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物

一物

秋高气爽，我仍然一事无成。

天空深处传来的雁鸣从北至南，渐渐消失，真想随它们南飞，逃离现有的世界。

契丹之乱已过数月，伐谋伐交不成，只能伐兵攻城了。我远望着茫茫草原，真希望天地相接处永远安宁。

将军布阵，我是前锋。我并非贪生怕死之徒，只是一仗下来，前锋军队要牺牲多少将士，谁也无法预测。

我不想让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永远成为春闺梦里人。

落日渐远，这边塞的秋气真是冰凉寂寞。

饮尽最后一滴酒，回营吧……

一个十五六岁光景的少年借着帐前的火光读书。我问他为何参军，他说想建功立业。我问他不怕命丧他乡吗，他说想赌一把。

我拿了护甲送他，真希望战后能在长安城里遇到他，一日看尽长安花。

一群小兵欢呼着支起烧烤的架子，我看到猎物之中有只大雁，我让他们把大雁埋掉，他们不解，却不得不执行命令。

我耳边响起了《平沙落雁》的琴声，抬头望见天上的月圆明亮。天地间只剩我与琴声、月光。

明日的厮杀怕是会比想象的还要惨烈百倍吧。一切结果只可接受，无法改变。

突然想起来时，母亲苍枯又虔诚的祈祷：万望上天保佑吾儿平安归来。妻子在母亲身后万千言语欲言又止，我知她心，回望她一眼，快马走远。她们定是目送我至不见。

我躺在冰凉的地上，索性就这样睡去吧。

夜半醒来，出帐，身披风衣依旧能感到空气中的冰凉。巡防士兵从我身边整齐穿过，旁若无人。蛐蛐藏在不远处鸣叫，月亮依旧高高挂在天上。

（突然想听《莫斯科没有眼泪》了，可是网易里没有twins版，那就单曲循环《再见二丁目》吧。）

此夜，她在长安是否也在望月？或许应该是在梦中吧，梦见我归来……

若平定契丹之乱后能安然归家，我一定会为她梳理长发，与她话桑麻。

过去的种种浮现在眼前，从前我有负她，若安然归家，我定会做一个好男儿，好丈夫。

（他的从前如此，我呢？不过是一场有实无华的梦。）

手中握了剑，安稳人生渐远。这把剑我并不想握太紧。

（2017年8月30日晩11点，趁小八睡着，偷偷给他剪了指甲，完事，我也要睡了。地球人，晚安！愿一切顺利！）

（8月31日晚12点，小八感冒了，我的心情有些受牵连。希望9月一切顺利。多想我在意的人的生活简单快乐，如果可以，我愿为她们受过。）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喜怒，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哀乐，姑且梦中寻欢，任由过往流逝，一切转好，长忘长乐。

⋯⋯

阳光照在清晨的露水上，映射出世界几分光彩。侦察兵报契丹兵将至，所有人立即整装迎敌。

契丹兵的战斗力非大唐兵能比，大唐以众敌寡，方能支撑。曾经想象从军之后剑气英豪，而今尸身遍野来不及安葬，仓惶逃离，就连战马也忘记了嘶鸣，只顾得逃命。

我突然忘了我从哪里来，我将到哪里去。

又是一个夜晚，回想起白日若是没有躲过飞向我的那一箭，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已经成为了一具被人遗弃的尸体吗？

临近中秋的月亮那么圆，月光洒在青草上丝丝亮。夜那么静，此刻白日里参战的将士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想念着家人。

这战争何时结束，我又何时能归家？

突然听到抽泣声，我循声找到他，正是昨日那个借光读书的少年。我摸了摸他的头问他名字，少年曰＂史境＂。祖上并非中原人。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这句古诗，却没有诵出，怕引得史境更加难过。我带他到我的帐里，给他倒了一碗酒，让他一饮而尽。

这一碗酒不知能不能洗去他的人世烦恼。

我亦随之饮尽一碗酒。

人的心情怎由得了自己！

还是去梦中寻欢吧！

我该何去，我该何从啊？

（2017年9月7日晚10点39分，很想给他发短信告诉他＂想他＂，却还是被喉咙间的疼痛阻止了。他是我全部的爱，我却是他的n分之一，这样失衡的关系中我会自取其辱吧。就让这心情永远藏起来，然后默默地消失吧。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往事入梦后就都忘了吧。地球，晚安！愿以后的生命长青，偶然花开，我定狂喜，这样的点缀一瞬间足矣。）

清早醒来，发现自己的命还在，心中竟然升腾起柔和的幸福感。

契丹兵的袭击总是让人防不胜防，本以为他们会一鼓作气，大唐作好迎敌的准备，却一连几日不见契丹兵的身影。

大将军召集大小将领议事，要上奏皇帝调集精兵，谋划赶在冰冻之前平叛。将士们都想早点回家，深夜的冰冷寂寞，就连这照耀万物的月光也不能体会。

我顺手拿起身边的笛子，本想吹一曲《长相思》，到嘴边却改了一曲《胡笳十八拍》。笛声散播在草原上，遥远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