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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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车停在隔壁太太（比爷爷还大一辈的称呼，也叫太爷爷）的门口，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见有叫骂声，从东边走过来一个人，离得太远，看不清，也不知是谁，看穿着应该是个老年女性！越走近，叫骂声越凶猛，她还不时用两手拍掌，在地上蹦跳着！

父亲大概也是听到了叫骂声，从屋里走了出来，＂你来了＂，父亲看见我立刻笑了，＂嗯，来看看你＂！＂谁在骂什么＂，父亲转头向东边望去，＂谁知道呢，我刚一下车，就听见了＂。等那人走近一瞧，＂素芹，你弄啥的，气这样？＂父亲向那人问道，＂也不知哪个坏种，在我家门口埋了把剪刀，你看看＂，她一边说，一边递给父亲一把黑色的剪刀，父亲没伸手去接，只是上下打量着那把剪刀！

那个叫素芹的女人，今年67岁了，她住在村子最西头的小河边，老伴广发二年前去世了，唯一的儿子金卫，去年离了婚，儿媳毅然绝然的离去，留下三个年幼的孩子，大的女儿才十岁，老二是个男孩，生下来不久就患上了癫痫，最小的那个丫头，才刚满二周岁！

广发是个文化人，年青时也是爱＂咬文嚼字＂的主，在村里特别不合群，别人说的话，做的事，他看不惯，同样他说话做事，别人也看不惯，家里经济状况也不好，动不动还把＂知乎者也＂挂在嘴边，村里人都笑他＂穷酸＂！他也从未向谁服过软!

素芹高高壮壮的身板，干活可是把好手，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村里人谁家有啥事，最怕她知道，她若知道了，不出一刻钟，全村人都会知道，村里大姑娘，小媳妇，在一起闲聊天，只要看到素芹过来，一准全闭嘴，等她一走，人家又说开了，她惯好传话、递话，有时净瞎传，添油加醋，曾弄出不少矛盾来！

眼见村里差不多大的小青年都结了婚，素芹两口子也着急，可他们一家在村里人缘差成这样，没人愿给金卫做媒，金卫那孩子也不争气，年轻轻的，学什么不好，却迷上了赌博，一开始打牌，一块两块的输，后来越赌越大，一心想翻本，却总是以输告终，欠的钱多了，没法还，就猫在一个地方躲避，逢年过年，也有人去他家催账，大多也是两手空空出来，素芹那张嘴，＂死的，也能给说活过来＂，家里没钱，不能满足人家小姑娘的要求，金卫一直没娶上媳妇，这也成了素芹的心病！

听说邻村有人去新疆摘棉花，干了一年回来，挣了不少钱，素芹也琢磨这事，和广发一商量，跟随别人去了新疆，二年后，素芹和广发一起从新疆回来，钱是挣了不老少，但广发的身体却出了问题，刚去新疆那会，广发就因水土不服，生了一场病，病好后，就天天泡在棉花地里，一日三餐也是怎么节俭，怎么吃，身体日渐消瘦，没过多久，广发又病倒了，脑部出了问题，在医院躺了几个月，出院后，左侧身体不听使唤，头也颤抖的历害，说是＂帕金森综合症＂，当时我们谁也不知还有这病存在！

家里有了钱，金卫也娶上了媳妇，素芹给儿子办完婚事，只身一人又去了新疆，广发的身体一直那样，哪也去不成，只能呆在家里看个门，喂个鸡啥的，金卫结婚以后，似乎收敛了许多，麻将桌上很少能看见他的身影，他那媳妇也勤快，田里、家里都让她侍弄的紧紧有条！村里都说，＂素芹这一家是要转运了＂！

素芹一直在新疆摘棉花，儿媳生孩子她也没回来，可她挣的钱却隔三差五打进金卫的存折里，金卫有了钱又开始＂飘＂，经常一夜一夜不回来，刚开始时他媳妇还抱着孩子，满村寻他，一路漫骂声，全村人都能听见，软硬兼施，什么法子都用上了，金卫就是改不了！时间一长他媳妇也不再管他！＂瞎费口舌，俺管不了，这日子，能过就过，实在不能过，就去离婚＂！

这个好不容易娶来媳妇要离婚，金卫有些害怕，咬牙忍住！一段时间没去赌博！

媳妇生了个男孩，全家人高兴坏了，素芹从新疆回来侍候儿媳坐月子，广发坐着门口，高傲地抬着那颗不时颤抖的头，看着过住的人！

孩子刚学会走路时，摔了跤，也不知脑袋碰到哪里，怎么就得了癫痫，一发作，就躺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那些年，北京，上海，都去看过，症状也有好转，上了小学后，又开始频频发作，学校也害怕，怕出啥意外，担不起这责任，同学们也是屡屡被惊吓到！

儿子休学在家时，金卫天天喝闷酒，喝醉也打骂他媳妇，素芹过去劝架，也没少挨金卫拳打脚踢，素芹常躲没人处哭，＂自己生养的孩子，又能怪谁呢＂！

广发这几年也没少生气，＂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一说话，头颤，手抖，吭哧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干憋一肚气，没两年，广发就走了！

金卫想着儿子是没指望了，就打算再生个男孩，他在媳妇面前，发毒誓，以后再不碰赌博！

媳妇怀孕生下一个女孩，自打孩子出生，金卫就没拿正眼瞧过，＂丫头片子，有啥用，我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赌桌上，金卫又在那吆五喝六地叫喊着，素芹去喊了几遍，说孩子生病发烧，他都＂嗯，哈＂应付着，就是不肯离开，那个充满魔力的地方把他的心拴的牢牢的！

金卫媳妇提出了离婚，金卫一直不同意，媳妇没办法，撇下孩子出门打工了！素芹一人带着两孩子过日子，她那个视赌如命的儿子，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素芹也恨得咬牙！

半年后，金卫和媳妇正式办了离婚手续！

两个孩子在门口玩过家家，谁知竟从一堆土里挖出一把剪刀，素芹认为是有人故意埋的，是在诅咒她们家里人，这两年自己家一连串的霉事都是这把剪刀带来!

素芹拿着剪刀，气愤难平，骂骂咧咧的，顺着村里那条路朝前走去！

父亲摇着头，＂唉＂了一事，喊我进了院子，正屋屋檐下，起了个新窝，几只黄嘴小燕正探出头，四下寻找出去觅食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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