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个做老师的机会,但自己主动放弃了,同时放弃的还有教师编制。编制不稀罕,但做一个受人尊敬的老师,老了还能桃李满天下,应该挺有成就感。不过现在只是遗憾而已,并没有后悔。
数年前,我在安徽蚌埠怀远某中学实习,做语文教师。那个地方靠近淮河,是明清两代贡品石榴的所在地。当地出产的玉石籽和红玛瑙石榴,颗粒饱满,晶莹剔透,捧在手心真如一粒粒红宝石,叫人不忍心吃下去。上课之余,我和同学去怀远县城东山石榴园游玩了几次,每次都挑上个大皮滑的石榴带回一兜,但后来才弄明白,模样歪瓜裂枣的才最好吃,好看的,味道不一定好。呵呵。
还有校门口北边的小笼包店,里面供应一种“啥汤”,它以鸡汤为基础,伴以胡椒粉、绿豆、海带、花生等原料,味鲜香辣,口味独特。每天早上喝着一碗“啥汤”吃下几个小笼包,真真是至今难以忘怀的舌尖美味。
扯完吃的,说说上课的事。
我教的是高一一班和二班,学生基本上都是农民子弟,有种淮海平原人特有的聪明和朴实。不过也有调皮的,当时我班上有个瘦瘦的小男孩,忘记叫什么了,只记得他嘴巴上有一圈小胡子,以十五六岁的年纪,是较为罕见了。
小胡子有个坏习惯,在听课时常常冷不丁说上一句阴阳怪气的话,以科学的角度看,不过是青春期的一种叛逆心理,但任课老师突遭如此暗箭,如当头一棒,不知道是该下去揍他一顿,还是继续讲课?场面往往十分尴尬。这小家伙也没少挨打,我常看见他一瘸一拐地从班主任的办公室挪出来,不过伤好之后就故态复萌,让人十分头痛。
一天,轮到我上语文课了。伴着铃声,我大踏步走进教室,连看也不看嘈杂的学生们一眼,在讲台用粉笔在黑板右上角写下“三人成虎”,然后,一声不吭地沉默了2分钟。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学生们无疑惊呆了。或许,他们在猜,老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说:“好——有谁知道这个成语什么意思?”
大家顿时活跃了,“老师,我知道!”争先恐后地举起手来。
我看见小胡子也罕见地举手了,就指了指他。
“一个人说热闹的街上有了老虎,没人会信,但三个人都在说有老虎,就会有人相信。”
嗯?这货还挺能琢磨的嘛?我暗自点头。叫他坐下。
“说得基本正确,不过还不是很全面,三人成虎,出自《韩非子》,原意指三个人谎报集市里有老虎,听者就信以为真。比喻谣言多人重复述说,就能使人信以为真。”
我看了看小胡子,他也在看我,眼里透着亮。
这以后,每次讲课,我都弄出一个花样来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这课上得是师生尽欢。小胡子也很配合,有时课堂秩序不好,他甚至帮着班干部维持一下。
时间过得很快,两个月后,实习生活结束了。告别仪式上,离别的悲伤挂在每个人脸上,班长代表大家把一个精致的玻璃工艺品送给了我。打开电开关,伴随动听的单音乐,闪烁的小灯把里面的立体画照得五彩斑斓,很是漂亮。
同学们都流泪了,我拿着那个工艺品,一直在咧着嘴笑。
跟指导老师告别,她聊着聊着说,这几天上课不知道怎么了,一些不该说的话突然又冒出来了,说完叹了口气。
我默默地从办公室退了出来。
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天赋,假以时日并因材施教,难保不会出现一批真正有用的人才。
不过,当时的教育体制并不鼓励它任意地存在和生长。
许多人都明白,去改变的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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