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看了蜜团静静子写的外婆,我好感动,更加有冲动也来写写我的奶奶…
我的奶奶,今年八十七,因为各种慢性病的拖累,身体零部件总不那么灵光,这里疼那处痛已成常态,听觉和视觉也退化得严重,若是和旁人说话,声音太小会听不见,声音太大,又觉得是对她不友善。
虽是多病缠身,奶奶身体挺拔,干净利落。不光生活能完全自理,有时,还能给儿子儿媳们打个下手。无论家里亦或院落,可说一层不染。我总能看见,一种生命的坚韧在奶奶身上灼灼生辉。
每每回家,我大多会和奶奶足膝相谈。一来家里实在寂静,忙活的忙活,不忙活的都去街道打牌消遣去了。二来奶奶着实需要陪伴,而且我也特爱听奶奶讲那以前的事。
也许,我对奶奶这一代人的生活心怀好奇,又或者,我会喜欢缅怀一段逝去的岁月。我总觉得,过去的那代人,一定有什么东西在被我们遗忘。可它依然值得我去追溯,去寻找,去挽留。
在家时,我一边给奶奶肩颈按摩,一边编织着十万个为什么。奶奶当然是不厌其烦地收掇着我那些为什么,她追忆着过去的岁月,声音是那么的平静。
我自然是像捡到满天星星般,静静地聆听着。我记得那是春天,风偶尔拂过奶奶的发髻,那缕缕染满白月光的发丝在浅浅的阳光里闪烁着岁月的余光,温柔而静谧。
奶奶说,她出生于一九三五年,有四个兄弟姊妹。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其中一个姐姐是别人家抛下的,可能是人家实在养不起,或者有其他难处,奶奶的妈妈,也就是我姥姥心慈人善,对这个被抛弃的孩子更是百般疼爱。奶奶说,后来这个非姥姥亲生的孩子,也是这几个子女中最孝顺姥姥的了。
奶奶十七岁就嫁给了我爷爷,那时家里都穷,她的嫁妆是一个盆,一副茶盘茶杯。嫁过去的时候,爷爷家更是清贫如洗,连睡觉的床都是临时用木头拼接起来的。我问奶奶,爷爷这么穷,你怎么还嫁他?奶奶说,那时候都这样,到了这个年纪,就得谈婚论嫁,父母命不可违,就这样,奶奶十八岁有了我父亲,后来接二连三又生了七个孩子,夭折一个,现在七个子女,早已四世同堂。
爷爷有五兄弟,五个妯娌相处很融洽。奶奶说,那时候都穷,可是大家都互相照应,团结一心。她不明白,为什么我妈妈这辈的妯娌怎么就相处不好。
后来,因为住处要建水库,奶奶一家指派搬迁到现住地,五兄弟之家被打散在各处,我问奶奶,为什么不住一起?奶奶说,因为他们太团结太和睦,对当时社会可能造成隐患。加之,姥爷曾担任过葆长,委命于国民党,新中国成立后,整个家族受其牵连,姥爷直接被枪决,爷爷则是经常隔三差五受批斗。
据说,叔叔小时候,在外面玩耍,捡了一把生锈的小刀回来,不小心被村里人发现了,之后,爷爷奶奶被标签各种罪名,批斗侮辱成了家常便饭。
但凡家里有一点点风吹草动,不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奶奶诉说着,那段日子她是怎样的心惊胆战。无数次,总感觉日子过不下去了,无数次,想着以死来换一了白了。最后都因为有好心人相助,不惜开导她,才苟且活下来。
奶奶说,大公社时期,公分有甲乙丙等级,爷爷和父亲被外派修大坝,大集体争公分就剩她和大姑妈,为了拿到多一点吃的,她们母女俩拼尽全力也要得甲等公分,尽管如此,依然吃不饱,家里还有几个小的等着嗷嗷待哺。
有时,为了一顿晚上的加餐,她们只得晚上去割一亩半的稻子,回到家已是三更半夜。早上天未亮,又得接着出去干活,吃饱穿暖是她们最期待的事情,奶奶说那时候穿的衣服都得自己织布做,一家大小的衣着行履都得她自己亲手制作,棉花纺成线,线织成布匹,布匹缝制成衣服,就这些构成了她所有的生活。
奶奶去过最远的地方是省城,一辈子围绕着儿女打转,儿女们大了,她已经老了。用奶奶的话说,走不动了,享受清静也是一种福。
我问奶奶,害不害怕死亡?不料奶奶依然风平浪静,她说,该经历的都经历了,有什么好害怕的。
但我知道,奶奶是怕寂寞的,我劝奶奶养一只猫,这样她就不会那么寂寞了,可奶奶说,她怕照顾不好它。我知道她担心什么?担心有一天,她走了,猫成为形单影只了。
蜜团静静子很想念她的外婆,我也开始想念我的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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