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虽现世繁华昌盛,但于央央人海中仍有许多不出世的高人,在暗里默默的守护着这天下的太平。
说这话的是我妈,我还清晰的记得她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烟嘴,她身上的衣服几乎没有哪一处是完好无缺的,虽然破烂不堪,但是极为的干净,当然是我认为的干净。
她给我取名阿呆,如果真有轮回,就冲这名字,我也要重新投胎一次,更别说其他更糟糕的事情了。每当我问起她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字时,她总是以因为我出生时看着呆头呆脑的缘由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
人分三六九等,而作为乞丐,对——就是乞丐,在这当今的社会里,身份地位是最为卑贱的,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趴在路边求讨的人的消失与存在,所以我生于这乞丐窝里,跟没来这世道没什么区别。
我一出生就落在垃圾堆里,穿上身的第一套衣服是我妈从湘山寺的山脚下讨来的,那里便是我们乞讨集结的地方。我妈说去寺庙的人要么是无恶不作的恶人,要么是普济众生的大善人,而给我们施舍的人里,两者都有,因为一个因罪孽而希望得到救赎,一个因善念而求得众生不苦。
我妈她从来没去过寺内,在她心里,世间是没有佛陀的,那是一种支撑着心灵寄托的信仰,而在我看来,根本不是如此,而是她每在我病体膏肓的时候被寺外的两个守门的光头恶僧赶出来。那些和尚不是头顶九戒的和尚,他们庙里吃着斋饭,庙外度着俗生,过着和平常人一样的生活,相对而言,肯定是比我们乞丐好得多了。
最惨的就是乞丐了,在我的记忆里,我四岁就跟着我妈在路边乞讨了,她跟我吹牛说她是丐帮的帮主,可我一点都不信,因为这么多的乞丐里,没有一个人听她的。我看过电视里丐帮帮主的样子——洪七公,武功超绝,打狗棍法虎虎生威,降龙十八掌威震天下,那可是我们乞丐的鼻祖。
我妈这样弱不禁风,还要被和尚赶出寺外的,怎么可能是帮主,她要是帮主,那我肯定是洪七公转世。
“这位帅哥,行行好,给点吧”,我哭丧着脸,学我妈的样子,把一只破碗放在身前。帅哥看着我蓬头垢面脏兮兮的样子,远远的绕着离开了,他的嫌弃并没有使我的自尊心受到伤害,天生的贱骨子里或许已经没有了尊严的词汇,但每次看到路人这么对待我妈的时候,我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乖儿子,你要再哭得狠一点,像妈这样”,我妈说着两眼一红,两行热泪滚滚而下,泣不成声。
“各位好心人行行好吧,我们母子二人无依无靠,我儿又天生痴傻,他那天刀杀的爸又跟别的女人跑了”,我妈越说越来劲,泪如泉涌啊,这演技不给个奥斯卡金奖,简直有违天理。
一个老阿姨路过,看我妈眼圈红润,内心里母爱泛滥啊,急忙问我妈遭遇了什么,我妈又把刚才的说辞添油加醋的细说了一遍,老阿姨都被她给说哭了,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来,塞进我妈手里,路旁的人也都纷纷围过来,有看热闹的,也有出于关心的,给个十块,二十块的,看得我目瞪口呆。
原来乞丐这么挣钱?我脑海里出现的第一错觉,我妈看我惊愕的表情,简直无视。我大概数了一下,就刚才那一波,就有小三百啊,一天三百,一个月就是近万,这可比我所在的这个城市的白领工资还要高啊!
能挣真么多钱,我有些生气我妈在我生病的时候不带我去医院看病了,还有不给我吃好吃的,也不给我一身像样的衣裳,我咕哝着一直抱怨。
“管你叫阿呆一点也没错,给你吃好穿好,你还能做乞丐,你咋不做梦呢”,我妈给我一顿训,这么一说,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夕阳余晖,行人渐远,我妈起身伸了个懒腰,看样子是准备收工了,她转身弯下腰,刮了下我的鼻子说:“你已经六岁啦,刚教你的学会了?明天自己来,我看着”,这句话听得我跃跃欲试,没想到乞讨这么低下的事情也能激发我成功的欲望,而我眼里的老妈,在晚霞里,居然也可以那么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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