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闲

很多夜晚我一个人在夜里抽着烟时候晒着月亮。委实觉得那个下午他说的话确实是人生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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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脑子很钝的人。按说对于认识他这样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我应该刻骨铭心。然而我没有。一般人都会精确到年龄，然而我却约摸只记得大概是小学六年级时候，然后还需要经过一番点手指才能换算到应该是13岁的样子。我这里说是应该，是因为我已经忘记了我几岁上的一年级。你看，对于这些时间性的事件我就是如此模糊。

之前看了余华的《在细雨中呼喊》。对于文中主角因手淫而深感焦虑以及恐惧的描写令我唏嘘以及庆幸：唏嘘的是，那个时代对于性，对于手淫的未知竟然能造成如此之广大深远的影响；庆幸的是，嘿嘿，这些我都没有，虽然我了解性之于手淫早很多，甚至我在知道性为何物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手淫为何？虽然我在认识他以后两三年才知道手淫为何。但那些心理负担我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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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早就知道了性，早在我还住在祖屋的时候——那时候我住在一条长街边。说是长街，不如说长巷来得贴切——大约2里的长度把街上的人分成了上街村，中街村，下街村三个村子，然而中间的界限是什么我到现在没搞清楚。只记晓得不过刚刚过得两辆汽车的宽度。两旁是密密麻麻的房子。我家同我叔叔家并住一个祖屋。房子左边是刘氏宗祠。里面住着一户老奶奶，带着个孙子，比当时的我大10岁的样子因为眼睛生得大因此被称呼狗眼睛。右边大约有个一米左右的小巷。巷子对面住着一家以白喜为生的家人。男子壮实，常常夏天光着膀子吹唢呐。有一儿一女，女儿约摸大我2岁叫小玉。我的性启蒙老师就是他们俩。

狗眼睛大我挺多，因此懂得的也多，我们街道上的孩子都喜欢跟着他。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同我以及小玉一起。经常他叫我同小玉脱了裤子，让我把小斑鸠放到小玉的小包包里，然后说，好啦，你们做爱了。以后会有小宝宝的。

我那时候大约6-7岁的样子，得益于哥哥姐姐的教育以及留下的书。我挺早就认识拼音，甚至很多字了。 我在那以后去翻看了姐姐的初中生物里关于生理卫生这一块。知道了我们那样其实不会生孩子，因为没有发育，也没有进入。所以一方面我觉得狗眼睛是个傻逼，另一方面也自得于这样的游戏，甚至有时候还掰开过小玉的小包包，想试试进入的感觉。无奈当时生理课本上没告诉我该怎么做爱。所以，我站着，两只手掰开了它，却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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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级时候发了一次洪水，虽然洪水没给我家造成什么实质性灾难，但我爸妈想来要么是受不了两家人挤在一个逼仄的祖屋，要么就是不想再被洪水淹了。于是买下了山上一块地皮自己盖起了房子。因为住的太高，所以我也没啥朋友，整天就是看着我哥哥姐姐留下的书。到了三年级时候，我已经能不总看拼音标注的书了——二年级学会了查字典。这时候看的书就不局限了。我开始如狼似虎地翻着我爷爷留下的《唐诗宋词元曲三百首》，《古文观止》，《道德经》，《黄帝内经》，《千金方》，《伤寒杂病论》，《抱朴子》，《洞玄子》等等，而且后面两本几乎被我翻烂了。我于是有了渊博的知识。那个时候开始，我热衷于望闻问切扮医生以及唐诗宋词对对子。我感觉同很多同年级同学都玩不到一块儿去，虽然他们总是崇拜地看着我，要我背一背李白，杜甫的诗。然而我确是大多不爱搭理的。

这样的生活到了六年级时候，我有一天去尿尿时发现自己居然长了毛。我微微笑了笑，心里想的是，嗯，他娘的，我也算得上是男人了哈哈哈什么时候该找个女人乐一乐了，自从搬家之后可就再也没碰过女人。今天难得成人，是应该干一干人该干的事了。我对着男厕门捏着鸡巴开始意淫着，这个时候后面照射的阳光突然暗了暗，我的影子长了些。回过头的时候看见个人他比我高出一个头，三七分的发型，很帅，刘海垂下来，遮住左边的眼睛，看不见。但我敢肯定，一定没有焦距，因为他的右眼也是如此。脸色是白的，却并非没有血色的死人白，只能说是没有表情吧。他睁着眼，睁着，却又不是看向我，从裤袋里掏出一盒烟。已经拆过。他拆烟的方式与别人不同，是从烟盒顶部把包装纸烫了个洞，撕一个正方形小口。他从豁口抽出一支烟来，递给我，没有说话。我摇了摇头。于是他给自己点上。左手食指中指夹着烟，右手啪嗒打起火机狠狠嘶进嘴里，半张着嘴巴舌头卷着顶着上颚，然后缓缓呼出。映着下午三四点的阳光，烟雾混着阳光里跳跃的微尘迷了我的眼睛。我觉得他肯定有什么要说的，于是站定了，等他开口。换做别人我肯定不会理会，但面对这个眼睛无神，脸上木然的人，我竟然觉得挺熟悉与亲切。我于是站定了，等他开口。

“你给自己取名叫孟义？孟义，还是梦义？”

他不理会我，自顾自地说道，“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太白也说过，天地逆旅，百代过客，浮生若梦。你是在找寻梦的意义呢？还是所谓生的意义？”

他再吸了一口烟，吐出来说，“傻逼，哪有那么多意义？没有!最好的不过就是在生且生，当死则死。我给你规划一下吧——要么没有，你如果以后生女儿，一定会叫她楚依，不不不，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肯定不会生男孩儿，因为你生的男孩没屁眼。你在60岁的时候会去死，如果不出意外你能活到60岁的话，尽量到60吧。59死叫打短命，上不了族谱。那么剩下的时间。你会慢慢用来浪费。浪费在一切你所追求，你所热爱，你现在所谓生的意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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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直地站着。并没有说话，看着他背对着我，慢慢消失。并不是朝前走，而是慢慢往上飘。我的眼神也随着往上，直到被太阳晃得看不清，也就看不见他了。用手挡了挡眼睛，才发现，其实根本没必要。刚好太阳被附近一块云遮住了。

草，这云真闲。我心里想着。穿上了裤子，扎好松紧带回到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