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中的老黄牛病了，几天以来没有什么胃口，干草饲料只吃一点点，即使搅拌上一层玉米糊也不怎么吃。这是它的日常饲料，是用铡刀铡碎的玉米桔杆。如果是正常时候，碎桔杆上面要是搅拌了玉米糊，就像是裹上了一层糖衣似的，老黄牛总是狼吞虎咽地吃。
为了给老黄牛看病，父亲找兽医看过，兽医给了开些药。老黄牛吃了几天，仍不见好转。兽医开的药没有把老黄牛的病治好，反倒把她的孩子给打下来了。流掉的小牛已经有七八个月大，在妈妈的肚子里长成了小牛犊样子，已四肢健全，五官清晰。只是被流掉后，全身酥软，像面条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因为它死了，是被兽医开的药物害死的。可以想象得到，它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曾经经历了多少痛苦的挣扎。就这样，一个未出生的小生命从此戛然而止了。
老黄牛勉强还可以走路，但吃的越来越少，身形日渐消瘦下去。父亲说：“这头牛恐怕不行了，得赶紧卖掉。趁着它还活着的时候卖了，还能卖俩钱。要是死了，更卖不出价钱了。”“这头瘦牛为咱家出了不少力，犁地、拉车都靠它，还为咱们家生了七八个小牛，基本上是每年生一个。小牛长大了就卖掉，每个小牛能卖千把块钱。一年下来的庄稼收入，也不过如此。”母亲说着，眼里噙着泪水。
不知不觉中，老黄牛已经陪伴他们度过了十来年，既是家里的田地劳力，也是家里重要的经济来源。想到要卖掉它，母亲的心里虽有些恋恋不舍，但经济的拮据也让她无可奈何，只好忍痛看着父亲拽着那条穿在牛鼻子上面的铁环上的缰绳，把老黄牛牵走了，缓慢地走向两公里以外的乡镇集市。
到达集市，父亲把老黄牛牵到了牲口市场，找了个经纪人，与买方谈妥了价钱，以低于市场的价格成交，把牛卖掉了。回到家里，父亲把卖牛的钱交给了母亲放好，庆幸自己及早出手。如果老黄牛死在家里，就只能卖病死的牛肉了，的确卖不了多少价钱，恐怕也没多少人买。
“我们没有告诉那个买家这是头病牛，这是不是把那个买家给坑了。”母亲说着，心里充满着愧疚。她老是想像着这样的情景：过了没几天，这头老黄牛病入膏肓，买家又找兽医治疗一番，依然治不好。老黄牛最后死在了那个买家手里。母亲在想，那个买家该是个多么冤枉的倒霉蛋。
“说不定，到了人家那里，找了个好兽医，病给治好了呢。再说，有经纪人呢，买卖双方都是公平交易。”父亲好像并没有多少愧意。俗话说：“无商不奸。”向来老实巴交的父亲在利益面前也不例外。
我不知道最后那头老黄牛是如何的归宿，它是否被那个卖家发现病无可医，而后又被转了手？还是死在了那个卖家的手里，最后杀掉卖了肉？我都不得而知。我唯一知道的是，这头牛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从生命的世界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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