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爸爸生命最后那些日子里,疼痛折磨得他已经说话都困难了。他很疼,很累。经常吐字不清,想说,却说不出口。
我陪着他,只要他醒了,我就在他的眼前,我想看着他,我怕再也看不到他。我好想爸爸可以和我说话,可是,我看到他一说话,发声就是那样的微弱,他太疼了,太难了,只是不承认。
每次我问他,疼吗?他总是轻轻地摇一下头。许多次,他吃过早餐,走一点气力的时候,就会和我说起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的人。
因为是第一次听说,爸爸说话太累了,我也不敢问太详细。我听力也有些受损,内心急得不行,却很无奈,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让爸爸更着急。他说以前,是在六姑妈家隔壁的,家门口种着黄皮果的一位伯伯,曾经在路过的时候,看到爸爸在砍树,太多荆棘了,需要开辟出路,他大声呼叫爸爸,问要不要帮忙。
就这么一个小的片段,我想爸爸和我说这件事,应该是弥留之际表达他对那个伯伯的感恩之情,甚至想嘱咐我们一点什么。
过不到一个月,爸爸的病情恶化,突然就被送回了祖屋,我不敢相信,那就是我们要永别的日子了,可是,我总觉得还有好多话没有和爸爸说,特别是爸爸还没有和我们交代一点什么事情呢。假如他放心不下怎么办。
最后的时间,我们一家人在爸爸身边,哭成一片,他很想很想说话,可是,却一个字一个字,一个字都无法说出来了。我永远忘不了他不舍的眼神,想说却无法开口的痛苦。
没有想到,爸爸生命的落幕就这样了,我至今无法释怀,那些来不及说的话,成了永远的迷。
我才发现,爸爸小时候的故事,都还没有来得及和我说;爸爸怎么和妈妈结婚的,他也还没来得及和我们说;爸爸生病的这些天,他都在想什么,他也没有说,我们也没敢问;在养育我们的这些年里,爸爸经历了什么,他也没有说……
除了家人朋友见证的,爸爸短暂的,珍贵的49年的生命里,一定还有许多不为我们所知的时候,它们都是怎么样的呢?越是爸爸离开越久,我越渴望知道。
在我看来,爸爸这一生,是艰难的,辛苦的,小时候吃饱都成问题,我记忆力,爸爸除了过年过节,其他时间都在辛苦地工作忙碌,最后的时光里却被病痛折磨得苦不堪言。当然,他也有过许多幸福的时候:祖父很疼爱爸爸,爸爸妈妈很恩爱,我们兄弟姐妹都算乖巧孝顺。
可是,爸爸是怎么样认为的呢?他会作何评价呢?爸爸最大的遗憾是什么?爸爸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他有梦想吗?他的梦想是什么呢?
在我的心里,爸爸是那样的坚毅顽强。即使疼到无法呼吸,他都不会和我们说一个疼字,他是那样的爱我们,以至于他为了不让我们担心,竟然傻乎乎地不敢让我们知道他疼。爸爸一定也很害怕,很舍不得,可是,都没有说了,没有说呀,他竟然没有说,竟然还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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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说爸爸这一生,都给予了他最爱的家人,总是不会为自己考虑一下,他太伟大,太无私了,太爱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子女,孙儿孙女了苍天为何如此残忍,早早地,匆匆地把爸爸带走?
以后我们怎么和子孙后代讲起爸爸呢?难道我们都老去以后,爸爸要被遗忘吗?就像我们过去的一代代的先人一样,每次去扫墓,问起关于他们的故事的时候,父辈祖辈所知甚少吗?只能让我们猜测想象吗?
不,不能,不可以!我们不能让子孙后代遗忘了爸爸!这样一位伟大的好爸爸,他如此热爱着生命的的一切,他的一生经历了那么多的故事,他不余遗力地这一生,我一定要想办法把它们一点点记录下来。
这便是2019年夏天开始,我渴望写作的原因。也许,我的写作,不会出彩,不会顺利,不会流传,但是,我知道还是要写的,已经等了好久了,太多想说的话都在心里一层一层沉淀下来,有时候已经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我知道,只有写出来,才能被释放,才可以轻装上阵。
只是,我仿佛一直不知道从何写起,不知道该怎么写我的爸爸,每一次想起来,都是不舍,都是泪水,都是悲伤。终究是要写的,也许写了以后,我会慢慢释怀吧。我想,这也是爸爸在天之灵想要的。
已经快3年半了,转眼间又将是爸爸生辰纪念日到来。
刚好果果老师布置了这个作业,刚好我加入了007要坚持写作了,除了要写爸爸曾经的点点滴滴,留作历史,留给爸爸的子子孙孙作为榜样的力量,也是爱的流传,生命的传承,让爸爸的子子孙孙都可以知道,我们生命的来处,流淌着怎样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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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今年3月底,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就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我骑着小电驴来不及刹车,被一辆小轿车开过来忘了在交叉路口减速撞了上来。几秒的时间里,我的脑海一片空白,眼前一片黑。“我还活着吗?我不会死掉吧?”
当我意识恢复过来,我发现我被撞到了,飞出十来米,不幸中的万幸,我的车多处被撞烂了,我却毫发无损。
但是,从那天开始,我便害怕快速奔驰的车流,我也再一次感觉到人生无常,死生只是一刹那的事,我在想,假如我就此离开了人间,什么都没有留下,我的家人朋友,她们该多么悲痛,该如何释怀呢,那些我从未说的话,还怎么有机会表达呢?
于是,我特别想记录,记录那些曾经在我身上,悲痛的,幸福的,辛酸的,快乐的,煎熬的,庆幸的……我想写遗书,写一部简单的自传。
我知道,我们每个人生命中经历的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有特别的意义,对于我们自己,对于别人,都会有共同之处,写作不仅是记录,也是梳理,是思考,是寻找和疗愈。
现如今,我们每个人都处在急剧变化的世界里,我们除了每天面对柴米油盐酱醋茶,除了面对买房买车,养娃,养老,还要面对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面对职场的种种压力,常常处于各种焦虑和身心俱疲的状态里,写作也许是最好的一种排解方式了。
3、
无论怎样的情绪,只要写下来,就会被看见,会得到抚慰。每个人的文字,每个人的思想行为,每个人身上的故事,都是值得记忆的,生命短暂,唯有记录,被记得,才有价值。正如许渊冲老先生说的:生命并不是你活了多少日子,而是你记得了多少日子。
这就是我为什么想写作,不仅是一份生命的记忆和传承,也是一种疗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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