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没有回过高中的学校,今天偶然经过,那家小小的报刊亭还在原来的地方,正对着校门。

高二时,在一个朋友的影响下,开始养成深入阅读的习惯,从年少的言情小说,转向更严肃的文学作品。她推荐我看《南方周末》,告诉我门口报刊亭有卖,需要跟老板娘订阅。彼时,我还不懂看报纸,对报纸上的内容也并没有真正的兴趣,只是在接过她递给我的报纸的那一刻,被一些外在的东西吸引住了。那是纸的质感、油墨的香气、密密麻麻的文字、宜人的排版,还有脑海里瞬间闪过的自己认真阅读一份报纸的姿态。只是被外在的、浅薄的表象所迷住了,我总是这样。
那些报纸积压了厚厚一堆,我看得很少,但在这些年的多次迁徙之中,一直不遗余力地携带着它们,流浪过每一个宿舍和每一个出租屋。当然会有遗失,留下来的,最终还是躺进了爸妈守候的那个家里,已经不记得在哪个犄角旮旯沉眠。

我们也常常在那里看书、选书、买书。好多期的《国家地理》,到现在还一本未落地陈列在我简陋的书架上,那是我们青春时期没有寓意时可以聊以自慰的一抹幻想。《三联书刊》《南方人物周刊》《文艺风赏》《文艺风向》《看电影》……杂志真的是最爱买的,多半也是因为买得起,一本一本摞起来,倒真的将我阅读的胃口养得越来越肥。于是,我开始看一些纯文学的作品,安妮宝贝、余华……,爱不释手,《追风筝的人》《活着》……,惊动心魂,而后,常常在深夜里为那些写到心坎里的字句泪如雨下,渐渐认清自己本性里难以溯源的感性。
我们彼此交换自己的书单,发现她比我看得书更加深奥时,还有那种幼稚的攀比心冒出眼睛里来,这怂恿着我找了好多自己那时还消化不了的东西来狼吞虎咽,甚至装腔作势地胡说八道。也是去了大学,才意识到十六七八的自己是多么愚蠢又虚荣。

毕业后离乡,去了别的城市,一步一步走得越来越远。六年左右的时间,我很少再回到这个小报刊亭逗留逗留,和她的见面也少之又少,只是保持着微信和邮件联系。可以很长时间不说话,也可以一次说很多很多话,但很少说废话。与她的每一次联络都像阅读一本书一样让人安心。
昨天,偶然的机会让我路过那家报刊亭,它依然是原来的模样。方寸大小的地儿,三面墙壁就是书架,四方的天地里,框着一个笑眯眯的胖阿姨,说话一如既往地温和亲昵。她看见我的第一眼,便是把上半身探出列着很多香烟的柜台外,亲切又惊讶地问:
“是你啊?你现在读大学几年了呀?”
“哈哈,我都工作好几年了呀!”
她感叹时间过得好快,也叹惜现在的孩子都不爱看书。

“唉,现在都在手机上了,都看手机。”
“这里也快要拆了。”
“为什么要拆呢?”
“说是违建。嗐,我还跟他们争论着呢!这店我开二十多年了,怎么能是违建呢?这都算是个历史遗迹了呀!他们说当初没有办证,所以就是违法建设,就得拆除。我还在跟他们争呢!看政府怎么说吧……”
这样简简单单聊了一会儿,我买下两本《读者》,也就告别了报刊亭。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真是可惜,要是我有钱,我就可以做点什么。钱,有时,真的是能救命的呀!
晚上,我便把这个令人惋惜的消息告诉了她。屏幕两端的人也只是惋惜,再也无法说什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