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凉,山坡的小道上落满了枯黄的树叶,雁儿们也陆陆续续飞往南方过冬,今年国庆节的气氛对许瀚文来说显得有些孤单。
他一路急行,匆匆赶到了坡前的一棵大树下,将一年前埋藏在树下的红色小玻璃罐挖了出来。哦,旁边还有一个蓝色的小玻璃罐纹丝没动,“难道她没有来?”许瀚文心里不禁一惊,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去年的那个夏天……
许瀚文是当地一所中学的语文老师,他平时喜欢读书看报,练练书法,情趣十分高雅。如今已经三十出头,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同事们背后都说许老师眼光太高了,差不多就行了。
一天傍晚,他和朋友在路边吃完烧烤,正准备结账,一摸口袋才发现:钱包没了!
“不对呀,因为知道今晚自己做东,所以出门时特意把钱包放在裤子口袋里的。”许瀚文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烧烤摊前晃了过去。
“小偷?”许瀚文心里暗吃一惊。“别跑!”许瀚文根本没有多想便冲着小偷大声疾呼,直追过去。这一喊不要紧,连周围的巡警也惊动了,他们立刻冲了过来。
小偷明显体力不行,没跑多远就被许老师逮个正着。当许老师正眼一瞧小偷的模样,原来是个长发垂肩的大美女啊。只见她正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自己。
“看来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行我先帮帮她,等警察走了,再细问她。”主意打定,许老师就说:“别跑啊,妹子,你的餐巾纸落这了。”说着话,递给美女小偷一包新餐巾纸。
这时巡警也赶到了,一看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本来以为能立功呢,感情是瞎胡闹!巡警们临走前不屑地地撂下一句话:“下回大晚上的别大惊小怪的!”
美女小偷见巡警走了,接连对许老师拜了三拜,感激他的宽恕救命之恩。
许老师通过聊天也知道了美女叫方晓倩,父母早已过世,家里还有个瘫痪在床的弟弟叫方晓同。晓倩因为没有正当工作,家里也没什么存款,所以她经常外出偷钱也是迫不得已。
许老师一听晓倩家里的困境,立刻动了恻隐之心。他先帮助晓同垫付一部分医药费,然后每天下班都会去菜市场帮这姐弟俩买些肉菜和应季的水果,这渐渐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时得空他还亲自下厨帮姐弟俩炒几道拿手的小菜呢。
一次,许老师看到晓同拿着一本快翻烂的故事书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许老师就问:“晓同,你喜欢看书吗?”
“嗯!”晓同用力地点了点头,“特喜欢,尤其是小说。”
“嗨,早告诉我啊,我可以帮你从学校的图书馆多借些书来看啊。”许老师慈祥地像个大哥哥一般抚摸着晓同的脑袋。
“许哥,你是老师?”晓同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
“傻小子,你才知道啊,看看许哥现在的才华都够你学一辈子了。”晓倩从厨房里端着菜走了出来。
“许老师,那以后你可要好好教我喽。”晓同开心地笑了。
“都是一家人了,那还用说吗?”许老师说完看看晓倩,晓倩的脸颊上早已泛起了点点红晕。
就这样,时间一久,连胡同里的大爷大妈见到许老师每次拎着大包小包地来串门,纷纷悄悄交头接耳地说:
“瞧瞧人家晓倩的对象长得多帅气。”
“看这三天两头来登门的样子,估计马上就要结婚了。”
“听说人家还是中学老师呢,回头真和晓倩住在一起,就方便给咱们孙子补课了。”
尽管声音很轻,但这些话还是被许老师听到了,心里那叫一个甜啊。
转眼就要到国庆节了,也是晓倩的生日。许瀚文心想一定要给晓倩过一个像样的生日——因为这是他们相识以来的第一个生日。当许老师把这想法告诉晓倩时,晓倩却说:“瀚文,今年的生日咱们互赠礼物吧。”
“好啊,你想要什么礼物?”许瀚文随声附和。
“不需破费,咱们只要给对方一个玻璃瓶,里面装上小礼物就行。”一听晓倩的话就是考虑已久的。
“直接给礼物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玻璃瓶?”许老师不解其意。
“我们把瓶子埋起来,等一年后再拿出来看对方的礼物是什么,这期间咱们先不要联系不要见面,彼此给对方一点个人空间。”晓倩冷静地告诉许老师自己的想法。
“一年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许老师有些等不急。
“不长,很快就过去的,你看咱们认识都三个月了,不快吗?”晓倩微微一笑,煞是迷人。
既然是晓倩正式提出,许老师就照章执行。
国庆那天,一对儿情侣在约定好的南山坡的大树下面挖了个坑,把提前准备好的彩色玻璃瓶埋了进去……
时间又回到了今年的国庆。此刻,许老师着急打开玻璃瓶,只见里面放了一张折叠的信纸,别无他物,打开上面写着:
亲爱的瀚文:
见字如面。一年不见了,你还好吗?在咱们相处的这100天里,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能从一个人见人狠的小偷变成一个端庄稳重的淑女。这多亏了你的耳濡目染和谆谆教诲。
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提出一年的冷静期。其实,这也是我给自己找个最好的逃脱借口。我和你在一起,能感受到你的快乐,但我的压力却是与日俱增。因为曾经的我不但是个小偷,还被别人玷污过,我思量再三,觉得像你那么优秀的人,根本不值得和我这样卑微的人谈恋爱。
我现在已经和晓同来到另一座城市了,你不必来找我们了,至于你给我准备的礼物,请把它送给下一个知心人吧。
永远记住你的晓倩
“难道这是晓倩给我写的诀别信吗?我真傻!当初为什么随意就答应了她!!!”看完信笔,许老师懊丧地把纸条揉作一团,他不敢想象,原本美好的幻想就被这薄薄的纸片抹杀了。
他站在大树下,手里紧攥着纸团,任凭无情的秋风吹落他满脸痛苦绝望的眼泪和那颗等待无果的心……
转天许老师就向校领导递交了辞职报告。
他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独自一人来到江南的一个水乡小镇,他想换个地方,也换个心情。
因为这里是晓倩曾经和他多次提过的地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一次晓倩和他背靠背坐在分手的大树下,她说,等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去这个水乡,那里风景宜人,闲情逸趣,最适合养老。
白天许老师在街头摆摊卖书法,傍晚回到廉租房开语文辅导班,晚上下了课,又立即上网搜索找人,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不会放过。
一天他在网上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便立即着急出门办事,但门钥匙却找了大半天才找到,后来差点耽误事。气得许老师办完事直接到58同城上联系个保洁员,让她来家里帮着收拾一下,省的一直乱七八糟,没人打理,连个钥匙都被衣服书本埋上了。
周日下午,许老师为了等保洁员,提早把路边摊位收了,三点不到就回家了。不一会儿,门铃响起,许老师慵懒地起身开门——他这阵忙碌地团团转,确实挺累的。
门一打开,保洁员抬头一看,惊讶地差点没叫出声来:“是你!”
“你是……”许老师听到熟悉的声音才立刻从沙发那里把眼镜捡起戴上,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位保洁员,“啊!是晓倩!”许老师几近失声。
真的是晓倩,她那次和许老师在山上埋完礼物后,就回家带晓同走了,来到这里打工挣钱。
多少个深夜,晓倩都在回忆着许老师的谈笑风生,许老师的书墨涵香,许老师的精湛厨艺,还有许老师的关怀体贴。
今天,当许老师本人出现在她面前时,晓倩竟愣神许久没缓过神来。因为许老师这一年来变化也不小:满脸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两眼无光,嘴唇干裂,额头上又多了两道横纹,和他的实际年龄极不相符。
许老师上前一把紧紧抱住晓倩,并告诉她:“傻丫头,你为什么不辞而别?害得我这一通好找,累点倒无所谓,只是我心痛啊。”
“我怕……”
“你怕什么?”晓倩还没说完,就被许老师打断,“你怕我知道了你的过去就不爱你了?可笑至极!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俩又不是历史学家,还总回头看不成?咱们要一直往前看啊。”
说着话,许老师匆忙将玻璃瓶里那串早就为她准备好的珍珠项链帮她戴上。这时的晓倩更加光彩照人。
晓倩感动地热泪盈眶。紧紧搂住许老师的腰,激动地说:“瀚文,对不起,我错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不辞而别了,我会一直照顾你和晓同的,把咱们的小家永远收拾得干净利索、漂亮整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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