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记忆
家乡位于荆楚之地的高山地区,这里虽然地处南方,照理说看到雪的机会很小,但是在气候变暖的“魔爪”尚未明显时,家乡的雪却没有一点南方小姑娘温婉的模样,她总是莽莽撞撞地赶来,在一夜之间染了梨树,淹了成片黑色的房顶。
和大千世界的雪一样,将世界变白的魔力在家乡的雪这里丝毫没有衰减。厚厚的雪遮住往日嬉闹的草地,一脚踩进去也见不到黄色的枯枝败叶,这时候总让人既欣喜又惆怅,因为秋天的凄凉被覆盖了,但是纯粹的白又显得有点单调。我和小伙伴们似乎对堆雪人打雪仗一类的经典运动并不是很感兴趣,相比于将雪滚在一起堆个雪人,我们更盼望的是村里的大鱼塘能够冰冻三尺,然后在冰面上自由的滑行,亦或是坐在自制的木车上,拖动的“车夫”能够省一些力气。
那是一种形状各异极其容易散架的车,由木板和楠竹或棕书干制成,成本低廉,质量下乘。记忆中童年时期拥有车的人很少,或者都是一两岁的小车,等到四五岁长大的时候,车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当作废品卖了。于是对车的渴望就寄托于一块木板四个圆状物上,但往往制作简陋,固定不稳,车经常抛锚在半路,甚至轮子四散开来。但制车行动一直被延续,直到盼望着、盼望着,村里的小路变成了毛公路,然后沥青一铺,自行车和轿车逐渐走家入户。
冬天的被窝很温暖,但是为了看那接在瓦檐边那一排排尖尖的冰柱儿,我总是缠着妈妈叫我早点起床,因为白天的阳光总会慢慢的将其消融。家乡的吊脚楼主要由木头制成,屋顶用黑色的瓦覆盖,不论室外的温度多高,记忆中屋子里的温度总是不冷不热,十分舒适。一排排的黑色瓦檐下,只要下雪时伴随着雨水,必然生出一排排神兵利器般的冰柱儿,它们倒挂着,圆圆的身子、尖尖的脑袋,一根根的井然有序。环抱家乡的大山中,有一处断壁悬崖,冬日崖壁上的水凝结成大片的冰,伴生着三五米长的冰柱,远望气势凌人。那时候我总会祈祷,人们千万不要从那下面经过啊,万一这“冰川”爆发了可怎么办?
那时候的雪一下便几乎是整个冬天,积雪一层又一层。菜地里的菜是最值得心疼的,白菜的叶子冻伤了一层又一层,但是始终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内“芯”,想要将蔬菜的清香奉献给这寒冬里辛勤的人们。大葱和香菜绿绿的叶子掩映在白色的雪花被里面,每次都需要小心呵护才能将其完整无损的拔出。记得在有几年的冬天里,雪比往年都要大,不只是不是菜地边的山林里跑来了一群野兔子,总爱在风雪夜里来菜地里找点东西吃。小小的脚印经常印满菜地,但是我却未能有幸逮住过它们。书上说,兔子是跑得很快的,但是脚陷在雪里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快了。于是我扔掉了手里的冰柱儿,开始早上和妈妈下菜地守兔子,但是从未亲眼看到过它们的身影。
后来,在无限的希望和期盼中,堂哥跟我说山林里出现了巴掌大的梅花脚印,像是豺狼虎豹一类的东西来了。我开始盼望小兔子们再也别来吃我家的菜了,不然就没命了。再后来,又听说谁家的鸡没了,堂哥在山林边发现了鸡毛和一滩血迹,坐实了猛兽存在的事实。村里的人们开始张罗怎么逮住这侵害家财的猛兽,而我的兔子梦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的后来,猛兽没抓住,兔子也再没来过,人搬了,菜地荒了,雪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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