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见南子

【郑重声明：文章原创首发，文责自负】凡思，皆我所想；凡想，皆我所念。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孔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年、月、日，孔子适卫，居于蘧伯玉家。

有曰南子者，美姿容也，常施淡妆以朝面君。既闻孔子至焉，则俾人以之言语而求聘。已绾髻之甚长，盛服孽孽，左右余发各垂于两肩，束结带，乃饰绮罗，妆掠酒晕，傅粉而弄两颊，则施唇之以朱。环佩玉将将。适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访之。夫人在锦帷，旁侍有二女，于室之幛蔽也，香气溢溢，乃面南而坐。孔子居其下，客之，则惕惕，北面而稽首。

孔子曰：“丘幸至也鄙者，何言？”

南子以礼，乃问曰：“余闻妇之道也，及幼之以至笄，先父兄而嫁后乃从夫，若夫死而后从子也。无子则人弃之，不有众异，可存闺内之礼，而避伦理之乱。是以女子卑于男子，忍辱，故有恶而莫辞，曰美其德。可乎哉？德之至者，地也，秉乎于天也，自然孕育，道如是，则男子女子生之，一同出而已。富与贫、贵与贱、善与恶、君与臣、臣与下民、下民与之士、勤与惰、知与不知、能与不能……凡天下之有别者，不亦同乎？而圣人治，反其道而谓之仁，其不异于天地有偏私乎？”

孔子曰：“圣人者，象之于天，而法之于地也。象，而非天，故曰镜以合乎色；法，而非地，故曰辙以循乎路。或之曰：‘染丝也’，苍则苍、赤则赤、黄则黄、白则白、暗则暗，五色变之，仿天之色也。或之曰：‘制化也’，一则一，二则二，三则三、四则四、五则五，先王治之，行地之迹也。是以男子女子有别，乃为人之制，律也。然自黄帝、尧舜以至于是日，勿有逆者，而民受之，若以一己之力而更替朝野，则不敌其众也。

南子曰：“善，而何汝？”

孔子则默然不视。

南子曰：“君子坦荡荡，何有与余而不能言者乎？”

哂，而后沉吟曰：“噫！汝闻之于贱妾乎？余幼而止学，而或尝颂子所撰之《诗》三百者，请先生以言惑而解是句。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君子，故为汝，未知余可谓之淑女者耶？故如是，今然有之淑女欲以求之于君子，汝何如耶？而君子匪求之淑女，淑女何如？”

孔子不语，曰：“愧之也，丘不敢言，但求之以礼也。”

南子曰：“然，汝圣人也，非君子也。以是俗事而莫为，虽能治国，下民则其疏，故不余知也。”

子见南子，聘之而回，子路不怡，曰：“夫子以欲求权与？色与？”

孔子矢之曰：“予所为鄙者，否，则天厌之，天厌之！亡。是则，无不礼，所以不负子也。”

子路曰：“由闻夫子之道者，于下民而于君臣也，礼以节尊卑，长幼之序。亲亲，故能宜以之仁为德政也，推己及人，以至人人。正其序，行其策，养其时，则天下百姓无不言是，各司其职。今夫子所见者，灵公之夫人也，宠姬也。自古君王淫之事，而几欲亡天下，皆在于此。汝而何往之，非其惑子者也耶？”

孔子曰：“畏之言，岂君子乎？”

孔子曰：“嗟！由也，慎哉！君子有三，三之又三，则谓之以礼。夫礼！于事于言于人，各有不同。或曰三省也，待己必责之以严，为善必轻之以约。不然，天之将厌我者也，故不可不慎独；三思也，动作必虑之以再，发语必审之以复。不然，危之将至我者也，故不可不鉴止；三恕也，中藏必忠之以仁，后求必亲之以诚。不然，众之将弃我者也，故不可不自补。君子有此三要，能立之于危墙。而今子谓之淫者，非能视，以是闻及传言，臆测至于妄语也。”

子路曰：“然。”

又曰：“陋之吾也，请以言守。”

孔子仰面曰：“嗟乎哉！予亦未能守，礼之又礼，而竟至于无用。噫匪淑女求之于君子，君子求于淑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