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星朗月,凉风拂过面颊,分外惬意。
他坐在一叶小舟上,夜游秦淮河。
江南的湖都是温柔多情的。只有这秦淮河的水却是冷冷绿绿的,仿如一块不近人情的翡冷翠。
船夫徐徐地摇动着手中的橹,每划动一下,那碧绿的波纹就被分开,从橹的两边温顺无声地流过。好似一双手轻抚情人的脸。
小舟长则不过许尺,宽几十丈,并不宽阔,船舱才容二人并肩而过。若两人同时站起来,这小舟十有八九就会晃晃当当,不甚稳妥。
船的前舱有一把藤木椅子,那藤条甚是细腻,用手指摸去,只觉得冰凉光滑。
他躺在藤椅上,凝视着这茫茫水天一色。
河两岸是白墙黑瓦的民居,此刻都陆陆续续点上了灯。泛黄的灯光投射在水波上,微微地荡漾着,像有人把一大团的鸡蛋黄不小心打散在湖里,来不及捞起。看久了,人便有点晕。
远远的歌声传过来了,缥缈的,旖旎的,混合着河的湿气和空气的清冷,他便更加觉得空幽。这一定是秦淮河上的歌伎了。夜的幽静,歌喉的美妙并不能掩盖她们心底那一层薄薄的悲哀。只是听吧,这悲戚的日子不能不过下去,已然十分沉重,还不能用这眼前片刻的欢愉来假装冲淡它吗?
想到这一层,他的心里便有点隐隐地悲哀起来了。
过了大中桥,拐了一个弯,小舟便更进入一片幽静的所在了。这里岸边的人家少,只有稀稀疏疏的几点灯火耀在湖面上,恍若几只落单的萤火虫。目力所及,两岸都是黑黢黢,挺拔的树了。它们在黑暗的夜里肃穆地立着,静默了。偶尔有几只晚归的鸟,“呱呀呱呀”地盘旋着。
他越发觉得眼皮沉重了。两小盅热酒下肚,身子轻飘飘地要浮起来。桨声洢橹中,他再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船尾细细的河水被分成无数的支流,渐渐无声地消逝了。
这一点星的光辉和夜的温柔,也只好带到梦里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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