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子

“等到过年的时候你要是还这么单着，就把你投放到相亲市场”，亲妈说。

有耳边的老茧为证，自从我毕业之后，类似的话我已经听她说过无数遍了。是否还是单身、是否愿意去相亲这样的询问，即便是在电话里、在视频聊天时、在微信语音的留言里也都是绕不开过的话题，国庆我回家了，亲妈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当面交流的机会。

说是交流，其实大多时候互动性并不强，只有少数时候我的兴致上来了，就会变成祈使句与诡辩论的交锋。

我现在26，确实也是老大不小了，四舍五入即是而立之年。不得不说，自从迈入了26岁的门槛，我对找对象一事其实比以前上心不少。因为25和26给人的感觉就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说前者给人感觉是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那么后者就是一个精神矍铄的青年——已经初步显现出老成者的模样。这大概是因为人们的思想受二分法的影响，25还在0到50的前一半区间，而26已经悄摸摸地来到了后一个区间了。这感觉就像：

“明天就是我的五十大寿了[1]。”

除了年龄的问题，亲妈心照不宣的是，25年前，一对小夫妻在生自己唯一的儿子的时候考虑得不够周全，没有领悟到“生得帅一点是可以吃饭”的道理。这对小夫妻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给儿子加的点都没在“帅”和“高”上，甚至还把好多点浪费在了一些退了环境的属性上了。

当然，以上只是吐槽。

其实长得丑并不致命，但是“丑还不主动，你还想咋样？”这才是当妈的担心的实际问题，只不过她不能代替我去相亲，只能在耳边吹吹风，以及一有机会就托人帮着介绍。

还在学校的时候，我对相亲的态度一直是略显反感。毕竟在学校里，身边可以见得着的同龄女孩子比较多，虽然我其实和她们并无过多交集，但看到她们却莫名感觉很安心。但现在我毕业了、工作了，身边见不着差不多大的妹子啦，同龄的社交圈急剧收缩。看到票圈大多数人都是在结婚、晒娃，至少也是入对出双的（注：有可能是幸存者效应），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弱势群体了，是还在跑毒的城外人。

“毕竟我还在城外边，是不会用城里人的方式思考的。[2]”

所以我默认了亲妈的说法，实在不行，就去相亲吧，或许这才是正道。

“你既为屌丝一个，只可潜身缩首，坐等相亲。[3]”

现在是十一月份，离过年还有长达3个月左右的时间，“感觉也不是很赶嘛。”我心想，毕竟恋爱有时候是那么容易，简单到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了。

只不过这个眼神一般是高富帅的眼神。

而我的眼神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更多时候反倒会是导致问题。

正如有首诗描写的那样：
你站在街边看妹子，
妹子不经意间瞄到了你，
妹子装点了你的梦，
你弄疼了别人的眼!

第二章 最初的感情线，作为旁观者的婚礼…

4号的时候，去参加了老同学的婚礼。这当然不是我第一次参加同学的婚礼，自从本科毕业以来，结婚是我们这代人的主旋律之一，这之中我去过的婚礼没有十几个也有八九个。而之所以会把这次单独拿出来说，是因为女方小A是我的初恋，如果暗恋也可以被称为一种“恋”的话。（注：计划这篇文章会比较长，之后出现的人我会一视同仁地以大写字母标注，女性就叫小X，男性就叫大X，非生命体就叫中X）

在她的婚礼上，我是她唯一邀请的同学。当然，这并不是说我们之间关系有多好，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比普通同学关系深一点的“印象深刻的一点的普通同学”。但架不住我爸和她爸学生时代就是兄弟、铁哥们，如果没有这层关系，我铁定是不会被邀请的。可以说，我，既是女方同学的代表，又是父辈们感情的传承……

小A的婚礼在某金砖酒店进行。作为本地新晋的地标式建筑，和那些花里胡哨、错乱中彰显序列的著名建筑风格不同，金砖整体以棱角分明、规整有质感见长。在夜晚，整个建筑充盈着的橙红色灯光，让它更显奢华。即便是初来乍到的远方客人，偶尔路过时看到它一柱擎天式“倒T”型的外观设计，也会由衷地感叹：

“复原度可真高啊！[4]”

酒店大门内，是一处十分精致的喷泉，十八个倒扣着的半球簇拥着中间一个蓝色的大球。伴随着音乐，十八半球里的泉眼依次有序地将一股股泉水精准地射进大球下边的安置的十八个圆盖子里，发出一阵阵酣畅淋漓的水声。

在二楼的婚礼现场，我见到了这对新人，男方很帅也高，笑容儒雅可爱，和小A站一起确实是一对青年才俊，我不由得暗叹小A眼光真不错。

虽然我暗恋过小A，也表白过，不过那之后就很少联系了，圈子远离之后执念也就慢慢放下了。“真的挺好的！”这次，我至少是怀着9点9分的真心祝福他们的。

在来之前，我曾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小目标：一定要接住新娘手中的捧花。

自己恋爱运势这么糟糕，如果能接住新娘手中的捧花，或许能转运。

能成！我暗中下定决心，矜持个毛线，当新娘丢捧花的时候，我就尽可能地张开双臂，像迎接初生的太阳一样将我的爱情运揽在怀中。虽然这可能阻碍了别人的花路，但没办法，爱情就是这么不择手段啊。甚至我连接住捧花后的发言稿都准备好了，在脑中全套模拟了下这些操作，我不禁笑出声来，恨不能灵魂出窍然后对着自己身体所在的地方竖起大拇指，说一句，“可真有你的！”

只不过之后的婚礼上并没有丢捧花的环节。

后来听家长介绍他们相识的经历，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也是通过相亲认识的。“原来相亲还可以这么靠谱的嘛？”我惊呆了。于是我当众宣布，我也要相亲。（其实潜台词是：我也想找一个像小A这样的。）
“真的吗？其实之前来给你说的人不少的，不过你之前好像比较忙也不积极，所以就没跟你说，你看这儿，我小本子上都记着了呢”，亲妈说。

这也太真实！

在不断推向高潮的婚礼气氛中，我不由地想到了初中时的小A和那时的我。

初中，我就读于本地一所知名小学的附属中学，因为这所中学离家里边比较近（就近原则）。在学校里，我们是老师们口中“最差的一届”，我也见识到了与这个称号相匹配的学习氛围，以及，各式的校园霸凌。在这样的环境里，老师们早早放弃了后边一大半儿的同学，对他们的要求只剩下“不打扰其他同学”，不过，连这一点也很难做到。

当时我的成绩，绝对算得上是学校里的“第一梯队”，是最有希望冲击县里最好高中的选手之一。抛开成绩不提，我也是个话题人物。记得那时我每天的穿着十分随性，发型又如同风向一样随机，早上起来髭毛乍鬼的，透露着一种昴日星君的气质。而且每次到我掌管纪律的时候，有时会觉得下边儿过于太平而自己搞出点事来。连班主任看到我都经常黑我：

“你是在家里刚杀完猪过来的嘛？”
“待会吃饭的时候把头发捋一捋，没准桌上可以多盘菜。”

在老师的带头下，同学里边黑我的也不少，其实也不算黑，至少不是刻意黑。如果想要黑某个女生，就把我无辜的名字借过去进行任意搭配，毕竟总得有个男主角吧。等传到我耳边的时候就变成这样：

“xxx说她喜欢你”
“xxx对你有意思”
“听说xxx待会儿要和你表白”
这里的xxx可能是我之前听都没有听过的名字。

如班主任所说，那时的我确实不勤洗头，衣服也是。偶尔洗个衣服也像是走流程，兴许是图个心理安慰，整个捞出来仍旧是油光光、滑腻腻，滴滴哒哒地挂起来就如同一块湿漉漉的猪皮。

我只能对衣服说：
“作为一件衣服，你得学会自净了。”

我也记不清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小A的，小A的马尾辫在眼前甩过，眼前掠过一朵黑色的云；小A的身影如同鬼魅，笑容好似精灵，时不时占据着我的脑子并任性地单曲循环。

由于不在同一个班上，为了刻意营造不期而遇的机会，我会经常走在去厕所的路上，只为了偶尔能够遇到她，再一次看到她打招呼时绽放的微笑。

所以，我的前列腺并没有问题。[5]

我注意到了自己有时不太整洁的穿着仪表，会给心上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我开始喜欢穿黑色的衣物，喜欢用一块袖套把衣服上的油斑遮住。当我至少看上去以前整洁的时候，我会变得更有自信，只是这种自信并没有维持很久。

在我学生时代的每一个阶段，都有一个颜值爆炸的兄弟和我特要好。比如，初中的时候，身边一个酷似胡歌的兄弟，和他走一起的时候，我能清楚地感到女生对我们的差别对待。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颜值低。”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我第一次变得不自信，再加上当时青春痘痘爆发，本就不高的颜值还又被圈圈点点、散发着一种蛤式气质。我整个人都不好了，陷入了一种类似抑郁的心理蒙圈中。那段时间，我能不出教室就不出教室，实在要出教室，也都是低着头、绷着腿，压低了步伐，仿佛在寻找丢掉的钱一般，以一种最不起眼的方式摸着墙角滚过。这段经历影响了我走路的姿势，这也是之后被别人多次吐槽的地方。

只不过当时，我最怕遇到的，是小A。

第三章 只是一次普通的相亲

说起相亲，我也不能算是全无经验。

时间线调到去年春节。（从这章起，之后的章节是按时间顺序编排）
一年一度的春节自然是少不了和长辈们之间的寒暄，尤其是对我们这些后辈而言，长辈们的关切会更加地具体，当看到我今年又没能把对象带回来的时候，就仿佛在一堆木棍中寻找到了一根火柴一样，交流瞬间就有了个头。

但这也难怪，如果不聊到这个，可交流的话题就骤减80%。

每到这时，我只能承认自己是一个弱势群体中毫不起眼的一员。“还在努力ing”，随后我又信誓旦旦道，“放心，已经提上议事日程，今后要是摆起酒席来肯定忘不了你们…”
所以在那之前，你们要好好地…[6]

有些长辈还会以自身为模板向我传授经验，我小心地听着，装作不漏掉任何一处细节。然而，很快我便明白，他们所说的是“将就”，然而真像你们说的随便找一个就好，我还会单到现在？

当然有些年轻的哥哥姐姐是带着“干货”来的，比如大表姐，递给我一神秘字符串（string），我立刻领会到——那是一个微信号。
这不是所谓的“相亲”嘛？

对于表姐的好意，我自然不会断然拒绝。看着表姐和她儿子，后者刚入大学半年，作为我的学弟，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狼多粥少的某校，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想到姨夫在饭桌上对我说的话：“要好好向外甥学习。”此刻，他们都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只好把脑中游荡的“怂”字推开，千恩万谢地加了那个号码。
然后，扩列成功——小C被添加到好友列表。

其实，我可能还是一个比较“高冷”的人，虽然不知道有啥子好高冷的。主要表现在，几乎不会主动找谁闲聊，我的很多以前关系很好的同学也都不联系了。我不知道这样正不正常，你说不正常可能我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

出于礼貌，我还是主动地发起了聊天。毕竟是有可能成为我女朋友的人，自然要装作一副热情满满、正能量爆棚，外加各种套路与反套路的样子。

交流还是比较正常的，至少从我的视角看来左边的聊天框和右边的聊天框分部地比较均匀，比起之后遇到的“右边三大段，左边一个字”不知道要真诚多少倍了。当然，这是后话。

小C比我大一岁，还是那种爱看书的小姐姐。

在交流了几次之后，我们决定按照相亲的正常流程走，约好了一起吃个饭。
我决定盛装出席。

见面那天我穿着一件蓝底黑边的羽绒服，上面还点缀着点点白星，看起来像是一个星座图——那是我过年的新衣，彼时正月十五，屈指一算，正是我穿着它的第十五天。

我是水瓶座的。
提到星座，我就可以给自己的一些性格缺陷一些完美的解释，比如出身冬天性格比较冷，对家人不如朋友热情，比如特别喜欢自由不想被约束，比如忽冷忽热。总之，虽然我不能说是特别信星座，却时常从星座的那套理论寻找心理安慰，有的时候被嫌弃了，还能用来当作挡箭牌。
“你出生的时间决定了你就应该那样。[7]”

不过我没有忘记我是来相亲的。

一念间，小C已经走到了我的跟前。和我认知的一样，她确实是一位真诚而且很有文化气息的小姐姐。

吃饭、看电影，时不时地交流…

至少表面欢声笑语，而我的内心波澜不惊。

不过之后我们去了实体书店，很久没有去过书店的我在嗅到油墨的清香之后仿佛忽然捡起了一件对我很重要的心情似的。在书店里驻足，看到那一排排名字都特熟悉，有的看过、有的没看过的名著，心想起那年夏天家里装上宽带之后，我与这些著作们纸一样的羁绊就这样子的，螺旋爆炸了……

从书店里出来，小C手里多了两本书，这也让她看起来，更加有气质了。

出了地铁之后，挥着手的我对她的背影轻道一句：
再见！

在微信里，我郑重地向小C道别。我毫不吝惜夸着她，并且诅咒着自己古怪的性格，但愿这样能让她好受一点。
不过，不行的吧。

这便是我第一次相亲经历的始末。

第四章 搭讪“开水壶女神”始末记

第一次相亲的时候，是17年初，我的硕士生活才过去了一半。学生党的乐观并不是毫无道理，和小C这样已经工作过两年的比起来，我那时会觉得自己有更多的可能性，心态也会比较平和。当然，这种心态的转变是我毕业之后才明白的。

我是带着失恋开始的硕士阶段的生活，并且进入了一个同届全是汉子的师门——要说我对导师有任何不满的话，那可能就是他把我们这届全部招成♂。然后，我还被分到一个全是单身狗的宿舍（这在学校里估计是绝无仅有的宿舍了）——要说我对室友有任何不满的话，那可能就是他们不能以身作则，给我树立哪怕是一个榜样。我室有个草拟的脱单榜，最有希望出现在上边的名字一直呼之欲出，然而到毕业还是交了白卷。每晚回宿舍，就这样单单地聊着，互舔伤口，简直快诱发内团体歧视了。在宿舍里有时候会聊妹子——这在男生宿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我知道，室友大L心心念念的妹子是隔壁班的，我估计人家可能都不认识大L，但这位美女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着这边只会在远处边缘ob的大叔的心。或许受此影响，宿舍群里经常发生这样的对话：
“（时间）又看到xxx了，她（着装），和（？谁一起）在（哪里）（干什么）。”
“图呢？没图说个J79？”

某一天我进教研室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我座位旁边的那个座位，居然坐着一个妹子。要知道，我旁边的座位之前一直是空着的，甚至比空着的还要糟糕，它是整个教研室的公共烧水平台。

我那时的教研室在一个年代久远的建筑里，没有公用的开水器，只能由同学们自带烧水壶烧水。众所周知，开水壶这东西是一种噪音制造机（Noise Maker）同时又具备一定的危险性，放在自己座位上烧肯定是不爽的。不知是哪位小聪明，把目光投向了我那旁边的空座位——有排插板，又没人坐，用来烧水正好，从此那里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不管是张三家、李四家的开水壶都摆在那儿，所以我只要一转头，看到的不是亲切的同学的侧颜，而是一只只金属质感、晶莹剔透、电力十足、动不动就沸腾的开水壶。耳边则是时常响起开水壶上电之后，经历起、承、转、合四个阶段的声音，然后被主人拿了回去，掏空了整个身体。

而现在，一个妹子取代了一群开水壶，将我从啪啪作响的环境中拯救出来，简直就是我的“开水壶女神”。所以我虽然可能不认识她，但在心底已经为她接风洗尘十二遍了！

不过更加意外的是，这个妹子不是别人，而是大L心心念念的、隔壁班的小F。小F的形象第一次变得十分具体。从近处看，她有着小家碧玉的脸蛋、身材和声音，有女神在旁边我似乎看书比以前更认真了，像那种穿人字拖过来抠脚的操作是不存在的。

晚上，我就把这事和大L汇报了下，他当即给我发布了一个任务：要到小F的微信，并许诺一顿晚饭。

第二天，我就在教研室琢磨着怎么要到微信号，其实就是想着怎么搭讪。要知道，我的搭讪水平十分捉鸡的，不仅缺乏理论依据的支撑，而且实战经验几乎为0，于是我在电脑上搜索起来：
“如何搭讪……”

令我后悔不已的是，在我对着度娘认真学习、记笔记的同时，没有发觉身后多出了一个人，那是同门的大G同学。

我在教研室的座位十分显眼，每个人一开门就可以看到我在干啥。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导致我在这里娱乐生活的种类没有以前丰富了。

“如何搭讪……你要和谁搭讪？要不要哥哥教你啊。”
这才发觉大G的我惊得叫出了声，此刻他正盯着我的电脑看，还用他高分贝且有磁性的声音说出了上边那句话。

我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这个大兔崽子……周围的人都尴尬一笑，包括小F。

这之后，我就有了心理阴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始和小F搭话了。本来嘛，大家都是同学，又是邻座，随便交流两句找个理由加下微信不是非常自然嘛。有好几次想开口都没能鼓起勇气，越犹豫就越紧张，我终于发觉自己怕是开不了口了，在脑中模拟了一下也全是颤音，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还没上场就投降了的公鸡。

还好。
晚上安静地自习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旁边的地上有什么动静，只见一只小强，聘聘婷婷，正往小F的座位下爬。我条件反射似的，深情地一个鱼跃加一记战争践踏，可怜的小强根本没反应过来要按闪现……只见二维化的小强一半贴在地面，只剩触须还在动，另一半应该在我鞋底——看这样子，八成是活不成了。

回头看到小F，她正看着我，表情明显是被吓到了。
抓住这个机会，我故作平静地，向小F说了第一句话：
“基本操作。”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
“可以加下你的微信嘛？[8]”
声音里面还是止不住地发颤。

第五章 最是人间五月天

五月的南京，法国梧桐絮不像四月的时候那么猖獗，但走在路上仍然是心有余悸——这是学生时代最后一个五月了。

已毕业的师兄给我留了一辆自行车，那是我当时出行时的胯下必备之物。
这辆自行车，寄予着的是师兄对我的美好祝福，甚至我还希望这种祝福能在师门代代传承下去。

让我去提车时，师兄还显得很不自信的样子，说这样一辆破车，不知道我愿不愿意要它。虽然，如同字面意思，我发现师兄推出来的自行车破得真不含糊。不过我看中的却不是车本身，而是这车的附加值。

以前经常看到，师兄就是骑着这辆自行车，载着他的女友，在校园里行驶地很稳当，稳当到可以直接驶入婚姻殿堂。
这是辆真爱自行车。
现在师兄把这辆车继承给我，简直就是在给我加buff呢。

之后我就骑着这车迷信地上路了。有时和其他同学的共享单车并排走的时候，他们还要嘲讽一下我这车，我想这是赤果果的嫉妒——这至少是我的私人财产，比你们那些千人骑的共享单车可不知道高到哪儿去了都。即便是一开始没注意到我尊贵座驾的同学，他们也会被本车在启动之后发出的特有的bgm给吸引过来。伴随着悠扬的bgm，我发现自己每踩一圈都有一股额外的作用力阻止着我完满地踩下去。
我想，那大概是爱情路上的楞次定律吧[9]。

后来，另一个很帅的师兄也给我留了一辆自行车，这是一辆很酷炫的山地车，除了稍微旧了一点之外几乎找不到任何缺点。它的后座包着松软的海绵垫，也更加宽敞了。

之后再没有同学嘲讽我的车，因为自从有了新的二手车，之前那辆我就再也没骑过，被随意地丢在车棚里。

终于有一天，我发现那辆曾经陪伴了我一个多月的破车不见了，它应该就停在那里的，可是今天却不见了！我的心里空落了一下，旋即又恢复过来。

没了就没了吧，我安慰自己：
“即便是真爱，在宝马车和自行车里选择了自行车，我想至少也不会是那样的一辆自行车吧。[10]”

五月，我还去参加了一个婚礼，是初中好友小N的。小N的爱情从高中开始，七年之痒已经过去，如今稳稳地步入婚姻。真羡慕那些走完爱情长跑的人啊！如此绵远流长的爱情我没有经历过，然而现在也已经来不及了。

以往的参加过的每个婚礼，我都是只身前去。在和同样前去的一些老同学交流的时候，总会自然地被问道这样一个问题：
“你女朋友呢？”
我一般苦笑着回答：“我哪能无中生有啊！”、“8字还没成一个圈呢…”、“还寄在丈母娘家呢”、“现在只有男朋友…”

这样的聊天一般会以一句对我的美好祝愿结尾。我多想说一句“共勉”，但更多的时候这个词是说不出口的，因为他（她）没准正靠着对象的肩膀呢。

在小N的婚礼上，我没有过多地去和同学去扯皮闲聊。因为同样在场的还有小M，小M是我的前任，事实上，促使我和小M认识的，便是小N。
很显然，我还没能放下小M。

确认过了小M也会来，甚至还是以伴娘的身份，我提前一个半小时到达了约定好的酒店。
那是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地方，周围尽是农田和稀疏的人家，却鹤立鸡群般地矗立着这样一个20多层的大酒店，周边几乎没有任何商业集聚——要不是待会儿要见小M，我还真得担心下这里面临着门槛人数达不到的问题。

绕开了几个认识的同学，我独自来到举办婚礼的房间开始寻M之旅。很快我便发现了打扮得最鲜亮的新娘小N同学。并且如愿以偿地，在小N的一侧，看到一旁站着的手捧鲜花的小M。
天呐，我赶快this.calm()将我的理智函数给调用起来。

“好久不见~”小M用她招牌式的笑容向我打招呼，也不等我回应就转过脸去。

很快我就发现了一个事实：小M在刻意保持着和我的距离！
我很少会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但面对小M，我还是以一种折中的速度追随着她。

我们交流的并不多：
“师姐，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老人家，真是喜出望五味杂陈。”我说。

“师姐？别这么客气……近来可好？”

（一段寒暄）

“嗯，这次我回来做了两件事，一是去见了男朋友的家长，准备筹备结婚了。另一件呢，就是来这里当小N的伴娘呢，”她一边用手比划，一边带着招牌式的笑容补充道，“我跟某个因为学业而耽误自己终生大事的人不一样，正走在一条快节奏的人生道路上呢！”

由于长时间保持着礼貌克制的微笑，小M的表情已经僵硬了。她云淡风轻的语言仿佛凝炼成一支箭，把我仅有的一点点儿侥幸扎地支离破碎。我这才发现，小M的男友一直站在几步远的距离，我既失落又惭愧，或许我这样，又给她带来困扰了吧。

婚礼的晚宴上，我还是和旁边的老同学们谈笑风生，说着一些跟自己的心情格格不入的话，不让自己在这个喜庆的氛围里失格。
一道道丰盛的菜肴被端上来，我面前的盘子依旧亮丽如新，如同刚用汰渍洗过一般。

第六章 心碎的回家路

回家的公交上，我找了一处靠窗又安静的座位坐下来。

在上车之前，小M还找到我，说是怕我走丢了，还说了诸如“对不起啦”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这实在是多此一举。

公交不紧不慢，窗外的灯光被切成段儿挨个地从车里掠过。远处的路灯逐渐清晰，等到靠近时又兀地错开，一直退到身后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在离家稍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借口住路边的亲戚家,提前下了车——我是想多走走的。

那晚的夜色格外深沉，兴许是没有月亮，周围的空气湿嗒嗒像被抹上了一层乳油，把视线浸染地越来越模糊。

我还没能从刚刚与小M见面的情景里缓过神。感觉小M的身影像是包裹在一个泡泡里，慢慢地晕过去、再晕回来，等我伸手想去追的时候，却倏忽地飞远了，消失成一个点。

小M已经不可能再飞回来了。

想到这里，和她相处时的点滴一起涌上脑子：记忆最深处的小M，估计是一头短发，可能牙齿比较突出，带着一脸花泽香菜般笑到崩坏的表情；而在今天之前，对她最深的记忆则定格在她宣判我们关系死刑的那句话上：
“或许你也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进行不下去了吧。”
（我想，从上边这句话里面随便拿出一个字都能把地板砸个坑。）

我让自己的脸部肌肉松弛，在四下无人的夜色里肆意地崩坏。

不知何时，我居然发现自己是在爬着前进。虽然我有点心疼起自己买了没几天的裤子，但就是感觉这样很爽。

在爬行中我看见夜色中有一团黑影。我都没看清那是什么鬼，就啥也不顾地卖羊癫疯似的后脚一蹬，前爪撑地，奔袭着向那团黑影欺身压近，半空中我的四肢甚至还有一个瞬间矫健地并在了一起——那一刻我已然忘记了自己该是怎样一个物种。

那黑影仿佛没料到这只体型比它大很多的四脚生物攻击欲望这么强，踉跄着退了好多步，发出一阵呜咽。

原来那是一只狗。它有着和周围夜色融为一体的毛，如果不是因为它的眼珠子在黑夜中闪着微光并且我正好视线和它平齐，我是铁定不会注意到它的。

狗哥没有选择做沉默的大多数，试探着叫了起来。不过，它叫得有些迟疑，迟疑中带着恐惧，恐惧使它把尾音拖得很长，最后简直就是在“嘤嘤嘤”了。

这叫得实在是有失水准。

“呜~~哇呜”，跟着狗哥的音调，也带着对狗哥叫声的不满，我也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

我立刻被自己的表现惊呆了。

我发誓，那是我有史以来模仿地最惟妙惟肖的狗吠了，以前我会的只是一声又一声地干嚎，今天嗓子却像串成了一条线似的，音调婉转的地方仿佛是安装了滑轮，尾音落下来仿佛均匀调大了滑动变阻器，最后的两声哀嚎又像极了两股脉冲，短促而终归于无力。

狗哥也禁不住一愣，我能想象如果是做抖音视频，此处狗头上应该有一个小问号的特效。
“我感觉自己应该是狗。可如果我是狗，那它又是啥？”
那一天，它终于想起犬界失格的恐惧，如同本地原生物种遇到外来入侵物种时的无力，充满着对人生的怀疑。

我尽情地在夜空中嚎叫，山那边的狗子也开始回应。接着，就像连锁反应一样，四面八方的狗纷纷加入了进来，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响彻了整个城乡结合部…就像二十人集体宿舍熄灯之后的卧谈会一样热闹。或许第二天，镇上的人们会聊起，昨晚有一只野狗，带着一群真狗，用犬类特有的二八分嚎叫，带给他们一个不眠之夜。

在近乎发泄的吠叫之后，我原本沉闷压抑地像是被粗水管抵住的胸口渐渐变得舒畅了起来，兴许是累了，又或者是在和众多英雄好汉的互动中达到了生命的大和谐。晚风吹着我的每个毛孔，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灵。

短暂的人间失格之后，我还是爬了起来，终究不愿放弃作为human的合法权益。
毕竟今后的人生还有很多路要走。

不过在那之后的几天，我仍会时常想到小M。总之，那张脸我是再也不想见也不能再见了。

第七章 那年八月的轨迹

（注：本来这篇长文只是想写学生生活的最后三年，一名普通的单身狗的感情经历，所以并不包括入学前的八月份。但那一个月的经历影响了我后边整个心理行为，所以有必要强行加了这一章。）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
所有的泪水也都以启程
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一个开始
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
（注:席慕蓉《青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用一段诗开头。

《弟子规》有云：丧三年，常悲咽。三年前的八月，我去了长沙，那是当时作为女友的小M所在的城市。

之所以会有这么一个企划，小M当时义正辞严地说了三点：为了能够最终走到一起，必须得统一三观；这是可以为你做的最好的事；即便最后不能在一起，也不能让我白认识她，要感谢对方给自己带来进步。
重要的事只说一遍：你来这边是修行的，我也只是你的师姐。
背景交代完毕。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但这里边的事情却有着千端万绪，完全不知道怎么写。还好那个时候每天都要写日记，上次搬家的时候我找到了当时写的两本日记，我从这里边摘录一点并进行点评（原文都很长，大概是因为每天都很充实吧。除了一些明显用词错误和名字打码，基本是原文摘录），这样我写起来会比较轻松。

（2015年）8月4日
昨天向师兄、室友们告别的时候，我义正辞严地向他们解释了百遍不止：我是去修行的。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我今天按照计划来到长沙，由于火车晚点了一个多小时，到达时已经两点半了。在动荡的火车里待了14个小时实在睡得不怎么好，出来之后又坐大巴、公交、寻路，感觉很疲惫。不过，能来到小M师姐工作的城市，接触到她的人脉圈的一部分，见到了她经常描绘的那些德高望重的人。我感到十分荣幸也很期待。

到达的第一天，我似乎很期待的样子。第一天的日记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flag，我就像是京剧里的武生——身后插满了旗。可能在室友们看来，把见女友说成“修行”实在是有够清新脱俗的，说出来甚至我自己都不信。
不过后来我信了。

8月5日
和师兄、师姐一起乘车来到一家二手车公司，在师兄分享自己的心得之前，他们便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什么叫“礼貌，是给人的第一印象”，对那些本该陌生的人，如何尽礼至诚，如何交谈甚欢，又如何发现别人的闪光点…这些，都使得师兄之后的分享变得非常有说服力。

因为我的日记是给师兄看的、各种安排也是让师兄监督的，所以我把马屁先拍起来。

8月6日
在于师兄的鞭策下，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360度螺旋花式背《弟子规》”。
……
原来不仅仅是让头脑记住，而是让身体，让肌肉记住。因此要真正做到烂熟于心，背诵是一种体力劳动，而不是头脑风暴。
反射弧必须短！
看来，我还是太年轻。
……
晚饭后摘录了几段《大学》和《中庸》，捧着本子端详一番。唉，大学上了四年，写的字越来越中庸了。

单纯的背书容易，不过一边背书一边锻炼体能就比较辛苦了。老师是严厉的，很多行为是受拘束的，师姐也只是师姐。

8月7日
晚上很不好意思地和老师他们好多人去吃自助，在这里白吃白住真是令人无法释怀。席间，他们都把我称我是小M师姐的男朋友，但师姐说了，只要我在这边还是处于学习阶段，“师姐”这个角色就无法转换……
一年的时间里，她真的成长为一个到处都散发着正能量的人，于是我明白了：
主导爱情的，往往是更有人格魅力的那一个。

和小M的圈子里的不少人有了第一次交集，作为小M的“男友”，我显得特别拘谨，肯定给小M丢脸了吧……

8月9日
想了很久，我渐渐认清了自己。如果说，这就是你们口中说的“自然显现”，那我也太后知后觉了。原来，我就是老师和大家眼中的“九级伤残”，是家教失败的典型。有很多的性格缺陷：自卑、敏感、冒进、优柔寡断、依赖性强、社会经验缺乏、即兴表达能力差。
或许抢救已经来不及了。但我，不会放弃治疗。

通过自然显现，老师分析出了我的性格特征，让我重新认识了自己，他鼓励我开始改变。不过，那之后小M就迫不及待地过来告诉我，说对我很失望，分手吧。

8月10日
最后，我还是接受了和小M师姐分手的事实，毕竟如她所说我性格偏阴暗，最近也表现得越来越压抑，难怪会让她磨光了感情。但我没想到，一针一线编织的爱情会这么容易地被一个线头给拉没了。
……
同时解放两个人也挺好的，或许分手也是我想要的其中一种结果吧。

8月12日
在客人来之前，老师和我们讨论了一些问题，我虽然一直在认真听，但却不明白讲了些什么。只知道听着挺糊涂，要我说中心思想的话，只能是“虽人有百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端。”像装13，具体怎么装的，只能说“虽历历在目，仍不可尽数。”大有洗脑前造势的格局。

或许我还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认为自己被套路了，别人都是演员，老师是来洗脑的。
不过，之后这个“洗脑”就变成老师口中的一个梗了。

8月13日
流俗众，仁者希
流俗众 流俗众 流俗众 流俗众 流俗众
流俗众 流俗众 流俗众 流俗众 流俗众
没有抱着求学之心而来
并非真正怀着一颗求知之心而来
果仁者面前，怎么也都掩饰不了
既然心里有底了
一开始方向就不对
现在又是这样一个结果
或者说：一直在演
大家都很累
辜负了小M师姐的一番好意
当然我也没资格说是老师的学生
以“空杯”之心求学
看来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呢
放不下 心不端 怎么都无法排遣
压抑着然后死循环
这不是真正的我
即使真的待到15天
也只是在浪费时间 只会造成更多的伤害
我想逃…
我只是宇宙中渺小的一个人而已
如果前面有多条路
你说：我会选择看起来困难的那条
你确定这不只是个鸡汤？
现在我扪心自问
结果只有两个字：
想逃……

13和14号这两天算是一个分水岭。从第一天来的时候“充满期待”到现在的“想逃”，我为自己的年轻付出了代价。那天我把字写得特别好，写日记的时候小心翼翼如同在雕刻一件工艺品，还搞出了一个现代诗的格局，说是想从心所欲，其实就是怂。

8月14日 这里有一个自卑、盲目自信、自私、冒进、自负、没责任感、遇事只想逃避、认不清自己、狭隘、幼稚、可笑、愚昧、不懂感恩、自我中心、不考虑别人感受、懦弱、无能、空虚、无聊、低级趣味、敏感、优柔寡断、依赖性强、轻佻、狂妄、阴暗、胆小鬼、枉为人、不是男人、不是人、社会非主流的垃圾、不配拥有幸福的人。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我。
我就是一个空壳，一个没有灵魂的人，一个低贱的生命体，这种人应该当狗，就应该成为宇宙中漂浮的一颗石铁陨石——又臭又硬又没有目标。
遇事只想逃避，没有一点做人的尊严
贪婪地享受着别人的付出，从不知回报
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一直自我中心
自大狂妄，在不清楚的领域也想指点江山
无聊至极、低级趣味、出口成脏、满口喷粪
把年轻当资本，混淆是非
态度随性，做事看心情，得过且过，各种借口
思想肤浅，语言啰嗦，心乱如麻
放纵自己，一直追求自己舒服
鼠目寸光，见识浅薄
妇人之仁，作贱自缚
典型的垃圾、灰尘、粪球，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这种人就应该自行湮灭，好为世界释放出一点仅有的、少得可怜的能量；这种人就应该拿去做强子碰撞试验、转基因实验，因为垃圾就应该这样用。
……
我是个垃圾，我什么都不会，我是上帝造人的副产品，是社会工厂的残次品，一个劣质产物，我应该回炉重铸，我应该回锅重煮，我是大型程序中最隐蔽、最顽固的逻辑BUG，我是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
……
明明是个垃圾，却进入到你们的圈子，污染着你们的身心。对一个垃圾，不是应该说：“请滚回你的垃圾桶去吧。”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冒着染上最底层的气味的危险来接近我，有对我的言传身教，有对我的宽容和关怀，有对我的严厉和指点，尤其是师姐，她甚至不计前嫌，只为了让我少走一点点弯路，那样良苦用心，我为什么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去伤害她？
师姐蕙质兰心，秀外慧中，对她不好的人简直都应该下地狱。
……
感谢你们对我这个垃圾的恩情，我实在无以为报。我不想让你们的努力白费，为此我会努力改变。
所以，至少以后请叫我“好垃圾”吧。

自暴自弃的我，就在14号那天，一笔一划地写满了六页纸，字迹甚至比昨天写得还工整，每个字都在诉说着对自己的失望。不惜用各种修辞，用最恶毒的语言。
虽然已经不可能重现出当时的心情了，但当时那样，真的好可怜…

8月16日 今天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抄写《弟子规》中度过的，在写完上面这行字之后，师兄突然跑过来告诉我：“从今天开始，每日心得的要求是至少2000字”。哦，我的天，2000字的心得可不是这样写的啊，这时候我真的很想把第一行字划掉，居然用如此简洁凝炼的语言概括了今天的大部分时间，简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这个时候就应该好事多磨，细水长流，聚点为面。
可惜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呢。
我没有很好的文字功底，很多事情都是学不会的，我不会像领导发言似的总结出脍炙人口的“一二三四”；我不会像某些专家在解释某些事时总是会先脱口而出，“这很正常，事实上，美国也有这方面问题”；我也不像某些文学评论家那样机智留白，谈到高潮处会抛出类似“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句子，仿佛他说的东西早已如出水芙蓉一样跃然纸上、不言自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搜肠刮肚似的整合我那少的可怜的词语然后组成句子，再像打桩机一样打到屏幕或者本子上，个中艰辛自不必说。就好比一个在沙滩玩耍的小孩子摆弄着他手中捡来的贝壳，却想把它们搭建成一个空中花园；就好比一个技艺很挫的木匠，从灶膛前抱起一捆木材，想把它们组合成一个匹诺曹；就好比一个刚入门的程序员，只会写顺序结构的代码，却想解决NP-hard的难题……
真羡慕那些文字功底好的人啊。
……
再说今天默写《弟子规》的时候过于自信，导致有一句话没写，fatal error…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今天都在罚抄《弟子规》，抄了一遍两遍三四五遍，并做了350个俯卧撑。五遍抄完了拿给师兄看，他检查地好仔细的样子，而且他居然在我的“爱”子上圈了个圈。哦，我的天，这是要愚公罚抄吗，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爱没有错，为什么要否定我的“爱”字。
不信你问师姐，我的爱并没有问题。

看到这一篇真的是把我笑尿了，为了写满2000字，我使出废话连篇的拿手好戏，在此我还是想给领导、专家、文学评论家、在沙滩玩耍的小孩、木匠和入门级程序员他们道歉，同时感谢他们做出的杰出贡献。
那天老师帮忙暂时解开了我和小M之间的心结，我的学习开始进入了正轨，每天的小结也有了硬核规定。有人可能要问了，写错了一句划掉就可以了啊。不行的，有涂改就“心不端”了。

8月18日 ……
下午站了一个半小时的军姿。如果说有一样东西明明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但你却感觉不到那是你的，而且你带来了很大的痛苦，我想那就是站了60min之后的双腿了。但就是那放松的一瞬间，那种“双腿回来了”的实感真是太具体以至于我都想亲吻自己的膝盖了，缺氧的脑部也因为双腿的回归而从昏厥的边缘拉了回来。其实在最后半个小时，我一直默念着“快来人给我截个肢”，但如果真的截了肢，也就不会有之后的充盈感。
所以不要轻易地去抛弃那些现在让你痛苦的东西，痛苦也是一种联系，只要联系还存在着，就可以促成转化，如果没有联系，你就没有了之后的任何希望了。

从此以后，为了每天的2000字，我神经质地从每天的各种小事中悟出“大道理”。就是经典的“青年问大师”系列段子中那个青年无误了。
这种桥段在我后半段的日记里比比皆是。

8月20日
记得每学期期末的时候，大家都会处于紧张的临死抱佛脚状态。只有那几天，电脑不是用来打游戏，而是用来看ppt的；充电灯不是断电之后照在牌桌上，而是打在干干净净的课本上的。除了大学神和心态已经淡然了的，每个人都是焚膏继晷、夜以继日、通宵达旦地备考。
这时和谐的一幕出现了，一个学渣走向另一个学渣，弓身求教，轻声细语，后者惊觉欠伸，抖擞精神。真是学渣给学渣讲题，一个愿讲，一个愿听。
而今天，本是厨房学徒的我带着两个后辈做菜也是如上述情景类似的一件有压力的事呢。嗯，我让他们切菜、择菜、削皮、打蛋、颠勺、炒菜，然后看着一种种精致的妙不可言的食材变为一盘盘黑暗料理。无辜的空心菜，被剥夺了生存意义的茄子……
我们本着包容的理念，让每一道被端上来的菜都实现了自身价值。吃下去，咽下去，消化下去，然后不要吐出来。
……
天啊个撸，在总结完今天所有算是有点意义的事件之后还是达不到规定的字数。而且不知为什么，今天写心得的时候就略显烦躁，写到这里已经是百爪挠心，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坐在沙发上想到的尽是兄弟修长的毛腿和那杠铃般的笑声。
于是我凭栏眺望，我不知道如何去描述我最近的生活。只知道，繁华的都市离我很远，街边的路灯点缀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只有它们是静止着的，如同天上启明星的倒影。
断剑重铸之日，骑士归来之时。

其实在之后充满着道理、忧国忧民、纯理性思考的长篇大论中已经很难摘出类似这么一段走心的描写了。
后来的日记里没有什么有趣的值得拿出来说，所以直接跳到最后一天：

8月27日
今天的课程同样值得深思，有很多都让我感触颇深，继续昨天的说下去。
第一点就是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别人眉心，让别人把话先说完，这样就可以达到气顺的效果。否则对方就会气不顺、不爽，交流体验差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第二点就是“误伤”的问题，无意识伤害，心中并无恶意，却让别人不高兴，就因为你的行为不得当。以后的生活中一定要避免无意识伤害，多长点心，经常换位思考。
第三点是做事心态的问题，比如说从家务劳动开始的任何事，如果你做的时候内心是抵触的，是把他们当做任务来做，那么这些事肯定做不好，即便做完了也不会有任何成长。
第四点的关键词是“细节”，纣王用象牙筷子吃饭，这是商朝一步步灭亡的开始。“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任何懒惰和缺点，纵容了，都有更大的随性和错误在酝酿。祸因恶积，福缘善庆。
第五点对我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格言”，我也许运用过语言的力量，但我并不能驾驭自己的语言，语言和你的内在是直接联系的。我的即兴表达能力很差，语言逻辑性差不精炼，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毫无自信。除了表达能力说话欠斟酌，考虑不周是我更严重的问题。以往我说话过于无脑，滋生出的盲目自信、莽撞、缺少人情味、无意中伤，这些到底败坏了我多少人品，真是细思极恐。
我和很多人一样，把未来想象得过于简单，只要有些专业技能总能找到工作。然而社会并不简单，简单的永远只是你的想法而已，个体的简单是不可能实现的，除非你切断了与社会的联系。但“简单”也是有可能的，当你可以灵动地处理身边任何问题的时候，它可以从复杂的生活中孕育出来。
……
静下心来，决定开始神奇的“愚者之旅”了吗？
……
明天就是要离开长沙的日子了，这20多天也是一个神奇的旅程，在这里的事情历历在目就好像背《弟子规》一样熟悉。我的进步一直都很慢，一方面是和小M的心结，另一方面是自己根深蒂固的思维方式。
……
明天，从这里走出去之后，我不会忘记这一份荣耀。

摘出前边无趣的一二三四五是为了说明，没错，我每天的的日记都是像这样干货满满。
被小M分手之后，我们还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段时间，甚至使我忘记了我们已经分手了这样一个事实。
不过回去之后就呵呵了。

在小M的恩赐下，我正式以单身状态进入硕士阶段的生活。在第一个月里，我给自己订下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忘掉小M，或者说，当我静心来学习或者看书的时候不会突然想到她。现在看来，这个目标好难，堪比天方夜谭。

当时的情况下，小M跟我分手，这个选择真的是十分明智，用脚趾头想想就能明白。正如有人指着一名巨婴说：听说那是你对象。是我也会极力否定吧！当失望累积到一定程度，感情跌破及格线就会招致幻灭。或许对于那样性格的我而言，分手早已是命中注定的，只不过我不知道它会来得这么快，正如塔罗牌里边的“高塔（The Tower）”，象征着幻灭，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改变。

不写了，再纠结这章该自闭了。

最后再感慨一句：
算了，不感慨了[12]。

第八章 某手游带出来的羁绊
第九章 邂逅幸运的小王子
第十章 听说是时候锻炼了
第十一章 好看的苹果与平凡的圣诞
第十二章 围绕相亲APP的糟糕体验
第十三章 时下的网络社交软件
第十四章 自媒体时代的浪花
第十五章 风平浪静的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