指东不敢打西的铁杆马仔。
阿龙对贺明二人说:“这样也好,早就厌烦了听命于张,可他势力太大,又有很多把柄在人家手里攥着,我只好给人家当狗使唤。这货被抓了,我也自由了。可是现在,被抓到我也是个死啊~~”说完眼圈有点泛红,贺明拍拍他肩膀,安慰道:“经过昨晚一战,咱们也都是过命的交情了。实不相瞒,我们俩也都是有命案的人,还打死过警察。被抓到咱们都是个死,走一步算一步吧。”“活一天赚一天。”熊大也附和着。
贺明说:“昨晚警察怎么追着追着不追了,奇怪。”阿龙答道:“你们有所不知,昨晚他们能追到这个距离,就已经超过极限了,现在咱们在的这,多少年没人进来过。就咱们翻过的那个山头,平时人迹罕至,现在咱们要爬的这座山,多少年来没人敢进来,什么野生动物都有。一直以来,这个山就像原始森林。人进来就等于死。那些警察精着呢,不会白费力气追了。”说到这,阿龙顿了一顿,又说:“现在连指南针都没有,走出去难了,麻烦了。”熊大一听,惊慌不已,看向贺明,贺明脸色一阴,随即转晴:“走出去难,走进来也难,这里岂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既来之则安之,总比挨枪子强!”三人索性朝深处走去。
山间绿树荫荫,不时有鸟兽飞走而过,三人于这深山野林,获得了久违的安全感。没了昨晚的惊惶,三人开始欣赏山中美景,又走了许久,遇到一山间小溪,三人狂欢着把枪扔掉,趴到小溪喝了个饱,脱下上衣清洗伤口。忙活完了,顿感腹中饥饿难熬。熊大拿着AK47不住的瞄着飞鸟和小兽,阿龙也端着枪想打点什么野味。贺明呵呵一笑:“你俩这样什么也打不着,有活物早被咱们的声音和味道吓跑了。看我的吧。”说罢停下来,将M1加兰德步枪架起,瞄向远处。等了好大一会儿,“砰”一声枪响,瞄准镜中一只大野兔在地上滚了一滚,不动了。
三人围着火堆,盯着烤着的野兔,肉香阵阵,腹中咕咕直叫。不一会儿,烤熟了,三人狼吞虎咽。
经过突围省界的一役,这次的追击虽令贺明熊大惊惶但还可承受,这会心情已经平复,吞食着鲜美的野兔肉。阿龙虽恶行累累,但自己面对这样的阵仗还是头一次,这在以前是想都想不到的,所以心有余悸,一边大口撕咬着,一边警惕的望着四周,一把AK47靠在身上。
风卷残云的消灭掉这只大野兔后,三人又饱饮了清凉甜美的山间溪水。仓惶和疲惫扫除了,活力和神采又回到几人身上。
吃饱喝足,开始为以后做打算。
商议后,以阿龙对大山的熟悉,三人沿小溪往上游走,想寻找一处可以容身的山洞。一路青草树木,淡淡的草木香气,令人心旷神怡。溪水中还有小虾小鱼,熊大玩心大起,时而捉条小鱼,时而捞只小虾,还把虾头揪掉,将虾生吃了,看的贺明阿龙恶心不已。途中经过几个小山洞,不是太小就是敞口太大,都不合适住人。
“噌”一只野兔穿过贺明身边,将贺明吓了一跳,熊大立刻张牙舞爪的追上去,贺明阿龙也玩心起,追了上去,家养的兔子抓它都不容易,这山间的野兔尤是矫健,一眨眼就不见了,三人又朝消失的方向追了一会儿才停下,哈哈大笑,阿龙道:“昨天我们被追,今天野兔被我们追。”“呵呵”熊大道:“我还以为昨天必死无疑了,没想到又逃出生天了。”贺明说:“逃出是逃出了,这天是没升着,再找不到山洞,今晚又得露宿,说不定来个野狼豹子啥的,就得把咱仨给升天喽。”说罢无意的转头看看四周,扭回头来,却似看到了什么,随即又转头望去,一大丛杂草,很奇怪,从上垂到下,好大一丛,贺明指给熊大二人看,都觉奇怪,走上前去看个究竟。
走近才看清,原来是一个一米多的山洞洞口,洞口被杂草挡着,从上垂到下,像门帘一般,三人惊喜,若里面可以住人,这草帘子又隐蔽又能遮挡蚊虫,简直像特意制作的门帘一般。随即掏出打火机,钻进洞内。
此洞呈椭圆形,洞口在椭圆的一头,大概有七八米的长度,走到尽头,赫然又一洞口,三人过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地上有五具穿着衣服的骨骼,九十年代的衣着,手边还散落着几只枪,长短不一。一排木箱整整齐齐的排列着,还有几张木床,木桌,甚至还有架着的铁锅,锅下还有未烧没的木头,长满了青苔,时日已久。不可思议的是,还有一条小溪从洞中穿过。
三人子弹上膛,紧张警惕的检查山洞的每一个角落。发现有一台旧式汽油发电机,几个大油桶,桶里都干了,贺明摸了摸油桶内壁,闻了闻手指,淡淡的汽油味道,想是年代久远,汽油早已蒸发掉。“你俩来看看,我操!”熊大喊道。贺明阿龙过去,见到一被熊大打开的木箱,里面是一条条的长枪,用油布裹着,熊大手里拿着一把扯掉油布的,居然是一把正宗的AK47,阿龙惊讶的拿过来从头到尾仔细查看,正版的俄罗斯AK47,又看了看木箱,也没有什么标记,这时贺明说道:“他们水壶上刻的是什么字?”阿龙凑过去一看,说:“这是缅文,奇怪,他们水壶和刀柄上全是缅文,莫非是缅甸人?可怎么又会死在这了呢?”阿龙拿起一把匕首,抹掉刀柄灰尘,仔细辨认,由于经常往返中缅两地,阿龙认识一些缅甸文字:“他们刀柄上刻的是“蒙泰军”,还有几个字被划,但还可辨认,是“掸邦军”,几把匕首的刻字都是这样,看来应是划掉了掸邦又刻上蒙泰。”贺明和熊大听的迷糊,什么掸邦蒙泰的,阿龙似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几个人是坤沙的人,之前在缅甸听过,掸邦军蒙泰军都是坤沙的部队。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这几个人怎么会死在这里呢。”贺明听完,饶有兴致的端详手中的水壶,还有仅剩骨骼的尸体的衣物。熊大打开另一排木箱,里面都是方块状的东西,用油纸包着,熊大取出一包,顺手捡起一把生锈的匕首划开,洒出一些白色粉状物,阿龙看到,立马窜过去,不可思议的拿过来闻了闻:“我操!二位老板,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贺明被他一惊一乍的也吸引过去,阿龙又拿匕首把木箱中包裹物插开好几包,都是这种白色粉状物。阿龙欣喜若狂:“我们发大财了!!!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他妈的是海洛因!!!虽然不比现在冰毒,可这几大箱子,够咱们花一辈子的了!”贺明熊大从未见过毒品,好奇的拿起来看。
坤沙,举世闻名的大毒枭,活动于金三角地带。1985年坤沙联合掸邦一支由莫亨率领的反政府武装“掸族革命委员会革命军”,成立“掸邦军”。1993年,坤沙宣布成立掸邦共和国,任总统。1995年,掸族长老发动“纯洁掸邦运动”,坤沙集团内部分裂,出走的部队称为“掸邦军”,留下的坤沙部队称为“蒙泰军”。这几名仅剩骨骼的尸体,正是这“蒙泰军”中的士兵。
仔细研究后,根据几具尸体的位置和散落的枪支,贺明判定这是一起内讧,可是同时互射而死,也太巧了,很有可能还有活着逃走的,但是这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怎样都无所谓了。而这个山洞,很有可能是这些人往中国运毒运枪的一个中转站。
阿龙熊大两人点起火把,查看洞内环境。这洞内,不仅有条穿过的小溪,而且从顶部还有两个天然的小洞,约有二十厘米大小,将火把探过去,可见火苗微微跳动,显然是有空气流通,这两个小洞蜿蜒到山壁外,熊大想看看有多长,怎奈小洞太黑有曲折,啥都看不出。这两个小洞下,都有木板做成的水槽,伸到小溪,应是为了防备雨水流进洞内而做的。时间久远,木板残破不堪,长满了青苔。小溪靠近洞壁,入口和出口处都是窄窄的石缝,刚好能容溪水穿过,水流很缓慢,里面不时可见小鱼小虾。熊大捧起溪水尝了一口,清凉甘甜。洞顶还有两盏电灯,看起来早已损坏,这废旧的汽油发电机应是为了电灯而备,想来这是那几名缅甸人长期的一个毒品枪支中转站。六张木床,上面被褥早已长满的苔藓。火堆上架着的铁锅锈迹斑斑,一碰就碎。地上放着几只木桶木盆,也长满了青苔。放枪的几个木箱中,有AK47,有M1911军用手枪,居然还有几支SVD狙击步枪。其中一个木箱满满都是弹药,子弹长短不一,步枪手枪狙击枪的子弹混装在一起。
巡视了一圈,三人甚是高兴,毋庸置疑,这里是居住的最佳选择。
三人把尸体骨骼搬到外边扔到树丛里,回到洞内一顿收拾。床上长满苔藓的破被褥都扔了,用木桶打了溪水把木床冲刷干净,不能用的东西统统清除。三人满头大汗的忙活,好大会儿才收拾停当。
休息了一会儿,开始考虑晚餐。三人每人一把SVD狙击枪,腰里别着M1911军用手枪,兜里除了子弹之外,还有从尸体衣服里搜出的铜制指南针,上印英文字母,质量真他妈好,二十年了还能照常使用。开始贺明担心枪声会不会招来麻烦,阿龙解释,有另一座山挡着,最多有些回音,也是传回到自己这边来,稍远点就听不到枪声了。三人放心大胆的享受起狩猎的乐趣。贺明和阿龙枪法不相上下,熊大比两人的枪法差了几条街,看到贺明跟阿龙每人都打到了猎物,熊大抱怨拿SVD不如拿AK47,狂扫一通说不定还能打到只野兔啥的,被贺明阿龙一顿嘲笑。
天色渐晚,三人打道回府。到得洞内,将打到的猎物扔下,有一只野兔,两只野山鸡,还有一种不知叫啥的大鸟,羽毛斑斓,很是漂亮。熊大什么都没打到,子弹却费的最多,气呼呼的把枪一扔,坐在地上掏出根烟,自顾自的点上。贺明发给阿龙一支烟,一起吞云吐雾。熊大抽完烟,抓起野兔和一只山鸡,到洞外用匕首剥皮清理内脏,拿回洞内用溪水清洗干净,支火烧烤。别看熊大枪法不好,厨艺却是非凡,没犯事前一直做厨师,烤只野兔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熊大很享受的摆弄着火上的野兔,对贺明两人说:“如果有盐,孜然,我能把这野味弄成珍馐美味。”阿龙道:“对啊,没有盐是个麻烦事,老不吃盐怎么行。”贺明想了想,说:“看这形势咱们得长期在这住下去,不止缺盐,被褥啊衣物啊等等生活必需品,都是问题。阿龙,这附近除了县城,哪能买到这些东西?”阿龙说:“现在风声这么大,去哪都不安全,附近的村庄也不安全,咱们的画像一定上了新闻,先忍一忍吧。”贺明道:“没盐没被褥,衣服也破了,身上划伤的伤口化了脓,蚊子叮的大包也奇痒难忍,这么下去不行。这次闹得动静不小,这风声不会很快就过去,没办法等这么长时间。就算以后风声过去,我们能去哪里?只要在外面就不安全。我想,冒险出去一次,把各种用品一次性弄全,多带些子弹,做好打硬仗的准备。上次我们是被伏击,对方有准备而我们没有。这次是我们在暗处,对方在明处。虽然现在外边风声鹤唳,但比上次的风险要降低很多。还有,被撵进了深山也就算了,弄的连盐都吃不到,衣服都破成了条,也太憋气了!”贺明说着,额头血管微微暴起,眉头间透出一股戾气。阿龙经过这一路和贺明交流,对贺明的智商与胆量很是佩服,熊大更是以贺明为大脑。既然贺明这么说,两人都表示赞同。阿龙把附近村庄集市的概况详细的讲述了一遍。经过商议,把需要购买的生活品都列了出来,为节省时间,三人分别购买。到达集市后先买衣服,墨镜,还要三匹骡马,买好生活品后碰头,用马驮着东西立刻回山里。
阿龙拿着指南针,绞尽脑汁想所处的方位,该去哪个集市,该走哪个路线,用熄灭的木条在衣服上画出简易地图。
三人吃过没有盐的烤肉,喝饱了溪水,又抽掉仅剩的最后三根香烟,找了块儿还算平坦的地面睡了。木床年久,洞内又潮湿,根本没办法睡,这地面潮乎乎的,入夜后变得冰凉,几人夜里冻醒了好几次。
终于挨到早上。熊大伸了伸懒腰,舒服的打了个哈欠,几人就这家伙睡的香,贺明阿龙带着黑眼圈,晃晃悠悠也起来了。熊大边在洞内小溪旁向小溪里撒尿边问:“明哥呀,什么时候去啊?”阿龙见他往小溪里撒尿,连忙制止,贺明道:“吃过东西就出发。不用管他撒尿,溪水是活的,别说尿了,拉屎也能冲走,简直是个大型马桶,哈哈。”贺明熊大一阵大笑,阿龙摇摇头,走过去也向小溪里撒了一泡。熊大撒完,又在溪水里洗手洗脸,阿龙又是连连摇头,但看溪水不停的流动,那点尿早已冲走,他也蹲下来在溪水里洗起脸来。贺明在一旁不禁好笑,拿起昨晚剩的野山鸡和不知名的野鸟,带好匕首走出洞口。
一小时过后,三人围着熄灭的火堆,吃着野山鸡肉,贺明边吃边交待:“长枪没办法带到集市,到山的边缘就要把长枪藏起来。去集市只能带手枪,每人两把,子弹都要上膛,随时可以射击。子弹呢,不用多带,连弹匣内的一共50发就够,如果遇到状况,打完50发还脱不了身,那就等于跑不掉了,带多了也无益。”
阿龙看了一眼略带冷酷的贺明,感觉这个人想问题也带着冷酷的味道,但这一路逃亡,这个人还挺仗义,没有外着他,没有因他招来警察而责怪他,把他当做和熊大一样的兄弟。这点与阿龙和张老大的关系状态截然相反,在张的组织,一不小心就会被打被罚,同门兄弟间勾心斗角追势逐利,阿龙已多年未有肝胆相照的感觉了。
吃喝完毕,装备整齐,每人两把M1911手枪别在腰间,子弹备足。另人手一把AK47,在山路时用。每人三万现金。阿龙带好指南针,按照计划好的路线,三人向集市出发。
一路无惊无险,三人边走边聊,与逃进深山的速度明显成反比。贺明特意在刚出洞口时打了几只野兔野鸡,作为路上口粮。走到天黑,还未出山。几人支起火堆,轮流值夜,在山里睡了一晚。次日下午时分,才出得山来,到达最近的集市。
不见想象中的风声鹤唳,也不见站岗执勤的武警,只是墙上每隔一段就贴着三人的模拟画像,唯阿龙的是照片,却黑暗模糊,几处画像还被孩童撕扯的七零八落。几人迅速采购,虽身上衣服残破,但毕竟在集市,农民本身的打扮也是啥样都有,有的老头左脚皮鞋右脚布鞋,所以几人也未引起群众注意。饶是这样,几人心里也是惶恐不安,毕竟画像在墙上贴着呢,谁知道什么时候出问题,是非之地,越快离开越好。
半晌工夫,贺明阿龙已经买齐东西,牵着两匹驮物的骡马,在集市出口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集合,抽着烟喝着饮料,等着熊大。
话说熊大这时也买全了东西,走过一个小家电的店铺,外边摆的桌子上放着几部对讲机,熊大灵机一动,喊老板过来要买。在老板包好递给熊大的时候,一个斜着眼的民警晃晃悠悠的走到这家店铺,手里拿着一叠纸,发给这个老板一张:“小王啊,这是通缉令,看好了,有消息别放过。”小王接过,跟这民警嘻嘻呵呵聊着:“大街上贴的到处都是,可是谁看的清楚呀。”民警道:“也就这么一说,那几个傻逼跑吃人山里去了,还能活着出来?上边让发,我就发。他娘的这么热的天,因为这几个傻逼,我还得满大街发通缉令,娘的!”小王呵呵干笑。民警说罢,瞥见了正往马背上放东西的熊大,斜着眼一乐:“这个胖货大脸盘子倒是有些像通缉令上的一个,可是有点太胖了,比人家脸大了一圈,啊,不是,大了一圈半,哈哈哈哈哈。”他为自己蹩脚的调笑乐的哈哈大笑,突然又说:“喂,胖货,来来,让我比一比,你跟通缉令这个傻逼哪个脸更大。”说着拿通缉令走了过来。小王劝道:“李哥,人家在我这买东西的,别闹了。”这个姓李的民警推开小李:“哎,我这可是在工作,妨碍公务谁担待得起!?”说完横横的走了过来,拿着通缉令,放在熊大脸旁,“这个鼻子嘛,还是有点像滴,这个耳朵呢,黑乎乎看不清楚,也就算你像吧。”姓李的民警乐呵呵耍弄着熊大:“这个脸盘子呢,我这么一看,你不是比他大了一圈半,得大了1.75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完,为自己颇具创意的小数点比喻,得意的哈哈大笑。“嗯嗯,胖货你这个憨样子,也没有敢拿枪的种。把你的身份证拿来看看,你就走吧。”李姓民警因为刚才自认有创意的调笑而得意,斜着的眼睛看起来更斜了,“让你拿身份证,没听见啊,憨货。”姓李的民警得意够了,小王在旁劝熊大;“兄弟,拿身份证给李哥看一下你就走了。”
熊大在那站着,从拿通缉令放脸上比开始,就站直了一言不发,姓李的民警有些不耐烦了,也感一丝异样:“叫你拿身份证,怎么,没有身份证呀?”说着走过来,还拿出了手铐:“不听话信不信把你这个憨货拷进局子里去!”说时迟那时快,熊大闪电般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这个姓李的头部就是一枪,两人距离不到两米,M1911手枪11.43毫米口径的子弹,将姓李的民警头部爆出一个大洞,就地身亡,一只眼睛被轰掉,只剩另一只斜眼,尴尬的歪斜着,仿佛在问,怎么这憨货瞬间就变成了悍匪杀手。小王吓得大叫:“杀人啦杀人啦!”熊大毫不犹豫,砰砰又是两枪,小王胸部腹部各中一弹,后背被弹头撕裂出两个大洞,嘴里呼出鲜血,倒地不起了。熊大使劲拽住受惊的马匹,左摇右晃的往约定地点跑去。贺明二人听到枪声,立刻手持双枪往枪声处飞奔而来。
已近傍晚,集市上人也渐少,但还是引起一顿骚乱,跑的跑躲的躲,霎时间像清路了一样。三人会合,也不搭话,见无事,牵马跑路。
乡派出所立马接到报警,但苦于人员有限,枪支有限。最重要是人员素质极其有限,大都像李姓民警一样,对老实人耍牛逼那叫一个真牛逼,变着花样的耍,整死人都不觉愧疚。可弄到抓悍匪,都猫着往后躲。那可是真枪实弹啊,枪子可是不长眼,熬几年混个退休回家舒坦去了,街上干理发的孙寡妇夜里还给留着门呢。抓悍匪???开什么玩笑!!!
三人顺利逃进山里,取了藏匿的AK47,打开新买的强光手电,抓紧赶路。
熊大讲了开枪的原委,贺明夸他干的漂亮,连说痛快,看来这段时间的逃亡生活让贺明很是憋气,阿龙有些担心,不住回头看,老怕手电光引来追兵。贺明安慰道,一,集合警力没那么快,二,手里有AK47突击步枪,来了就打,何况这树林茂密,光亮也不一定就传过去。走了许久,果不见有追兵前来。
五 休养生息
连夜赶路,次日打猎进食自不必说。到下午时分,三人顺利回到中转站。又是一通忙活,将购买的物品全都搬入内洞,又将马匹拴在外洞。开始归置采购来的物品。
东西还真不少,不白让三匹马驮的满满当当的。吃的用的,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箱书,用以解闷。
贺明穿着新买的衣服,将新被褥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躺下。熊大取出新买的铁锅,准备做饭。阿龙摆弄着对讲机的发射台,在调试频率。
倒上汽油,旧式汽油发电机居然正常运转,又把电线,灯口全都换成新的,装上节能灯,洞内立刻明亮起来。熊大还特意买了渔网,用斧头劈了几个木桩,钉上渔网,插在洞内小溪中,不大会儿,就网到几只小鱼小虾,熊大对贺明阿龙说:“今晚喝鱼虾汤,绝对鲜美!”贺明捧着一本书,在床上躺着。阿龙坐在木桌前,玩弄着对讲机,用烧开的水泡了一杯茶,点燃香烟,享受着。
不大会儿,晚饭做好了。调料齐全,碗筷齐备,三人美美的饱餐一顿,吃到热饭感觉很幸福。过后又拿出扑克牌,玩斗地主。睡前三人在洞内溪水中洗了个澡,而后铺盖着新被褥,安安稳稳的入睡了。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打打猎,抓抓鱼,三名狂徒悍匪好不快活。天知道在这人迹罕至的吃人山,逍遥快活着三个杀人不眨眼的罪犯。一晃五个月过去了。
为打发时间,也为日后重出江湖,贺明三人每天都健身和练习射击。经过五个月的锻炼,熊大瘦了一圈,肌肉更结实了,贺明和阿龙都练出了六块腹肌,胸肩背更不必说,胳膊维度也增大了一圈。射击水平均有提高,贺明枪法最好,可以说指哪打哪,阿龙也不差,双枪用的出神入化,唯有熊大最有个性,这家伙坚持不用瞄准,认为那样太慢,实战来不及,非要练习凭感觉开枪,自称“枪感”,说是凭感觉瞄准,说来也怪,让他瞄准后射击,十有九不中,但人家练习一段时间“枪感”之后,不管是手枪还是AK47,六七十米内,丝毫不瞄,十有九中,上下左右不差十公分,也算是一手神技了。
“神技”初成的熊大得意洋洋,方圆一公里内的飞鸟走兽可倒了霉了,动不动手一伸枪一探,就是一只飞鸟落地。弄得贺明阿龙常常责怪他,吃不完就别乱杀。后来熊大改为打树枝,还专挑手指粗细的树枝来打,枪一动,就是一根树枝落下。这时是熊大最为满足的时刻。
箱子里的书都被贺明看了个遍,阿龙挑里边的小说看完了,熊大除了一本烹饪和一本《全球未解之谜》之外,其他书一概不碰。贺明看了《列子》,对列子关于死亡的解释很有兴趣,看到列子说死亡是另一个开始,对自己的处境稍稍释然。杀人偿命,这一点一直深深印在贺明的心里,他不相信自己终究会逃过惩罚,他认为自己一定会付出生命的代价。自逃亡以来,他无时无刻不为生命的终结而担忧着,复杂又纠结,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他。现在每每被这个问题烦扰,就拿出《列子》读一读,稍稍缓解。在这一点上,阿龙倒表现出混混的本质,虽然怕死,但又赖又痞的,该吃吃该喝喝,拿他的话来讲就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说的时候还挺一挺胸,好像一副有担当的样子。然而说完之后,这个货跑到洞外大树后偷偷的撸了一把,还被到处打树枝玩的熊大撞到了,被笑话了好几天。熊大虽不爱读书,可厨艺却是不得不赞,每天变着花样做饭,烤的蒸的煮的,如果不是为节省食油,他还想弄炸的。
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八九个月过去了。平时无事,商议过出路,近一年的时间,风声早已过去。但是,即便是出去,能去哪里呢,不用说,三人都已是全国通缉。要想再回人间,只有出国,三人却苦无偷渡的门路。阿龙对缅甸比较熟悉,也可经缅甸去泰国,然后偷渡到欧美,那样就逃出生天了。可是别说从缅甸去泰国的难度,和泰国去欧美的难上加难,就光说眼前出边境到缅甸,就避免不了一场恶战。而对于三人的火力对付边防军的火力,贺明并没天真的以为仅凭三只AK47就可以打出国门,他很理智的相信边防军的火力可以轻轻松把他们三人打成马蜂窝。阿龙说:“换在以前,去缅甸跟玩似的,每月我们都给边检上着贡呢,现在不一样喽,估计咱们的画像现在还在边检站贴着呢。”熊大没心没肺的研究着那本烹饪书,像思考这种烦恼的事情,当然是交给贺明去做,他只负责照顾好大家的胃,还有外洞那三匹马。
大雨,几人藏在洞内,打牌抽烟喝茶。锅灶边阿龙制作的木桌上,放着几只小兽,桌边堆着柴火。经过大半年的居住,洞内越来越适应生活了,贺明开玩笑说这是三人的洞府。玩了会儿牌,熊大忽然想起了什么,跟他俩说今晚要炖肉,要文火慢炖。待熊大弄利索,三人继续斗地主,锅里的肉在炖着,肉香飘满了“洞府”。
每日打猎,溪水捞鱼,乐不思蜀。有一日发现在一个野马蜂窝,想尽了办法,用枪用火,折腾了半天,才把蜂窝拿下,三人美美的饱食了野蜂蜜,熊大又将剩下的装在不锈钢瓶,作调味品用。还在阿龙的辨认下,摘了很多山果,置于大玻璃瓶,倒上野蜂蜜,发酵果酒。三人餐有山兽,饮有山水,除了避居人世的寂寞之外,这里简直是他们的世外桃源。然而,这唯一的美中不足,也是起决定作用的。离群索居,时日久了,就算山珍海味也味同嚼蜡。三人就这么一天天熬着,快到了忍耐的极限。
在三人百无聊赖之时,山林的另一边,一队提着长枪,牵着马匹的人摸摸索索的朝洞府方向走来,其中一人,双手被绑,骑在马上,有两人押着。
六 不速之客
贺明在床上看书,阿龙在洞内小溪用树枝逗小鱼小虾玩,勤奋的熊大又拎着AK47出去猎杀小兽,可走了半天,也不见野兔野鸡啥的。
熊大转悠半天,觉得没有猎杀的兴致,连打树枝的兴致都没有。烦烦躁躁。这让他很不舒服。索性提了枪往回走。。
半天前。 熊大刚刚拎着枪出去。贺明在床上看书,阿龙与溪中小鱼玩耍够了,也回到床上,拿了一本武侠小说看。约过了个把小时,阿龙把书盖在脸上睡着了。贺明看的是王阳明的《传习录》,边看边想“本心”到底是何物,去善去恶,那还剩什么感觉?格物怎么个格法,古时王阳明格竹子,今日我是否可以格一格AK47呢?天理即人欲,我杀人抢劫也出自我的人欲,可是这绝不是天理吧,应是在本心上出错了,别说“去恶”了,简直“恶”的没谁了。这个“本心”实在是难以琢磨的东西。无善无恶,大概也只有婴儿能做得到吧。
正想的入神之时,突然冲进三名手持冲锋枪的人,进洞就对洞顶开了三枪“哒哒哒”,惊的贺明一咕噜在床上站起来,熟睡中的阿龙更是条件反射的起身却摔到了床下。两人立刻被那三人用枪顶住,贺明扫一眼自己的枪,由于最近太安逸,警惕性降低,枪不离身的习惯早已改变,此时他的手枪和步枪都在距离四五米处,无奈,两人被生拉硬拽到一角,用绳绑住,扔在地上。此时,三人对洞外喊了一句什么,叽里咕噜的根本听不懂,不像云南方言。洞外又进来两人,走在前边的人被绑着,脸上有干掉的血渍,步履蹒跚,像是受伤不轻,后边的人手持冲锋枪,顶在前人的后背,一步步走到贺明蹲坐的角落,一脚将前边被绑的人踹到贺明旁边,被绑的人摔倒在地,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持枪四人又叽里咕噜一通对话,还对地上被绑之人大笑。贺明心脏砰砰直跳,完全搞不清楚状况。阿龙听到他们对话,开始疑惑,慢慢眼神变得清晰。阿龙又仔细看被绑之人,忽的满脸惊讶之情,却又不敢说什么。被绑的人痛苦的喘息着,一只眼睛肿胀的睁不开,另一只半睁着,眼神无光,好似失去了希望。贺明打量着看守他们的人,那人漫不经心的抱着枪,眼睛盯着其他三人翻开的箱子,随着那三人惊呼了一句听不懂的语言,只见其中一个拿出一包海洛因,手指沾了,用舌尖舔了舔。说了句什么,其他三人一阵欢呼。贺明心里开始有数了,这是奔着海洛因来的,说明他们跟洞中尸骼有某种联系,他们讲的听不懂的语言,应该是缅甸语,这几个人理所当然应是缅甸人。可时隔多年,怎会这个时候又寻上门来。被绑之人听到几人欢呼,眼神更是涣散,仅剩的一点精神仿佛透出不甘与绝望。贺明突然对自己的处境不寒而栗,那几个缅甸人可能会让他们活吗,活人比死人危险,一定会杀了他们,不留麻烦。这几人看样子本就不是善类,何况出了他们国境,失去了约束,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此时,为首的缅甸人对其他两个打了个招呼,都向贺明这边走来,到得贺明身边,首领把长枪“咔嚓”上膛,狞笑着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慢慢把枪口对准贺明,贺明冷汗淋漓,身体也不禁颤抖,心里却像明镜似的,默想着熊大在这个时间应该回来了。被绑之人听到首领说的话后,惊恐的挣扎,被堵着的嘴呜呜的发出力竭的低吼,脚蹬的地上的石子四溅,迸发出的力气全然不似刚才将死的样子。阿龙也是同样,面如死灰,眼神疯狂,挣扎着想站起身。
就在枪口即将对准贺明的头时,洞口一声AK47的枪响,“砰”!首领脖子爆开一个大洞,几块血肉喷溅到贺明几人身上。紧接着几声枪响,几名缅甸人来不及回身上膛,一个个倒在了地上,看守贺明几人的那名缅甸人被爆头,脑浆和鲜血夹杂着碎骨又落在贺明几人的身上,有一块儿正贴在阿龙脸上,一缕脑浆和鲜血混合一起的液体,流到阿龙嘴角,让他一阵干呕。被绑之人表情错愕,仿佛不可置信。
闪回到熊大归来。 熊大走到“洞府”,见到洞外有几匹马,配有马鞍,不是自家的那几匹,心生疑惑。进入外洞。忽听得内洞传出异样声音,几句叽里咕噜听不懂的话传到耳边。熊大立刻进入警戒状态,还好AK47依然上着膛开着保险,这是为回来路上可能遇到的野兔准备的。靠在内洞洞口,斜身45度,瞥去,只见贺明阿龙被绑着坐在地上,另还有一人也被绑,跟贺明他们坐在一起。四个持枪的家伙,一个守在贺明他们身边,三个在翻着木箱,忽然惊呼一句听不懂的语言,其中一人拿出一包海洛因,手指蘸着尝了一点,叽里咕噜说了句话,这几个持枪者一阵欢呼。其中一个持枪者说了句什么,几人走到贺明身边,说话的那个笑了笑又咕噜了一句,端起枪要对准贺明。
熊大怒发冲冠,眼睁如牛,闪身进洞。将其打树枝的神技,用到四个持枪者身上。在熊大的眼睛里,仿佛他们身上长出了树枝,丝毫不是要对人开枪,就像平时对着大树的树枝练习一样。熊大右脚垫后,左脚在前,身体半蹲,右手扣着扳机,左手紧攥AK47的护木,毫不犹豫,行云流水一般“砰砰砰砰”四声枪响,四名持枪者分别中弹。第一名中弹者身体完全倒在地上那一刻,最后一名中弹者头部被爆。
贺明简直被熊大的神技惊呆了,虽知他枪法越来越好,但没想到精进到如此程度。阿龙忍着干呕,冒出一句:“太牛逼了!”熊大得意的要吹一吹枪口的硝烟,摆出POSS,却由于激动没有拿捏好枪口,烫了嘴一下,贺明阿龙瞬间黑线。熊大尴尬又疼痛,气恼的走到四具尸首旁边,对着四具尸首的头颅,又各自补了一枪,脑浆鲜血又溅到贺明几人身上,阿龙赶紧把头偏向一边。
解绑了贺明几人,阿龙招呼熊大扶起被绑之人,都坐到桌前,刚刚贺明沏的蜂蜜水已经凉了,贺明三人一顿痛饮,熊大拿出香烟,每人点上一支。这时,阿龙才问:“貌昂老大,好些了吗。”被绑之人已经松绑,只是受伤不轻,喝了蜂蜜水后,才缓缓有了血色。他用能睁开的半只眼睛仔细端详了阿龙后,用生硬的汉语说:“你是阿龙!!!”阿龙伸过手去,两人握手,貌昂奈温死里逃生,又遇相熟之人,竟热泪盈眶。
几人抽烟喝水,安抚心神,熊大将尸体弃于洞外树丛,又清洗了地上血迹。晚饭后,几人围坐交谈。原来,这貌昂奈温是缅甸克钦邦一名民兵武装的头目,,表面上归属于克钦独立军。克钦独立组织为发展自己力量对抗缅甸政府军,暗中默许民兵组织制毒贩毒,而这貌昂奈温,就是阿龙的老大在缅甸的毒品供应商,后来阿龙负责军火,也是貌昂奈温提供,并且阿龙还与貌昂奈温学了不少缅甸语,也教了貌昂奈温一些汉语。但两人只有在交接军火时,阿龙去缅甸住几天。平时甚少联系,一年可以见得四五次,刚才貌昂奈温被打的遍体鳞伤,又处于生死之间,整个人浑浑噩噩,根本没顾及看贺明阿龙两人,所以见到阿龙,特别惊讶。
提及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原来这貌昂奈温在克钦得罪了另一位民兵武装的头目,原因是酒后因争夺可种植罂粟的田地,将这位头目的亲弟弟枪杀了。这位头目誓要貌昂奈温以命抵命。在一次埋伏中,貌昂奈温身边两名民兵被打死,他的父亲为貌昂奈温挡了三枪,貌昂奈温才得以保命,此时貌昂奈温的民兵队赶到,将伏兵击退。貌昂奈温的父亲在弥留之际,道出隐藏二十年的秘密,就是这个毒品中转站,并交给他破旧的一张羊皮地图,又说出秘密所在。并千叮万嘱,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去中国,那里部队精良纪律严明,不能惹。貌昂奈温正苦恼军中经费紧张,才不管能不能去,与自己几名亲信商议了这件事情,并准备来中国。由于这个秘密价值很大,貌昂奈温只带了得知此事的四名骨干亲信。谁知,这几名亲信因貌昂奈温平日赏罚不公,而与他结仇的另一头目搭上了独立军中的高层,早已生了叛变倒戈之心。半路将貌昂奈温控制,一通审讯,得知中转站的位置所在,打算带着海洛因和貌昂奈温的人头向那位民兵连长投诚。谁知遇到熊大这位神枪手。貌昂奈温这时才想起对熊大道谢,而后又道出一个惊人的秘密,贺明三人震惊不已。
听了貌昂奈温的秘密,贺明三人找了锤子斧头等工具,在洞内小溪的中段,挖起一块大石头,将石头下用油布包裹的大包抬出来,大包约有床头柜大小,甚是沉重,熊大阿龙费了很大力气才搬出来。貌昂奈温告诉他们,这个才是这个中转站的秘密,此前他隐藏没告诉亲信,故那几人只以为洞中海洛因才是唯一价值,他本是防备在克钦走漏风声,想在路上再告诉几个亲信,没想到未等他说,几个人就叛变了。
貌昂奈温不无得意的微笑着示意贺明打开包裹,贺明慢慢将一层一层的油布割开,里面是一个粗糙的木箱,粗糙到根本没有漆,只是几张木片钉成的小箱子。掀开木箱,灯光下黄灿灿的闪光映在几人脸上。
貌昂奈温笑着:“得你们相救,谢救命之恩,这些金砖,我自己也没办法带回去,和三位分了吧。”贺明心念一动,说:“你在缅甸可有办法去外国?”貌昂奈温哈哈一笑:“太有办法了!这还算事儿吗?!”阿龙也解释道,他们从属独立军的民兵武装,去泰国去老挝,东南亚,甚至台湾,都有渠道。贺明心想,三人终于有救了。当下用自己制作的木头杯子,斟满了自酿山果酒,四人一饮而尽。
贺明刚听貌昂奈温述说亲信背叛时,听他提到一句亲信觉得他赏罚不公,心里多了个念头。在几人谈笑风生之际,贺明推让金砖,貌昂奈温坚决要分给三人,态度坚决,不容推辞。贺明接受,但心里依然有着想法,心想到缅甸后若态度有变,这些黄金绝不能要,或许他的大方是为顺利把黄金运回缅甸,见他与阿龙的关系,倒不至于卸磨杀驴。在生死之际,倒也是真情流露。但对于长期生存于战乱、毒品环境中的人,尤其还是有一定势力的人,对其意图不得不多加防备。
后来的事实证明贺明多心了。貌昂奈温经过丧父与背叛之痛,吸取教训,对个人对部队严格要求,“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韬光隐晦,厚积薄发,后来成了克钦独立军中很有分量的一位人物,这是后话,此处不表。
过得几日,貌昂奈温的伤已不碍行动。好在只是皮肉伤,没有骨折也没伤及内脏,有一点胃出血不碍大事。拷问是一门学问,有的审讯者把人打死,也得不到想要的消息,高明的审讯者,不用让受审者受实质伤害,就可使其吐出有价值的信息。当然,“实质伤害”指的是诸如骨折,伤及内脏,以及会留下残疾的不可逆伤害。看来,貌昂奈温的亲信是精于此道的。
即已无事,便需上路了。
贺明,阿龙,熊大,早已被困在山中弄得烦躁难耐。今日如猛虎打开了铁笼。几人兴奋的欢欣雀跃。按照貌昂奈温的意思,只带了黄金,每人要用的枪支,一些足够数量的弹药,至于那几箱海洛因,就扔在山洞不管他了。
海洛因虽价值不菲,但过边境容易招来麻烦。貌昂奈温进出边境是有关系的,并且关系很有根基,足以让他带为数不多的枪支人马入境,从一开始的只允许带防身用的手枪和一个保镖,到现在可以带冲锋枪,最多可带十人,当然,枪支数量只能人手一枪。可是,一直以来,运枪运毒,都不是通过貌昂奈温自己的关系,他总是让客户自己去想办法,他决不让他的关系认为他在走私毒品枪支,那会毁掉他维系多年的信任。而这个关系对于他的意义,是他日若在缅甸四面楚歌,他还可以到泱泱大国继续活命。他的上层关系在边境一言九鼎,甚至在边境杀个把人,只要不是后台太硬,这个上层关系也会护他安全。他惯用的表达友谊的方式,是往这位上层关系设在瑞士的账户里打钱。他还会时不时的将他认为不再有价值的中国客户,透露给他的上层关系,这种情况,在他的上层关系要做工作报告时,尤甚。
因为贺明几人是通缉犯,所以貌昂奈温不打算走边检站,要在国境线直接过去。于是在几人走出山后,貌昂奈温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那边要求他,下午三点到五点间,走国境线特定的其中一段,还对他说,边防战士会把他们当做透明人来看,与空气无异。
于是乎,四个人四匹马,像走在平常的大路一样,悠闲的过了边境,进入缅甸。
到了克钦,回到貌昂奈温控制的乡镇。
回了自己地盘,貌昂奈温甚是高兴。当晚大摆筵席,貌昂奈温武装的四五十名军士,还有一些小童子军,摆了满满一院子的桌席,甚是热闹。贺明几人作为贵宾,得到众人的礼遇。杯觥交错间,贺明看着这些士兵身上的枪暗暗担心,倘若貌昂对分给三人黄金有所不满,他们三人在这里犹如案板上的肉,只能是任人宰割。只能暗暗求菩萨保佑,但愿这位貌昂奈温真如他自己所说,是为报救命之恩。想时暗瞅貌昂奈温的神色,只是一脸的高兴,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此时,一桌童子军喝的高兴,玩起了赌博游戏。貌昂奈温兴致勃勃的指给贺明几人看。只见两名小小的孩童,抽着卷烟,把身上值钱的物件拿出来放在桌上,居然有金表,纸币,和一只金戒指。然后,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其中一名肤色稍浅的孩童,将一颗子弹装进左轮手枪,瞪着对方,抬手在自己头上来了一枪!!!而后人群爆发出欢呼声。枪没响,这名孩童带着挑衅的表情把左轮手枪交给对面的小孩。那小孩接过枪,傲慢的瞥了一眼,把左轮转了转,甩进枪膛,满不在乎的把枪口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看的贺明真想过去阻止,身体不自禁一动。可是看到貌昂奈温和这些武装民兵们兴奋的神情,只好坐下继续看。枪响了,血肉,脑浆,碎骨,溅了一桌子,掉落到其中几个盘子中。桌上一名童子军,马上把手伸进一个溅到血肉的盘子中,避开溅到的菜,抓了一把菜放进自己碗里。看的出,这盘菜是他喜欢吃的。赌赢的孩童,兴高采烈的把赌资收进口袋,几名童子军把死掉的孩童扔到一边,一个童子军坐到死去孩童的座位上,拿起他的酒杯,与一桌童子军祝贺那名胜出者。貌昂奈温和众人举起杯,哈哈大笑着一饮而尽。
贺明心惊肉跳,越发感到黄金是烫手的山芋,此处绝非久留之地,可是既然来了,总不能连夜偷渡,最早最早也要拖到明天。贺明端着酒杯的手心,满是湿汗。虽然他也杀过人,死里逃生的硬仗不是没有经历过,但那都是处于正常人性的社会中,最起码,每个人都懂得生命的可贵。而刚才这一幕,显然这不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显然众人没有把孩童的生命放在眼里,显然那两名童子军也没有把自己的生命放在自己眼里,而其他孩童表现出的司空见惯,毫不在乎,更是让人顿觉颤冷,而他们的首领,貌昂奈温先生,更是难以置信的说:死掉的孩童不该在饭桌上玩俄罗斯轮盘,以后他们再要玩让他们离饭菜远一点,浪费了好几盘肉菜。
贺明不禁有种空间的错觉,甚至怀疑自己身边现实的真实性,蓦地有些头晕。阿龙看到贺明有些异样,猜得出原因,轻碰贺明肩膀,告诉他缅甸战乱区就是这样。熊大没心没肺的大吃大喝着,跟貌昂奈温的人举杯痛饮,喝的很欢乐。
貌昂奈温早已感觉到了贺明的异样,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立刻又恢复平常。
半夜,终于结束了这熬人的宴席。貌昂奈温热情的说已安排好住处,让手下带贺明几人去了房间。三人每人一间,且每间房中各有一位缅甸女子在此等候。
七 前尘往事
次日,佣人来叫的时候,已是中午。由缅甸女子伺候洗漱过后,贺明换上了洗干净的衣服,跟随佣人踱到用餐的小花园中。
小花园中种满了绿叶红花的花朵,花香四溢。中间被花朵围着的空处,一个几根细梁支起的爬满了藤蔓的小亭子,这些藤蔓就是亭子的顶,亭内放有一张藤桌,几张藤椅。阳光透过花蔓的间隙,像缩小版的斑马线一样铺在亭内。
貌昂奈温和阿龙熊大分别落座,另还有一人,是貌昂奈温的手下,空着一张藤椅,贺明与貌昂奈温几人互道午安,入座。边吃午餐边聊天。
貌昂奈温很有兴致的介绍起花园种的花,此花学名“龙船花”,是缅甸的国花,又名美丹花,因为花期很长,所以被人们俗称为“百日红”。说到此,对贺明几人正色说,我貌昂奈温也想跟这国花一样“百日红”!上次杀掉对手的弟弟,是酒后误事,我貌昂奈温对几位,还有对满园的国花起誓:貌昂奈温,自今日起不再饮酒!请满园的国花,我的救命恩人,还有我的好兄弟桑帛帮我见证!几句话说的郑重其事,面色严肃。贺明看了一眼藤桌上的烟盒,取出一支点上。几人边吃边聊。貌昂奈温谈话的兴致很高,与几人讲起了自己的发迹史:“5年前,我在之前的民间武装队伍里,做班长,那还是当时的老大道驼看在我父亲的面子,给我一个小小的班长来做。对了,你们不是纳闷山洞中的尸体吗,现在我来告诉你们。”端起茶杯嘬了一口说:“那是二十年前,正值掸邦军和蒙泰军对战之时,当时我的父亲,就是蒙泰军中的一员。”贺明三人听得津津有味,貌昂奈温继续道:“你们都知道坤沙先生是举世闻名的大毒枭吧?但有一点你们可能不知道。坤沙先生禁止往中国出售毒品,毕生都在践行这一点。”贺明本对大毒枭之类的人物略有反感,一想起来就觉得肮脏危险,听到这句话,不禁产生了兴趣。“当时两军均有伤亡,军心不稳,家父所在的战斗班,深受信任,为坤沙先生看护藏宝密室。眼见死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就生了别的心思。”貌昂奈温又喝口茶:“他们想趁乱,把一些海洛因和枪运去中国,更了得的是,在坤沙先生的藏宝室偷出一批黄金,夹在运送海洛因的木箱夹层里,带去中国,想一去不复返。”贺明纳闷:“中国可不是个偷渡的好国家,就算过去了,也没办法好好生活,随时会被抓,怎么会去中国呢?”貌昂奈温笑笑:“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当时的共产党,与我们缅甸的政府军和坤沙军团都有来往,尤其掸邦战争开始后,我们更是受到密切的关注。家父所在的班由于任务敏感,更是受到不同方式的“关注”,他们又有了保命心思,自然就接上了头。战争打到最热化时,经泰国,中国,几方的协调,坤沙先生与掸邦长老们,在中国的昆明市进行停战会议。于是,家父他们认为这是出逃的最好时机,联系了共产党方面,接头那人对他们说:你们很聪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正因为现在坤沙在中国开会,他才不会怀疑你们逃来中国。当时我刚十几岁,和母亲困在了掸邦区,家父没法顾及我们。家父他们就盗窃了黄金、海洛因、还有一批枪械,连夜奔逃中国。”贺明不解问道:“黄金已经够重的了,为什么还要带上海洛因和枪支呢。”阿龙也是带有疑惑望着貌昂奈温。貌昂奈温笑了一笑:“这是他们的障眼法。他们如果被抓住,就交出海洛因和枪支,黄金的秘密还可得以保存。后来看,当时都忙着打仗,人心惶惶,一路上没人查他们,就是辛苦他们的马匹了,呵呵。”说着,端起茶,向贺明几人示意,一起喝了口茶,继续道:“到达中国,接头人改变了见面地点,本约好在当地政府,却突然改为一处偏僻的野外。家父他们多留了个心眼,先派一个人去附近侦查。却见到望远镜中埋伏在树丛中的士兵,荷枪实弹,个个瞄向他们的接头地点。这时,接头人看他们不及时出现,表现出了心急,接二连三打电话给家父他们,家父他们不敢接了,把仅有的一部大哥大关机了。”说着玩弄了一下桌上的苹果7,感叹道:“区区二十年,又大又笨的大哥大,发展到了现在的智能手机,这个世界真是变化快。”接着又讲:“他们失去了共产党接头人,又不敢回缅甸,陷入两难,就钻进了当地无人敢去的”吃人山”,也许命不该绝,被他们发现了一处绝佳的藏身之处。躲藏了一段时间,毕竟非久留之地。因出路问题,他们六人渐生不和,分做了两派。一派主张投靠掸邦,一派持反对意见,家父虽然背叛了坤沙,但原因是为保命,对于坤沙先生,始终是抱着尊敬与愧疚的心态。虽然我和母亲被困掸邦区,但要他投靠掸邦,与坤沙先生为敌,这是万万做不出的事情。而中国又非久留之地,他们如热锅上的蚂蚁。最终,爆发了内讧。家父这边带着对坤沙先生的敬畏,和对叛徒的厌恶,抢先下手。虽然自己也是叛徒,但心里,另外几人才是真的叛徒。六个人在山洞里一场混战,家父被击中了右腿,又被流弹弹起的石块击中头部,昏厥过去。等他醒来,就只剩下了五具尸体。家父在部队学习过简单的处理枪伤,幸好洞内距离太近,腿上是贯通伤不用挖弹头,但是缺医少药,还是落下了终生残疾。伴着几具尸体,他独自在山洞生活了几个月。待腿能行动时,偷偷跑回了缅甸。投靠了之前相熟的道驼。道驼当时已经是此地民间武装的首领,他听闻坤沙那里丢失了海洛因和枪支,却不知黄金的秘密。对于丢失黄金,坤沙一直保密甚严。家父更是深埋在心里,就连我,也是在他临死之际才获知这个秘密。“说到这儿,颇具深意的扫了贺明几人一眼,继续讲:“时隔多年后,这个接头人成了中国边境很有权势的一位人物。据他透露,他们当时是想把家父几人当做礼物送给坤沙先生,即便对停战起不了作用,至少可以加深共产党与坤沙的关系。而我父亲六人,就这样成了他们拉近关系的小礼物。而这位接头人,嘿嘿。”说到这儿,貌昂奈温阴阴一笑:“就是现在我在边境的高层关系。”贺明阿龙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其然,盼貌昂奈温接着讲下去,貌昂奈温却避开了这个话题,谈到他在道驼军中的故事:“道驼接纳了家父,比起旧日的友情,更大的原因是对海洛因和枪支的垂涎。家父当然不能告诉他中国山洞的事情,哪怕黄金藏在溪底很是隐秘,也是万万不可泄露山洞的事情。只说在边境被中国军方查获,而道驼显然不信,又三番五次试探,无果,又赶上克钦武装之间的纷乱,也就没再提及。随着时间的推移,道驼势力越来越大,杀人越来越多,他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怪异和变态。”听到这,桑帛脸上微微变色,被贺明看在眼里,心说:你还不够变态么,小孩的死亡游戏被你们当做乐子,孩童的性命不如几盘肉菜重要。在你们眼里都是变态,那得有多么变态!貌昂奈温继续道:“道驼成家前下体受过枪伤,没有子嗣。但他却不断的娶妻纳妾,对女人的占有欲,甚至强过青年男子。一次,他率兵抵御相邻部落的袭击,归来时,发现他的一个警卫和他的第六房妻子,在道驼的卧室里偷情,当时道驼火冒三丈,掏出手枪就要开枪,但是,他却慢慢把抬起的枪口放下了。”听到这,桑帛的表情仿佛想起特别恶心的事情。“道驼,命手下将两人捆绑,集合全体人马。”貌昂奈温顿了一顿:“当着众人的面,道驼割下了警卫的下体,命厨师烹饪好,摆上饭桌,于军前坐,又命军医给警卫止血,他不让两人死的痛快。烹饪好了,酒摆上了。道驼一边饮酒,一边让军医扒开警卫的眼睛,让警卫看着道驼进食他身体最重要的那部分。然后,道驼让军医拿来手术刀,他自己动手,一刀一刀,将两人凌迟,在军医的指导下,避开致命部位,看两人要死过去就给他们注射海洛因,这东西道驼有的是。整整割了两天!最后,你们猜怎么着?”桑帛的脸色甚是难看,放下手里的食物,不再吃了,贺明阿龙纳闷,熊大急切的说:“快讲啊,貌昂老大。”貌昂奈温微微一笑:“那两个人,身上的皮肤,肌肉都被割掉,却避开了重要的血管。你们能想象出吗,头颅没了皮肤血肉,就剩几丝肌肉不规则的贴在头骨上,但是眼睛还可滴溜乱转,全身没有了皮肤肌肉,内脏可见,胳膊,手骨,脚骨,一根根血管缠绕在上面,随着心脏的泵血,血管一张一合的鼓动。最可怕的是,他们的还活着。最后,道驼玩够了,终于开恩,不再给他们注射海洛因。将两具活着的“骨骼”,眼睛还可转动的“骨骼”,让人扔到粪便池里。”贺明几人听得全都停下了筷子,这饭没法吃了。貌昂奈温却夹起一块红肉,放进嘴里大嚼:“此后,道驼变得越来越多疑,处置被他怀疑的人的手段,越来越残忍。甚至因为一个眼神,就可以就地枪毙。家父认为只要躲远一些,不要去碰触高层的工作就可以了,安心做个小兵,混个温饱。我与几名亲信商议后,一致认为,继续这样下去,不一定哪天就轮到我们,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想活命必须反抗。并且,因为道驼的怪异,军中越来越多人失去了对他的信任,只是敢怒不敢言。终于,道驼做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件蠢事。他在巡视时,一个成年士兵的孩子见到他很害怕,哭闹不已,引起道驼烦躁,抓起孩子摔在地上,摔了一下,孩子还有气,又抓起来又重重的摔在地上,接着又摔第三下,第四下,孩子的父母和其他在场的士兵和家属都跪在地上,孩子的父母更是哭泣着哀求,道驼越发起性,一下一下把孩子摔到地上,直到小孩头骨碎裂,脑浆流出,这才满意的罢手,扔下了一沓钞票作为对小孩父母的补偿,仰天大笑而去。我与亲信们听闻这个消息,又看军中私下议论纷纷,都流出对道驼掩饰不住的恐惧和憎恨,我知道时机已到,就邀请几个握有兵权的队长还有几名顽固队长的贴身侍卫到营外丛林中举行秘密会议。由于我们之前就开始做铺垫,所以会议的内容只是部署行动而已。”接着不无得意的向贺明几人讲述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会议后第五天。
道驼手下一名深得宠信顽固死忠的队长两个月前添了一个儿子,请道驼做孩子的干爹。今天,道驼请了和尚法师和当地有名望的部落长老参加收子仪式。就像西方人收教子一样,仪式郑重其事。
在道驼的大客厅里,二十个法师席地而坐。道驼穿着缅甸传统服装,华丽庄重。八名队长,于法师后站成一排。几名道驼的老朋友在队长的另一侧,貌昂奈温的父亲也在其列,貌昂奈温因父亲的关系,与道驼的几名贴身侍卫站在一起,队长带来的保镖侍卫各留一个在屋内,其他都在屋外。道驼的九位妻妾围在道驼身边,脸上带着恭敬的微笑。
仪式开始了,法师们的诵经声中,道驼庄重的走向孩子亲生父母,由一位大法师自孩子亲生父母手中接过婴孩,交与道驼。下面的貌昂奈温偷偷看了一眼怀表:八点五十八分。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扫了一眼几名参与密谋的队长与顽固队长的侍卫,他们也是面色凝重,站在那里如履薄冰一般。但是眼神中,却透出坚定的锐光。
道驼抱着婴孩,虔诚的面对着法师,法师对着道驼念念有词。几位妻妾双手合十低着头,一名道驼的侍卫显是有些无聊,扭过头偷偷打了个哈欠。貌昂奈温又看了看手表,八点五十九分了。暗暗把手伸进了装有袖珍手枪的裤兜。这只袖珍手枪是两个月前他送给一位叫眉苗的姑娘的,是由一个泰国毒贩从泰国帮他带来。枪柄是象牙制成,雕刻着美丽的花纹。密谋后,他就找眉苗拿了这把手枪,当时眉苗还以为貌昂奈温变了心,很不高兴,甩头不搭理他了。想到这不禁好笑,事情没办法告诉她,今天只要成功,我貌昂奈温一定向你求婚,美丽的眉苗。
“滴滴滴”貌昂奈温的怀表定的闹钟响了,九点已到。
闹钟的声音刺耳,穿透到道驼的耳朵里,道驼顿时很不高兴,打断法师的诵经声,抱着婴儿恶狠狠的转向貌昂奈温这边,凶狠的咒骂。
迎着道驼凶狠的咒骂,和他身后手持念珠的大法师,貌昂奈温掏出美丽的象牙柄手枪,正对道驼的眼睛。与此同时,参与会议的队长和侍卫们,纷纷拔出手枪,道驼的侍卫们也拔枪相迎。
坐在地上的二十位法师,闭眼诵经,那位大法师也闭上眼睛,飞快的捻动念珠,口中喃喃诵经。
貌昂奈温手中美丽的象牙柄袖珍手枪,对着道驼错愕的眼神,打出了第一发子弹。道驼头部穿洞,额头迸出的鲜血溅到怀中婴儿细嫩的小脸上。
一时间,枪声大作。
法师们仿佛置身事外继续念经,道驼妻妾们惊叫着躲藏,道驼的老友们都钻到了桌底,被爆头的道驼无人问津。不肖几秒,忠于道驼的队长和贴身保镖,分分中弹身亡。几名顽固队长最惨,被参与夺权的贴身侍卫近距离开枪打死,至死都没明白杀死自己的子弹出自谁手。
屋外早已设好的伏兵,开枪前祥装无事,聚坐于屋子周围,与屋外的侍卫随意的抽着烟,聊着天。久于军中,侍卫们和伏兵们早就相熟,丝毫没有防备。一个伏兵中的黝黑小伙子,对着一名侍卫打趣,要求偿还上星期赌赢的一包香烟。那名侍卫赖账不过,只好给他,而他就真的接过来,撕开包装,递一根给了侍卫,随手将烟揣进兜里。听得屋中枪响,伏兵们如乍醒的恶狼。要回赌赢的香烟的黝黑小伙,听得屋内枪响,端起抱在胸前的中国56式自动步枪,对着正在点烟的侍卫,突突就是一梭子。人数不多的侍卫,在伏兵们的扫射下,马上都成了筛子。
道驼派的人都清理干净了。
貌昂奈温抱过道驼怀中哭泣的婴儿,擦拭干净婴儿脸上的血迹。几名队长和侍卫围过貌昂奈温身边,道驼老友们出来桌底,道驼的妻妾止住惊叫哭泣,齐齐向貌昂奈温行礼。法师们的诵经声响起。
之后,貌昂奈温真的迎娶了眉苗,也许是由于象牙柄手枪的缘故,也许是真的对她喜爱,貌昂奈温不再有其他女人。
贺明端着茶杯喝了口水,不禁对貌昂奈温有一丝佩服,心念一动,立刻抵制这种念头。阿龙熊大听的入神。
佣人端上了水果,貌昂奈温热情的招呼大家一起吃餐后水果。边吃水果边看似随意的说:“目前我与另一武装组织的领导者产生矛盾,正是用人之际,几位有意留在我这否?凭这位熊大先生的枪法,在我这至少可以做个射击教官。”熊大很高兴,看向贺明,贺明说道:“谢谢貌昂先生的美意,我们久不接触战争,真的无法适应,还是去别的国家,继续生活,毕竟我们都这么年轻,人生很多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比如结婚生子。”貌昂哈哈一笑:“你们中国有句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三位在我这里,可以随便挑你们看中的缅甸女子,有我貌昂奈温在,亏待不了你们。”
贺明继续推辞,熊大见贺明推辞,也跟着拒绝。阿龙在貌昂奈温与贺明之间略一选择,自然选择跟随贺明,毕竟,贺明虽为悍匪,但还有人性在,缅甸这里,杀人简直像杀鸡一样平常,何况穷山恶水,在国内热闹惯了,不适应这种生活。
可是贺明越是推辞,貌昂奈温越是挽留。又聊了会儿别的,期间又挽留几次。到了晚上。桌椅没挪,佣人收拾了碗筷,又送来新的美酒佳肴。贺明心里有些打鼓,莫非铁了心要留我们?还是想留下黄金?待我试他一试。
贺明说:“貌昂先生,对您的事迹,我们很是佩服。听说您现在与相邻武装有冲突,想必是需要扩充实力之际。”貌昂奈温微笑着点点头,饮了口茶。贺明继续道:“所以,我们想把洞内的金砖送给您,作为朋友对您的支持。”貌昂奈温拒绝道:“这怎么可以,几位于我救命之恩,区区几块金砖,何足挂齿。”贺明心里记得昨晚俄罗斯轮盘弄脏了几盘菜,都被貌昂奈温要求以后玩俄罗斯轮盘离饭桌远些,猜想貌昂军中必定缺钱。而不听父亲的警告,立马就动身到中国取黄金,不也正是缺钱的表现吗?他如此挽留,无非也就是因为黄金罢了,于是贺明继续说道:“貌昂先生,虽短短相处几日,但对您的人格魅力,我们甚是佩服。没有什么可以帮的到您,就这些黄金,请你一定要收下。日后,我们可能需要找您帮忙的地方还会很多。”貌昂又推辞几次,最终接受,但是依然坚持送给贺明三人每人一块金砖。
并且,出乎贺明意料的是,貌昂说出这句话后,打了个响指,佣人立刻端上一个盖着丝绸的托盘,揭开丝绸,三块金砖金灿灿的躺在托盘里。贺明心道好险,这只老狐狸早有准备,今日若不留下黄金,势必要把人和黄金一起留在缅甸了。貌昂压根不提黄金的事情,用留人作为进攻的武器,让我们自己提出交出黄金。
可是还每人赠予一块金砖,看来他的心中也确实记着救命之恩。黄金对于一个武装组织的领导者,就像毒品对于吸毒者一样的诱惑,尤其缺钱的情况下,貌昂还可每人赠予一块金砖,证明此人可交。在读完那一箱书之后,贺明学会了多角度思考问题。
贺明看到阿龙和熊大神色有些不悦,立马端起杯,招呼阿龙熊大一起谢貌昂奈温,貌昂奈温因为戒酒的誓言,以茶代酒,接受三人的谢意。放下茶杯,貌昂奈温一改挽留的态度:“三位既然不想留下,我貌昂也不好强求,不知三位打算去哪,泰国,东南亚,台湾,我都有办法,并且各地都有些朋友,过去之后也有照应。”黄金事件解决之后,贺明也放下心来。对貌昂回答:“说实话,我们也没想好去哪儿。”貌昂哈哈大笑:“没关系,在我这里多住几天,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告诉我,我来安排。大家都夹菜,多吃点。”
在愉快轻松的氛围中,结束了晚餐。
回到房间,贺明让缅甸女子暂时离开,对阿龙熊大说:“你俩还敢不高兴,知道险些就走不成了吗!!”详细给他俩讲了貌昂奈温的意思,又告诫他俩决不能流露出一丝的不满。“作为缺钱的队伍,又面临同级别的对抗,在这个时候,还能赠予金砖,已经满可以了,这个人是讲道义的。”贺明这样说道,说完暗自寻思,换成是我,会不会给金砖呢?很有可能是就地杀掉,不止金砖是我的,连生死之际的丑态也掩盖掉了,想到这又提醒阿龙熊大:“绝不许跟人提救貌昂奈温的事儿,他提归他提,我们绝对不要提,就算他提起来,我们也要小心翼翼的避开这个话题!!想活着离开,必须注意这一点!”贺明的担心虽然有些严重,但也不无道理,像这种小型的民间武装组织,其领导者的统治力很大程度依赖于江湖性,也就是说个人魅力对其领导地位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让他身边的人认为他软弱,或者是认为他智力不够决策的水平,又或者认为他警惕性不够敏感,比如亲信背叛但不能提前有所察觉,这些都有可能引发其手下对他的反叛,不忠。谁会把性命依托在一个糊涂蛋身上呢?谁又会甘心以性命为代价去追随一个糊涂蛋呢?野心勃勃的人不少,谁愿意让一个糊涂蛋骑在自己头上呢?
三人商议去处。去欧美最安全,但是语言不通,且貌昂奈温的手也伸不到那么远,所以此项划掉。东南亚和泰国,在几人印象里邪邪乎乎,语言也是不通,并且贺明觉得那里的人长的跟未进化完成似的,于是也划掉。那就只剩台湾了。
貌昂奈温去了满星叠谈事情,次日回来后,三人去找貌昂奈温。
八 宝岛人民
与貌昂奈温谈完,貌昂奈温派手下桑帛去安排偷渡事宜。又命佣人去准备了午餐,为几人践行。
席间貌昂奈温观察到,阿龙熊大一改往日的随意,对于金砖和救他的事情只字不提,貌昂故意提起,几人也是岔开话题。貌昂心知这是贺明的意思,稍一沉思,心领神会,心道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不由的与贺明多攀谈几句。聊到中国的国学,聊到台湾的帮派,没想到貌昂奈温表面一介武夫,实即很重视读书,甚至还找人翻译了《资治通鉴》。贺明暗笑:差点死在亲信手上,看来这缅文的《资治通鉴》 翻译的真不咋地。
貌昂奈温谈到一个人,使贺明顿时提起了精神。貌昂奈温说在十几年前,与此人有一面之缘,因为与此人管理的组织有军火上的生意往来,在一次貌昂奈温去柬埔寨时,此人招待了貌昂奈温。提到此人,貌昂奈温表现出尊敬。
说起此人,贺明与他神交已久,故听到他的名字,不仅感到亲切,而且像是颇具渊源的一位故人。
贺明被家里虐待整治的那几年,因为从小的亲情,习惯,因为对这个关系的不设防和依赖,弄得他搞不清楚面对来自这种关系的伤害该如何反抗,一大家人,唱着红白脸,治了再拢,拢住再治,弄到自家的工厂里,切断外界的消息,关于做人做事的道理,只能从他们那里得知,而又是这种最亲密的亲情,十七八岁的贺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家长会用做人做事的道理来蒙骗,若反抗,就会招致全家所有人的翻脸,一个集体对付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还美其名曰:挫折教育。
刚开始还清楚对方是不对的,慢慢的,由于得不到外界有用的信息,只有这么一群人日夜生活在一起,对错的概念慢慢开始混淆起来。更恐怖的是十七八岁的贺明很相信父母家人,因为一个少年有限的认知中,这个世界只有父母和家人是可靠的,对于用做人道理来欺骗,这在他之前所处的正常社会中,是不可能出现在“家”这个港湾的。
接下来的几年,由一开始的“抵触”,慢慢精力被磨尽,被动转成“接受”,随着每天的生活,三四年后对这个人就形成了类似于“体制”的思维行为模式,五六年后,对这种“体制”彻底成了“依赖”,整个人的认知与行为就被操控了。
操控了还不算,就是不让你好过,看到贺明的情绪正常,一定会找个事来别扭他,惹急了自然有家中别的人来拢住他,连骗加蒙,就是治着你,就是不让你好过,犹如熬鹰,可熬住了还是不给你好过,也许这家人熬住他就是为了有一个供使唤供发泄的奴隶。
当时的贺明别说实施反抗了,连自己的认知都一片混乱,弄不清楚自己想的是对是错,一度认为是自己不好所以才导致家人这样待他。而后来,检查出重度抑郁,得知此事的父母的态度是冷嘲热讽,嫌弃厌恶。而家中其他成员更是见到他就像见到瘟疫,之前那种追着撵着治他耍他倒是不见了,变成生怕蹭上他们一丁点,当然,他们知道自己干的事造成的后果。大家一起害的人,你开脱这么干净,我能落你后头?那我多亏呀。如果蹭上我而没蹭上别人,按照这一家的种性,如果没弄住贺明,一定为开脱自己而往这人身上推,贺明的父母还竭力让他认为这一切是因他自己不对。
他一家人的关系与普通家庭不同,因为一起做生意,生存之本掺和在一起,并不是自己家过自己家的,而是都在一起,混的最好的来主事。这一家人表面上,外人面前,作出爹是爹娘是娘的规矩样子,其实,都听命于一个,就是被贺明开膛破肚的那位,那位小时候被虐待过,心理有问题,控制欲极强,如果不踩平别人,就没有安全感,偏偏贺明不喜欢听话,而骨子里是农村出身的家长,本就容不得小孩不听话,又有了钱,不恭维他他都觉得是看不起他。性格决定命运,本是开朗的青葱少年,被乍有了钱的“农村文化”祸害了五六年后,成了重度抑郁。
抑郁期间,贺明像是每天困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封闭的黑屋子里,看不到一丝希望,每天都是沮丧,灰心,分辨不出自己对错的那种茫然,有时甚至感觉身边的现实是不真实的。而他的“家”,这个时候给予他的是当做垃圾一样的对待。有体力活,让他去干,不去就是治。有不好的情绪,往他身上发泄,不忍着还是治。在他们看来,虽然人毁了,但是可以被他们继续治住,也挺好。人虽然毁了,但是做点体力活还是可以的,就像个活工具。
每天陷入无止尽的黑暗中,比起家人的困扰,更让贺明痛苦的是,他分不清楚自己的对错了!办每一件事,说每一句话,都会在心里反复想几遍,再战战兢兢的去做去说,因为他已分不出自己的想法是对还是错,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对还是错。
这时,他无意中遇到一本书。这本书的开头深深地吸引了他:当你遭逢艰难险阻,当你跌入万丈深渊,当你陷身绝望哀痛,你都不需灰心丧志,只要勇敢的面对,随着不停留的时间,“他终将成为过去”。
正是这么一段话,和这位先生的生平经历,给了贺明精神支柱般的精神支持。比起这个人的经历,自己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随着时间推移,贺明慢慢的阅读了很多书籍,终于下定决心跳出这个大粪坑。到了外地恢复了两年后,摆弄明白这些事情,切断心里对“亲情”的“依赖”,进行了报复。
貌昂奈温看到贺明想的出神,问道:“莫非你认识陈启礼先生?”贺明忙说“没有,但是早有耳闻,陈启礼先生人称台湾杜月笙,早就听说过。”貌昂奈温说:“是啊,可惜陈先生已经仙逝,不然我介绍与你认识。我想陈先生是乐意认识你这样的年轻人的。”然后颇具意味的说:“陈先生一直很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贺明微微一笑,也不答话,端起酒杯敬了貌昂,自己喝了。貌昂奈温又说,这次的偷渡就是找陈先生的竹联帮信堂的老大来办,到了台湾也会由信堂老大来接待。貌昂奈温又不无得意的提及,他与竹联帮来往已久,很多军火都是他提供的。阿龙熊大听得起劲,举杯敬貌昂奈温,貌昂以茶代酒。贺明却暗自寻思,到了台湾,就不再与任何犯罪活动有瓜葛,有金砖,有抢那半秃黑西装剩下的一点钱,足够生活了。
傍晚时分,桑帛来了,对貌昂奈温简短的报告后,貌昂奈温送别贺明三人。貌昂又拿出三叠美金,贺明三人客气推辞后收下,貌昂又叮嘱如果外边遇到麻烦,随时可回来他这里,称贺明几人是他貌昂奈温永远的朋友。三人道谢。贺明暗想:我永远也不要再回到这个鬼地方了。
去码头的路上,贺明在车里想,与家中之事比起来,这里残酷了不知多少倍,可为何在这种残酷中贺明可以应对可以不受伤害,即便身体受伤,也伤不及内心。而家中虽相比起来温和多了,但造成的却是心中伤害,是足以影响一个人以后路线的创伤,恐怖的是表面上还看不出来。贺明想,宁可被开枪打死,也不要心智受控制,看似活着,实则一具行尸走肉罢了。对于割断“亲情”实施报复,贺明只有自救的自豪而无一丝懊悔。
车子很快开到目标地点。桑帛介绍完,又简单寒暄过后,三人登上偷渡的渔船。
渔船船身喷的缅甸文,船上旗帜也是缅甸旗帜,渔船上的人却是两个台湾人。一个脸冷冷的,一个却很热情。热情的这位自称阿炳,招呼贺明几人坐下,又说貌昂老大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一上岸他就带贺明几人去见他老大。看来这是竹联信堂的帮派分子。又介绍冷脸的这位:“他叫黑脸,当然这是我们给他起的外号啦,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子啦,每天脸黑黑的啦。你们不要介意,要吃要喝跟他说就可以了啦,直接叫他黑脸,不要见外了啦。”黑脸哼了一声,拿出香烟每人发了一支,算是给贺明他们打招呼了。听完阿炳浓浓的台湾腔,贺明自顾自的躺下,打算眯一会儿。阿龙和熊大对台湾腔感觉很新鲜,没话找话跟阿炳聊天。用熊大的话说,第一次见到活的台湾人,说话腔调比电视上的好听。这话听的阿龙连连对熊大使眼色,阿炳倒不以为意,边开船边哈哈大笑。
船行到一半路程。阿炳招呼几人帮忙。在船帮上扣着几个钢筋环,五个人拉着钢筋环,使劲拉上来了一张大苫布。贺明定睛一看,苫布上喷着一些缅甸文,就是他上船前看到的船体上的字。黑脸又把缅甸旗降下,升起了青天白日旗。贺明趴到船帮用手电照了照船体,上面赫然是青天白日的标志,旁边还有几个繁体汉字。原来是用喷有缅甸文的苫布盖在船体,远看就像是船身一样。阿炳边收拾边随意的说:“几位不用担心了啦,这个办法我们用了很长时间了,没有出过差错的啦。到缅甸我们就盖上,到台湾我们就撤掉。前边就是台湾海域了啦,你们去舱底躲好,不要出来。还有哦,几位老大,如果水警上船检查,你们不要着急,我有办法应付的啦,我阿炳什么都不怕,就怕你们这些大陆仔动不动就拿AK47突突突。”贺明几人连声答应,心想这肯定是大贼叶继欢的缘故,台湾同胞也知道有个爱用AK47打警察的大陆仔。阿炳继续唠叨:“你们一突突突,警察的关注点就被你们突突过来了啦,不是说只有这一次啦,一定会上新闻的啦,什么立法委员会又得弄出更严格的管制法的啦,这条线路就彻底废掉了啦,以后做事情就更难了啦。现在混是要讲头脑讲做事情,拿枪干警察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啦。”黑脸和贺明三人都不愿听他唠叨,黑脸给贺明他们打开暗格,三人进去舱底躲好。阿炳在上边喊:“哎,话还没说完人就走了哎,就留一个哑巴黑脸对着我,我也是很无聊哎,算了啦,到岸再和你们聊,给你们讲一讲台湾同胞的生活。”
贺明三人到得舱底,发现舱底藏匿的不止他们三个偷渡犯,还有两个大箱子,一箱长枪,一箱短枪,看来阿炳和黑脸是来走私枪火,貌昂老大捎带让他们带贺明三人去台湾。由于是偷渡台湾,三人都没带长枪,只是人手一把M1911,另外加了一个压满子弹的弹夹。
航行了一段时间,果真有水警检查。听得船舱上面“咚咚咚”的皮靴声,贺明几人不由得紧张,距离两箱军火最近的熊大,抓起长枪递过来,每人一把,又递过弹夹。贺明把弹夹对准装弹孔,阿龙熊大也有样学样,做好准备,只要水警查到暗舱,立马装弹夹拉枪栓开战。听得上面阿炳一阵应付,叽里呱啦好不忙活。最后好像是阿炳给了什么好处,水警们下船放行了。贺明三人长吁一口气,贺明握着枪柄和弹夹的手心又是一手湿汗,阿龙也是紧张不已,唯熊大没事人儿似的。
阿炳让黑脸把着船舵,他自己拉开暗格,一眼看到三人手里的长枪,立马跳下来从三人手中夺过,一边放回木箱一边说:“三位大爷呀,刚才我说什么了,你们这些大圈仔呀,不是打就是杀。我阿炳有办法的啦,不用担心的啦,这条线我们老大花了不少钱来维系的啦。幸亏你们没动哦,如果枪一响,这条线路就废掉了啦,我回去也没办法给老大交代了啦,会死人的啦。”嘴上抱怨着,却并无恶意,掏出香烟分给三人:“三位老大到了岸上,可不要随便掏枪哦。我问个问题哦。”随即压低了声音:“你们不是共产党派来搞渗透的吧?”阿炳小眼睛眨了眨,分不清他是玩笑还是认真,这句话只听的贺明三人哈哈大笑。贺明大笑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台湾人不会还惦记着反攻大陆呢吧?”几人又是一阵大笑。出去暗格,坐在船舱,饮茶吸烟听台湾腔,时间倒也过的挺快。
清晨,三人昏昏欲睡之际,阿炳兴高采烈的在甲板大叫:“快点出来,看日出了!”黑脸也放下船舵,与贺明三人走到甲板。
看到东方有一肚鱼白,一轮鲜红的朝阳慢慢露出海面,窜了两窜,变了大小,又跳了一跳,变了颜色。这轮朝阳就这么努力的、使劲的把自己往上拔,像个年轻的鲜活的生命,一点点长出自己来。终于,整个出来了。霎时间鲜嫩的阳光洒满了海平面。
贺明扶着船帮,仰着脸,享受这阳光带着生机抚摸他年轻却沧桑的脸颊。
贺明心中感叹,人生就像这朝阳,从地平线下升起,努力的跳出来,放出自己的光彩。想起几年前的黑暗谷底,就像这朝阳被埋在地平线下,努力的窜啊跳啊,终于是长出了自己,虽然处境堪忧,虽然没有未来,虽然通缉犯甚不光彩,但是,毕竟有了自己,即便付出再大的代价,贺明也觉得值得。
是啊,人总得长出自己,用自己来生活,来体悟,来思考。这样,连喝凉水吃白菜也会有不同滋味。哪怕明天就死于枪弹之下,至少,真正的用自己生活过了,哪怕只有短暂的一段时间,也不白来这个世界一次。喜怒哀乐,酸甜苦辣,春暖秋凉,都要以自己的体悟,独立的去尝一尝,看一看。别人的苦说不定就是你的甜,别人的乐说不定你会觉得悲。
人活在这个世界,倘若失了这些,与行尸无异。
船行至码头,靠岸。已有竹联帮的兄弟在等候,接了贺明三人,一些帮派兄弟跳上船去搬运军火。贺明他们上了一辆本田奥德赛,司机带着他们开入市区。到达一个饭店,牌挂“如月酒家”,司机领贺明几人进入包厢。
三名身着黑西装的小弟站立在包厢的角落。一个穿着西装外套花格衬衫的男子,正坐于桌前,双手抓着螃蟹腿大吃着。见到贺明几人,笑眯眯跟贺明几人握手:“我是信堂堂主王天德,貌昂老大介绍过你们啦,他的朋友就是我大德哥的朋友啦。”贺明握着这位大德哥沾满螃蟹汁水的手,比较尴尬的跟他客气寒暄。大德哥收回沾满蟹汁的手,哈哈笑了笑:“不好意思啦,你看我忘掉了手脏了啦。”拿了餐巾纸扔给贺明,示意他擦一擦。接下来,对贺明几人极是夸赞,称几人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坐下几件大事,还救了貌昂一命。而后谈到陈启礼,这位大德哥说:“我们鸭霸子虽然走了,但我们狼哥还在。现在我们狼哥在弄他那什么党派,六十几岁了还是很威风。几位,到了这里,不如就跟着我,保证比你们在大陆有前途,哈哈哈。”贺明听在耳里,虽知他并无恶意,但几句话感觉有些刺耳。虽然他在大陆成了通缉犯,已经落草为寇了,可毕竟从小带着红领巾唱着《学习雷锋好榜样》长大的,记得小时候还有首歌的歌词是什么打的国民党夹着尾巴逃跑了。况且他本就打算与犯罪绝缘,于是拒绝了大德哥的邀请。大德哥当下也不再提,招呼吃吃喝喝,单纯当做貌昂老大的朋友来招待。
席间,大德哥介绍了当地的风俗,警察的习惯,还说帮贺明他们办假护照,以掩饰他们的普通话。这时,熊大模仿了一句台湾腔,让大德哥评价,引得一桌人哈哈大笑,旁边站立的保镖也不禁跟着笑起来。
当晚,几人就在如月酒家旁边的日式旅馆住下。大德哥送他们到了旅馆,上了车,离去。车窗内,大德哥好像跟他身边马仔说着什么。
次日,假护照由一个竹联帮兄弟送来。贺明几人出去游玩,购物。
好像又回到人间的感觉,还有,台湾处处对他们都是新鲜。小时候课本上的宝岛,日月潭。还有,这是只听过没见过的国民党蒋介石的地盘,虽然现在早不是蒋家的统治了,但一提到台湾,贺明这几个生长在大陆的人,第一印象就是蒋介石的光头。三人嚼着槟榔逛了一天。回到住处,由于担心被查,又因这里是台湾,不会和大陆引渡,所以也比较放松,三把M1911都藏在了旅馆的床底下。拿出手枪,贺明在手里把玩着,他总是觉得手里拿着枪的时候才有安全感。逛了一天比较累,几人早早入睡了。
玩了三天,第四日,三人商议去哪玩,想来想去,已是中午,肚中饥饿,先去打点五脏庙。
手枪照例藏在床下,贺明三人一身轻装,出来往如月酒家走去。刚走到一半,路边一辆民用车突然打开门,下来两名身着警服的人。迎着贺明三人上去,出示了证件,要求检查身份。贺明一愣,随即放松,有护照在,不必担心。三人拿出护照,两名警察接过看了看,又用手持的仪器扫描了一下护照,对视一眼,要求三人转过身。贺明顿觉奇怪,阿龙熊大也是看向贺明。贺明瞥了一眼身后的警察,只见两名警察正在拿出手铐,其中一个还把枪套的纽扣打开了,手压在枪上。贺明大惊,回身就是一脚,踹向手压在枪上的警察,阿龙熊大也立马动手。在吃人山的近一年时间,三人锻炼的很是健壮,又是刻意的针对危险状况的练习。三下两下,两名警察就被贺明他们放倒了。
可是,总有意外发生。在贺明掰开警察的手夺枪时,不知是他的手指还是警察的手指,碰到扳机,“砰”枪响了。击中了这名警察的腿部。
这名警察痛苦的抱着大腿蜷着身体。另一个警察很是害怕。贺明他们也顿时紧张。好容易到了可以容身的地方,却又生了事端。阿龙卸了另一个警察的配枪。贺明三人跑回旅馆,拿了装有金砖和钞票的背包,带上三把M1911,跑出旅馆门口。
路上三人劫了打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往郊外开。没开多远,就听到收音机的广播发出紧急通告:三名偷渡客打伤警员,抢夺警员配枪。并详细描述了三人体貌特征。出租车司机脸上的肌肉颤抖了一下,眼神露出惶恐。这一细节,被坐在后排,从广播一开始就从后视镜盯着司机的贺明,收在眼里。贺明立马掏出那名警察的手枪,对着后视镜朝司机晃了晃,同时微笑了一下,露出一丝邪气。司机颤颤巍巍的说他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幼齿儿童,絮絮叨叨一堆求饶的俗套话,边说边眼睛滴溜乱转。贺明让他乖乖听话。
此时,两辆警用摩托车已经在路口严查各车辆,另一条街还传来警笛的声音。坐在副驾驶的熊大立马掏出M1911指着司机的头部,担心他不老实。贺明阿龙也都掏出手枪上了膛。这个熟悉又令人厌恶的场景,又在贺明几人的身上出现了。幸好,距离出事时间不长,警力还未集中,只是附近的警员赶赴现场。贺明和阿龙紧张的拿着手枪四处张望,副驾驶的熊大把拿枪的手垫在膝盖,枪口对着司机。那名司机看起来很害怕,额头的汗一滴滴流下来。突然,前方路口拐过来一辆警车,与出租车迎面而来。看样子是赶赴案发现场的。三人握紧了手枪。出租车司机看到警车,眼镜转了几转。熊大狠狠盯着他。在要与警车擦肩而时,出租车司机一打方向,狠狠撞上了警车。“操!”熊大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举枪要打,后边贺明立刻把熊大持枪的手摁下。出租车司机趁这空挡已经开门跑下车,对着警察大喊:“打警察的人!打警察的人!”警察纷纷掏出配枪,这时贺明三人也已下车,贺明熊大俯身车门下,阿龙在忙乱中去拿放在后备箱的背包,背包里是金砖和钞票。警察一齐向阿龙方向开枪打来。阿龙未拿到就被压得直不起身。贺明熊大阿龙三人,以出租车为掩体,埋下身来。贺明头像青筋突起,为再次的事端很是气恼。但是,形势容不得他多想,乒乒乓乓的枪声,把出租车打得玻璃乱飞,而车门并不像电影上演防弹功能那么强大,警用手枪在这么近的距离,穿透两扇车门轻而易举。对方有四名警员,露头回击的熊大一抬头就被打得低下来,根本没办法起身回击。眼看要在阴沟里翻船,贺明灵机一动,趴下身来,在车底看到几名警察的脚部,“砰”随着枪响,11.43毫米口径的弹头穿过一名警员的脚踝,这名警员应声倒地,“砰砰”又是两枪,倒地警员的头部胸部各中一弹,接下来的另外三个警察,如法炮制,均毙命在贺明手中的二战军用手枪之下。清除了危险,三人立马起身。隔着条街,传来刺耳的警笛声,并且不是一辆。出租车已被打得满是弹孔,甚至油箱都漏出了汽油,车底和后备箱熊熊燃烧起来,眼看就要爆炸,贺明拽着要去抢救背包的阿龙,上了警车。刚倒车三四米的距离,出租车轰然爆炸。车上三人一阵后怕,阿龙更是满头冷汗。贺明掏出手机向大德哥求助。
大德哥吃过午餐,正守着一堆茶具饮茶。他的手机从早上就摆在自己面前,在平时都是他的保镖帮他拿着的。喝了会儿茶,夸赞这茶的清香,茶叶是他托朋友在内地邮寄过来的。手机响起来了。他慢慢悠悠的把茶杯放下,让手机响了几声,这才拿起来接听。大德哥听到贺明的情况,说话声音表现出惊讶和关切,告诉他们去处,帮他们安排跑路。挂掉电话,大德哥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端起茶喝了一口。
按照大德哥的指挥,在拐过两个路口后,到了一个丁字路口,路口早有一个带有纹身的竹联帮小弟开一辆改装过的高尔夫在此等候。贺明三人弃了警车,上了高尔夫。
一路闯过九个红灯,又加上几个失控感很强的漂移甩尾,车子甩掉最后一辆尾随的警车,上了半山腰。在山上又是七拐八绕,到得一处院子很大的民宅,车子响了几声喇叭,院门开了,车子开进院子。几人惊慌未定的下了车。开高尔夫的那名年轻人将车停于院中车库中,又开出一辆别克,也不说话,走了。
院子里站着五六个年轻人,身上纹龙画虎的,赤着上身,还有拿着拳靶。一个年纪三十几岁的人,接待了贺明三人。进屋坐在沙发上。这个房子没有隔断,通着的,像是个车间房一样。屋内摆放着几张床,还有炉灶,沙发,茶几电视等等。三十多岁的那人自我介绍叫森超,又说大德哥让贺明他们先躲藏在这里,这里很安全。
院子里几名年轻人嘿嘿哈哈的练着拳脚。聊天中贺明得知,这里是竹联帮用以训练新人的一处场所,于这半山腰,甚是隐秘,森超是训练新人的黑帮教练。贺明看了看一旁的木桌,上边放着武士刀,铁棍,扁钻,墙根还立着几把标枪。
贺明三人的脸色很不好,装钱的背包与出租车一起炸掉了,还打死了几个警察,这让他们在此生活的计划彻底毁掉了。并且台湾就这么丁点儿大,接下来该怎么办。
森超接了一个电话,对贺明他们说:“大德哥下午亲自来接你们。咱们先吃饭吧。你们大圈仔还真是有种,那是警察哎,乒乒乓乓全放倒,简直是张锡铭一样的人物哎,听大德哥说你们在大陆还杀过公安耶,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一桌子人围坐吃饭,席间熊大和阿龙讲起在瑞丽与警察的追击,森超和一桌子小弟听得津津有味。讲到在缅甸的儿童俄罗斯轮盘事件,说到从带有脑浆和鲜血的盘子里抓菜吃,一个竹联帮小弟实在忍不住,跑出门呕吐起来,森超作出大哥的样子说真没见过世面,但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本很爱吃的鸭血豆腐再也下不去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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