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
现在已是傍晚,夕阳的尾巴也快要消失了,暮色越来越浓重了。村里明亮的灯一盏盏亮了,屋里面的人已经在吃晚饭了。孙婵娟感觉到一丝丝害怕,黑夜总是让人变得脆弱。
事情是这样的。中午吃完饭后,按照顺序该轮到孙婵娟的弟弟顺子刷碗了。以前顺子总是耍赖,嘴里说着他刷却不行动,到了晚上只好母亲刷,孙婵娟心疼,就说我刷。不让母亲动手。这次顺子故技重施,玩游戏纹丝不动。孙婵娟怕他又赖就一遍遍催,今天中午该你刷碗了,你记得吧?顺子正在打游戏,满不在意地说,知道知道,我会刷的。可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在玩。孙婵娟走过去,说,你快刷吧!别想跟以前一样赖皮。谁知道顺子玩游戏正入迷,道,你管我嘞!我早晚会刷行不?孙婵娟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咋想的,你拖到到最后还得我刷。顺子生气了,说,我就不刷,咱妈才不舍得叫我刷呢?你个丫头片子就是让人使唤的。孙婵娟气不过,一步走过去把电脑的电源插销给拔了,说,让你打游戏。不刷碗不叫你玩。顺子打游戏正关键时候,被这么一捣乱,气得扑过来要打孙婵娟,孙婵娟一着急,就狠狠地把顺子推到了地上。正好父亲回来,看到这一幕,一失手扇了孙婵娟一巴掌,骂她,你这么大的人了,还给他计较,你咋当姐嘞?又说了顺子几句。孙婵娟委屈地直掉泪,凭啥打我,明明是他的错。后来想,果然闺女不比儿子金贵,你儿子是宝贝疙瘩。这么一想,眼泪就刹不住闸,哭得话都说不出来。她恨恨的剜了父亲一眼,跑出家门,门被狠狠一摔,声音大的吓人。
孙婵娟就在自家门外的墙角哭,手都麻了,还是止不住地抽泣。她恨恨想,看我出去以后不回来了,没人照顾你们。这时候母亲回来了,看了看家里问父亲,娟儿去哪儿了?父亲说不知道啊?不会去谁家玩了吧?刚刚说她了几句,跟我甩脸子!这么小个人!
父亲喊了几声她的名字,她就不吭声。她其实就在墙角,但没有人出来找她,只要他们出来,就能看到她。
此刻孙婵娟无比后悔没有在父亲叫她的时候回去,看着万家灯火,她觉得去哪儿都多余。只好从村这头走到那头,没有目标,见了人都觉得不自在,李婶问她去干嘛,她就低着头骗他们说去谁谁家玩,怕别人看到她的眼泪。晚饭该做好了,她几乎都能闻到白玉般的大米汤散发的清甜气味,还有放了很多油的香喷喷的青椒炒土豆,就着白面馒头,那滋味,孙婵娟咽了一下口水,肠子都悔青了。
可是她不好意思回去,眼看天已经黑透了。她想,也没人出来找我。还报复地想,我要是出了事,让他们后悔死,那时候她们就会打顺子了。会替我说话了。
心里的滋味千回百转,泪擦干了又漫出了,又擦又漫,好像流不完似的。她索性不擦,随心所欲地躲在一个地儿哭。
不知过了多久,有手电筒照过来了,是村里的张伯伯,他叫,闺女,你咋在这儿,你爸妈找你半天了。随后往那边喊,寻着了,在这儿哩!
透着手电筒的白光,她看到了父亲和母亲,父亲脸上的肌肉都不知道怎么摆了,母亲极力忍着才没有哭出来。二人不敢骂她,装作没事儿似的让她回家。
家里亮堂堂的,母亲端来炒的青椒土豆,油真的很大,看起来就很香。并且让顺子给她舀了米汤,(平时都是自己舀饭)洁白的汤,玉般的大米。她看了表,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大家都对她很客气和尊敬,那是家里病号才应得的待遇。顺子早早地抢说,今儿晚上我刷碗。
回到自己的小屋,米黄色的温暖的灯光,听到客厅里母亲泣不成声的打电话,爹,娟儿寻着了,你别担心了。
睡觉时迷迷糊糊听到母亲悄悄训父亲,谁让你打她了,你咋不说你儿子嘞!他就太懒。
孙婵娟心里明白,父亲是骂过顺子的,这事也并不是只有顺子错了。她现在觉得对不起父亲和顺子。
后来,众人都把这件事做为笑谈。母亲对沙发上的表姨姨婆姨奶奶说,那一晚上全村人都在找她呢!把我和老孙吓死了,我就想啊,这样一个闺女,要她干嘛,还不如卖给收破烂的呢!彼时,孙婵娟已经是个中学的老师了,优雅知性,对着哈哈笑的众人微笑着说,要不要吃水果,苹果还是香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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