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爱

迟来的爱

文/郭学德

这个冬天格外的冷，凌冽的西北风呼呼的刮着，一场雪后，到处都是白的，树上挂满了亮晶晶的冰凌。街道上，路人们都穿着厚实的大衣，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在雪上走着。

下午五点，脸色苍白，脚下打滑的叶子准时推出手推车，拉着妈妈在家里烤好的红薯，到省师范学院校门口的付食店前卖。

叶子今年上大三，在学校门口卖红薯已经快三年了。

叶子是乡下丫头，来自黄土高坡一个叫沟北村的小村落。听人们说，那里的人至今还睡炕，烧柴火。

叶子自8岁起就和妈妈相依为命。

她很小的时候就听村里的大人说：她的爸爸在城里包工程，被城里一个油头粉面，据说特别漂亮的“妖精”勾走了。

叶子对父亲最深的印象是，六岁那年，父亲给她买了一件白底绿花城里小姑娘穿的裙子，她觉得那时穿着裙子的她像童话里的“小公主“。

再后来，父亲总是说忙，从一个星期不回来，到一个月不回来，直至再也没有回来⋯⋯

叶子那时小，常常看见母亲背着人哭。有一次，王家林子和她因为一本书吵架，骂她是没有爸爸的孩子。她流着眼泪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上大学，带着妈妈到城里找爸爸。从城里那个“妖精”手里把爸爸抢回来!

再后来的日子，叶子神色黯淡的妈妈经常唠叨，说她的爸爸死了，是车祸。时间久了，叶子信以为真，自此，父亲的样貌，还有他留在叶子心中那一丝温暖永远定格在了叶子八岁的记忆里。

叶子很努力，在班里总是前三名。好强的她没有辜负母亲一片苦心，终于在18岁那年考上了省师范学院。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她既开心又难受，家里经济拮据，妈妈又有病，她去省城上学谁来照顾妈妈?

叶子妈妈常年下地劳作，双腿患上了严重的风湿病，因没钱医治，两腿钢刺一样地痛。

思虑再三，叶子决定带着妈妈一起去省城。

学院领导听说叶子的家庭情况后，很是同情，想给叶子妈妈在学校食堂找份工作。可是叶子妈妈腿疼，不能多走动。叶子妈妈说:“就不给学院领导添麻烦了。”她在学校符近租了间小平房，在出租屋里烤红薯，每天叶子放学后，，她让叶子拉出去卖。

叶子妈妈烤的红薯是从老家运来的，因为老家的水土好，长出的红薯又香又甜，慢慢的在街头巷尾传出了名。

两年多来，都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蹬着三轮车来买红薯。一买就是三十斤，从来不少。男人腰有点驼，精神不是很好，蹬三轮车时格外吃力，象是有什么病。但是，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有一天，叶子关切地问：“大叔您买这么多干啥，自己能吃了这么多吗?”男人憨憨地笑道：“我是给单位里人买，她们都说你家烤的红薯好吃，晚上吃一块红薯就行了，吃红署抗癌哩。”

有时，买红薯的男人还给叶子带点水果什么的，说是单位发的，他一个人吃不了。

叶子很感激买红薯的男人，毎次都多送男人一、二斤。

叶子每次卖完红薯回到家，都要向妈妈兴奋地说道一翻，妈妈只是淡淡地“嗯”一声。

叶子上大四没多久，买红薯的男人再也没有出现，而是又换了另一个男人来买。来人略带忧伤的声音低着头说：“老王老婆身体也不好，家里一家老小没人照顾，他回家乡了。”男人还说:“我是来替老王的。”叶子听后，不无失落，整个一下午，她都无精打采的。她觉得人没钱再有病，真的是一件特别糟心的事情，也因此，她联想到了她死去的父亲，还有多病的母亲。

叶子回到家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妈妈听后一反常态，关心的问：“你没问他去那儿了?”叶子声音有点沙哑的答：“新来的那个人说回乡下了，具体也不知道是那儿的，”叶子妈妈有点不高兴地、又有点急躁地道：“死妮子咋这么粗心，也不问清楚!”

半年后，来买红薯的男人眼里有点湿润地从随身带的小包包里掏出两封信，颤微微的交给了叶子，带着哭腔说：“明天我不来了，这两封信回去给你妈。”说完蹬着三轮车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流里。

叶子回到家，把买红薯的男人交给她的两封信递给了妈妈，并把男人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叶子妈从叶子手里接过信，急急的打开其中一封，信上写道：大嫂，我是叶子爸爸的朋友，叶子爸自从离开你和叶子后，和城里那个女人过的并不是很好，两人整天吵架。前几年叶子爸爸包的工程出了事，死了两个人，赔了一百多万。后来，叶子爸爸得了肾衰竭，不能再干活了。那个女人看着跟着叶子爸没有什么前景，把大部分钱卷上跑了⋯⋯

听医生说要治叶子爸爸的病只有换贤，唯一的希望就是找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而且要几十万块钱。可是，叶子爸爸又不想打扰你和叶子，他说没脸见你们。就这样熬着，活一天是一天。

自从他听说叶子考上大学后，托熟人打听到叶子天天下午在大学门口卖红薯，他为了见叶子，每天下午买下红薯后，再拉到医院门口卖掉。他说，他对不起你和孩子，他这样做，心里会好受些。

半年前，他走了。临走前，交给了我一点钱和一封信，他说无论如何也要我天天下午替他到叶子那儿买红薯，至到叶子大学毕业⋯⋯

叶子妈急不可待地打开另一封信，信封里有一支银行卡和一张有点皱褶的稿纸，纸上歪歪扭扭的写道：叶子妈对不起，我不是人，谢谢你把叶子拉扯大，还培养的孩子这么优秀，这张卡里有20万元，是留给叶子将来买房子用的，密码是你生日的那一天，后面加上520……

叶子妈看完后泪眼婆娑地说：“这两年我就知道是这个天杀的天天来买红薯，我天天等着他能来认个错，可是，这天杀的就是不来，撇下我们娘俩就这么走了!”

有一天，叶子做了一个梦，梦中，她看到她的父亲披着一身朝霞来看她，梦里的她只有八岁，她想对那些骂她没有爸爸的小伙伴们说，她有爸爸!

作者简介   

郭学德，男，初中毕业，18岁报山西青年刊授大学文学专业学习。80年代曾在翼城文艺发表小说(麦场上)及(古钟的传说)。现为翼城君悦商务酒店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