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有两个同学,
交集不算多,记忆却格外深刻。
一个,是隔壁班的,
他的事迹,
是穿着女装上学,引起一片哗然,
最后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里暴力警告。
一个,是自己班的,
他,有一天突然和我说,
“我想要通过漫画的形式,
改变人们对同性恋的偏见。”
我敬佩他们,
一个,忠于自己灵魂深处的真实。
一个,要为弱势群体的利益发声。
这也是我今天写这篇文章的初心。
——为真实的人而发声。
这听起来可能有点像是闲得没事干。
为什么真实的人需要发声?
因为这真实,是大多数人讳莫如深,
不愿意看到的真实。
好了,话题扯得有点高大上。
我没那么伟大,
说不出太多有哲理的话,
只能说些故事。
现在我要来问的是,
你有没有离家出走过?
有,因为你爸没给你买辣条。
那么,我第二个要问的是,
在你离家出走的时候,
你爸会愤怒的拿着枪,
在后面追赶,直到,
将你彻底赶出他的视线吗?
我猜你爸最多也就丢来一只拖鞋。
没有吧。那你真的很幸运。
事实上,这种幸运,很普遍。
毕竟,虎毒不食子,
对于绝大多数父母而言,
无论自己的孩子做了多大的错事,
他们都能选择原谅。
唯独,同性恋。沉重得有些为难。
![](https://img.haomeiwen.com/i12327300/6454d2c3814e6deb.jpg)
白先勇写《孽子》,
第一页,这样写道:
写给那一群,
在最深最深的黑夜里,
独自彷徨街头,
无所依归的孩子们。
阿青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因为与实验室管理员发生性关系,
被学校开除,
被父亲愤怒的拿枪赶出家门。
他又饿又困,
恍惚间想起台北公园的传说。
台北公园的传说,就是同性恋。
在黑暗处,总是会聚集太多像阿青这样的孩子,比如小玉,老鼠,吴敏等等。
他们无家可归,他们四处漂泊。
他们在师傅杨教头的带领下,
靠着与人发生性关系来讨生活。
确实是讨生活,因为他们一次的价格,只能够让他们吃两顿饱饭。
《孽子》出版的时间是1983,
在当时,同性恋还属于流氓罪,
一旦被警察发现,就是坐牢。
所以他们每一次的行动,
都不得不借助黑暗的掩护和
那份小心翼翼的敏感。
若是发现警察,
这样看似团结的一群人
顿时就要四飞五散,争先恐后,
从暗处逃窜出来,
黏附在路灯照射下的那些人群边上。
靠此求得一份成功逃脱。
又是一个黑夜,阿青注意到一个人,
那个人的欲望太深太重,像一团火,
烤得他浑身疼痛。
其实他们的欲望都太重,
一个个的眼神,在黑暗里露着红光,
像狼一样可怖,恨不得立马扑向对方,
在那些躁动的肉体上狠狠咬下一块,
血淋淋吞进肚里,不加咀嚼。
那时,同性恋是罪,同性恋是病,
它可以被关押,可以被治疗。
呵,怎么治疗?
医生将裸男图举在你的面前,
你有一点生理反应,就电击一次。
这是疼痛治疗,当人丧失了性功能后,
医生又会告诉你说,
治疗都是要有点代价的。
失去性,总比同性恋好吧?
所以绝大多数人选择隐瞒。
你瞒我藏之后,就有了一个错识,
好像只有在公园,才会有同性恋。
可现实是,他们无处不在。
教体育的老师,抱着阿青哭诉他对学生的爱而不得;按耐不住将手伸向阿青大腿的西装店老板。他们都是的。
他们喜欢男人,其余的,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一样都要读书工作养家糊口。
他们并不变态,
只不过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
变态的从来都是那个古板的思想,
硬生生要将人镇压在沉默当中。
那个像火一样的眼神是王夔龙的。
“夔”是一条孽龙,他是一个“孽子”。
他的父亲刚死,他也是刚从美国回来。
因为王父曾明确告诉自己的这个儿子,
只有当自己埋进土里,他才能回来。
王父不想再丢脸,至少在生前。
王夔龙也是同性恋,
多年前爱上一头野凤凰,
那凤凰生性放荡,夺走了王夔龙的心,
而最后,王夔龙拿着刀,
从凤凰胸膛里拿回来了那颗心。
这样的爱情带着血腥,
却是黑夜里那群孩子高声的赞歌。
他们赞许王奎龙的痴情,
也叹息凤凰的放荡。
他们说,
这是一个缺乏爱情的群体,
所以每一个含着爱的故事,
都因为珍贵,而要代代流传。
小玉生得俊俏,口齿伶俐。
他一心想要去日本。为此,步步经营。
先是拜华侨林先生为干爹,后是攀上了常在日本与台湾之间来往的船老大。
关于他的故事里,他总是显得机灵,
卖身,却总将吃亏留给那些干爹们。
小玉爱笑,一双桃花眼勾人心魂,所以总让人,轻易看不到他的难过与不堪。
他去日本,是要寻找自己亲生父亲。
后来在给阿青的信中,
小玉写道,
要狠狠咬他父亲一口,责问他,为什么当初要把自己生出来,害他这么惨?
如果你不将我生下来,
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难过?
为什么活该是我在“造孽”?
![](https://img.haomeiwen.com/i12327300/af44c59eef1aa14a.jpg)
白先勇的《孽子》里,
有着不少父权代表的压迫。
举着枪追赶阿青的父亲,
将王夔龙送往美国的父亲,
目睹小玉性行为而骂着”屁精“,
抓起刀要砍的父亲。
读起来总是让人有点难过。
可能白先勇也意识到了,
所以才写了傅老这样的角色。
傅老先生原来有一个儿子,叫傅卫,
年轻有为,在部队里里很有地位。
可有一天,
他与男部下的性被发现了。
傅卫打电话,
想要求得父亲的原谅与理解。
可是傅老却表示了拒绝。
傅卫选择在父亲生日,开枪自杀了。
该是对父亲有多少的怨气,
才会死了也不原谅,将父亲之后的每一个生日都变为自己的忌日啊?
对于像傅卫他们来说,最渴望得到的,
是自己父母的理解与包容。
无论外边多大的风风雨雨,
他们都可以忍受。
唯独难以接受的,
是来自至亲父母的那支射来的箭。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因为经历过丧子的痛苦,所以傅老先生才会对于这些孩子,格外慈悲。
当这群孩子被警察拘留时,
他利用关系解救他们出来。
当杨教头说要开一个酒馆,
让这群飞鸟有个停息的地方时,
他满心赞同。
阿青为照顾傅老搬去同住,傅老像对自己孩子一样给阿青买来奶粉。
看到吴敏割腕自杀留下的那道疤痕,傅老脱下自己的手表戴在他手上。
有人说,傅老先生对这群孩子好,是在赎罪,因为多年前,他还在部队时,曾下令开枪杀死了一对军中的同性恋。
也是因为这样对待同性恋的态度,
多年后,他的儿子也开枪而死。
我却认为,傅老先生的做法,
与其说是在为自己自己赎罪,
不如说是在替社会布恩。
孩子出柜,父母入柜。
别说是当时,
就是现在这样的社会环境,
任何一个父母
得知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
都不愿意接受。
傅卫,他曾承载着傅老太多的希望,到后来,这希望随着傅卫自杀而亡。
他其实也是受害者。
罪,如果要赎,已经赎够了。
他从此大可以对于这样的孩子,
冷漠相看,可他却温暖对待。
因为他早在自身的痛苦中明白,
如果社会的想法依旧不变,
他儿子的悲剧,会出现在更多人身上。
他布下的这些恩,种在那些孩子身上,
告诉他们,不要怕,你们并不是无家可归,还有我在,也告诉社会,好好对他们,他们也会是一群好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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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子》这本书,写出了同性恋这个群体太多的悲哀,然而整本书,还是充斥不少的暖色,傅老就不用再说,
杨教头对于徒弟,也是真情实意,
他虽帮他们拉线不假,
但更希望这些徒弟能够跟着那些干爹学着做些事,找份工作,安稳此生。
他开酒馆,也是为了让这些四处流窜的徒弟,能有个归属,不至于在公园里提心吊胆,一个不注意,就被抓进牢里。
而书中阿青与小玉,老鼠,吴敏抱团取暖的故事,也表达了一个道理:
他们也只是普通人,
需要一份情感的慰藉。
或许,比起一群人大张旗鼓的发声,他们更喜欢的,是一份默默无声的尊重。
他们其实也没那么多悲哀,他们也会学着去取暖,你只要给一份平常心就好。
好在,这个社会总在进步,虽然还是可以看到,一些对同性恋不友好的新闻,
但在这样的新闻下,
总有很多的人,选择尊重,
就像那个想用漫画,
改变人们偏见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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