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31日夜,距离猴年春节还有八天,而我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期待的情绪。
记得小时候,每年春节前,妈妈和姥姥都会给我准备小棉袄。再大一点了,就给我买新衣裳新外套,小女孩都会在小摊上挑选自己喜欢的头花,那年代头花就是时尚,上年纪的老人还会戴上‘聚宝盆’。
那时,有一套新衣裳都要等到除夕早晨才会换,然后表哥再领着我,楼里走一圈展览一遍,大姑二姨再表扬一下,我的内心就会得到满满一筐的自豪感和满足感,屁颠儿屁颠儿的回家了,小孩子总是那么容易满足,那么容易开心。
准备了十几天,到了大年二十九,擦窗户贴窗花、贴吊签,这年味儿就浓到家了。
除夕,姥姥会做一大铝盆的豆沙馅儿,蒸一大笼馅包还有馒头若干。姥爷指挥全局,什么鱼的调味、肉的炖料,那都是他的独门秘籍,什么时候扣肉、炖牛肉、羊腿、黄花鱼出锅了,年夜饭上大家都说一句:对就是这味儿,都想了一年了。姥爷那一丝不苟的军人脸上,才会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这个时候爸爸就会不失时机地举杯说些拜年话,大家都是满脸笑意。碰杯的一刹那,窗外烟花正散落下它耀眼的光芒,鞭炮声淹没了整片小区,各家各户晚饭前,鞭炮都得来上这么一卦。
春节晚会都是除夕夜必备,那可是大人搓麻将的小插曲,满屋子的瓜果皮不能扫,扫地可是除夕的忌讳,二舅总会一边剥着花生往嘴里扔,一边看着小品傻乐。
姥爷喝了点小酒,打麻将格外精神,要是赢了钱就会把零钱都塞到我手里,姥爷是个非常慈祥却一副不苟言笑的闷骚男,那个年代的父爱,都是严厉、寡言的。
年年年尾接年头,新年倒计时开始4、3、2、1,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时刻,电视里拜年的声音都被淹没在窗外热烈的爆竹声中了,我高兴的在屋子里蹦跶。
小的时候孩子都期盼着长大,新的一年又大了一岁,小小的人儿,心里却充满着对未来的幻想与期待,希望长大了就能成为怎样怎样的人,做孩子做不到的事,虽然视野很小,但梦想很天真,很纯粹。人是活在希望里的动物,谁最有希望,谁就更充实,更快乐,而孩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小孩子不能熬夜,十二点钟声一响,我就被送回房间睡觉了,在被窝里我开始想象未来美好的景象,憧憬新的一年我会如何如何加油,然后甜甜的进入梦乡,小时候总是有很多宏图大愿,也很容易睡着。
大年初一一早,推门就能看见妈妈和二舅妈在大厅里看着春晚回放包着素馅饺子,那个腐乳混合的味道,只有自己家才有。
饺子一出锅,不论你是打了一晚上麻将的爸爸和表哥,或是还在打呼噜的二舅。都得起来吃俩才算圆满。穿好衣服洗好脸,我会立马满脸笑容的窜到每个长辈面前鞠个躬,大声说姥姥姥爷、爸爸妈妈、舅舅舅妈新年好!!!
然后就是最激动人心的环节,收红包。收到红包,我有点羞涩,捧着好几个大红包就钻回屋子里了,看见妈妈过来就自觉把红包交给她,妈妈总会说,都给你留着。而我也确实很乖,那时候那么多钱却比不上妈妈夸我一句懂事。
九点一过,早晨那一阵鞭炮放完,我就要去和小伙伴汇合了。在我的儿时,有一个小我两个月却在肚子里就见过面的发小,一到过年我俩就召集一帮小伙伴捡鞭炮。
男孩子都会把捡来的炮竹放在小铁罐里点着,'砰'地一声,犹如炸雷一般,孩子们都笑逐颜开。
女孩子会把炮竹里的粉弄到一起,一根香点的火花四溅。
玩不了多一会儿,大人们就会把孩子都叫回家,午饭吃完,就要去拜年了。
在我的记忆里,几乎天津的除夕都没怎么下过雪,孩子们玩得也只能是前几天的残雪。
思绪在我的脑海中像是一片被吹开的肥皂泡,落笔也是零零落落。太久的光阴,我已看不清自己儿时的笑容,却还记得那时母亲还是满头乌黑的秀发。
今年我刚刚大学毕业,随着男友一起去了另一个城市,没有了家这个避风港,很多事都举步维艰。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是我心头的大病,于是过年回家成了对心灵的煎熬。
亲戚们都会“热心肠”的过来问,还没找到工作啊,你看回家多好?男人的钱怎么靠得住? 就是你男朋友不靠谱,什么情啊爱的,连工作都没法帮你。等等的这一系列断章取义的话,在我的耳朵里就是刺刀。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却用最关心的语气伤害着我。
出门找老朋友散散心,他们最多会告诉我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云云,然后接上一句你就找一个凑合一下得了,没工作怎么行。在我的伤上撒盐后我还要谢谢他们的陪伴。
在这个连线的世界上,‘不要在意别人’这类话语就是对自己和别人的不负责任,何况那都是我的亲人。如果世界上所有人都说你是狗,你还会觉得自己是人吗?我记得这是一个大文学家说的话。
如今,姥姥姥爷都已与世长辞,母亲的也已满头白发,再也没有一起捡炮竹的欢乐,也没有过年买新衣的热切期盼,有的只是大人世界里必须面对的“生活”。
不过我很庆幸,我还没有失去希望的能力,再难熬也不能阻止回家的脚步,待到大年初一一早吃到素馅饺子,把烦恼全都忘了。来年努力找一份好工作,希望本命年回家,我能自信的面对家人,面对朋友,面对成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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