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梦顷禾
阅读张爱玲的短篇小说——《年轻的时候》,余兴未尽,总想着笔写下点文字,尽管已在书本上圈圈写写。
我喜欢收藏书籍,尤其对张爱玲的作品情有独钟。遗憾的是,一直未静下心来好好欣赏。今日得闲,我随手从书柜取下张爱玲全集《红玫瑰与白玫瑰》短篇小说集,翻阅第一篇——《年轻的时候》。那熟悉的爱玲独有的语气,将故事娓娓道来:
潘汝良,一位年轻人,他有个坏脾气,手握着铅笔,喜欢在书本上画小人,画着同样一个人脸的侧影,从小画到大。他是位爱国的中国人,可他对中国人没有多少好感,因为他的原生家庭:他的父亲吃油炸花生,喝酒到脸红;他的母亲,没受过教育,一辈子被生活压迫,遇上不遂心的事,喜欢寻孩子的不是;他的两个姐姐,胭脂俗粉,不守安分。他对家人淡漠,他逃避他们,而沉浸在医科学习上,也是另一种精神寄托。
汝良铅笔下的人物的侧脸庞,竟然与一位俄国女人——沁西亚的脸的侧影如此神似,他们之间开始有了些微妙的情感。她主动约他,她教他俄语,他教她中文。他会为她而精心换上一套西装,又觉得自己有些傻气,专程配上一件泛黄的旧围巾,后又想来想去,到底是那条簇新的白羊毛围巾比较得体。
他为了恋爱而恋爱,他与她接触后,发现她也只是普通人,她有她的坏习惯,而他竭力地使自己忽视,专挑她的好去注意。
她为了结婚而结婚,嫁给从小长大的同样的俄国人,那男人嗜酒,婚礼上的随便,与她的隆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衬托出她的悲哀,暗示了她可怜的结局。
过度的淡漠使他的眼睛变成了淡蓝色,世上一切的漠视使她淡蓝色的眼睛变成了没有颜色。
从此,汝良不再在书头上画小人。
阅读第一遍,心莫名忧伤。紧接着又细细阅读一遍,画下一些触及我心灵深处的忧伤的句子,并在书本旁写些感受,同时,咬文嚼字,苦苦冥想。
“她是他的,他对于她,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因为她是他的一部份,仿佛他只消走过去说一声:“原来是你,你是我的,你不知道么。”便可以轻轻掐下她的头来夹在书里。”
对于这个“掐下她的头”,我第一眼见到是抽心了,觉得过于残忍,毕竟我对文字还是比较单纯些,想象过了些。我想如果是我,或许会换成“掐下她的侧影”。可又再细品味,原文应是更符合作者笔下叛逆又年少轻狂的潘汝良的心里的真实想法,这才是张爱玲忘我的笔下人物的真实心里写照,更触动读者。他第一眼见到她,只觉得她是他笔下创作的一件作品而已,并非一位女人,这也是他对她一开始无从喜欢,不是一见钟情,他也不相信缘分。
“活人的太阳照不到死者的身上。”
作者在写汝良赴约的路上,连续两段的结尾句,都写上了这一句话——“活人的太阳照不到死者的身上。”尤其引人深思。
第一段,我是能理解的,汝良愉悦地迎着太阳骑着自行车,车尾的夹板上拴着一根死人的枯骨。当时的太阳光是照射在汝良的身上,枯骨只是枯骨,是感受不到太阳光的。
第二段,两个女人脸对脸说着话,点着头,黑眼睫毛在太阳光里晒成白色。她们说着有趣的故事,在太阳光下眨着白睫毛。而这一段结尾,作者又写上了这句——“活人的太阳照不到死者的身上。”我是有些费解。是因为平时汝良对女人的敌意与抵触吗?而那天他心情大好,又感觉到女人也有她独特的发光的一面?
“只有年轻人是自由的。”
作者在写汝良见到广告牌上偌大的三个字“自由魂”时,心里对恋爱果断释然,他是年轻人,他是自由的。年轻人的天是没有边际的,他们可以自由选择为恋爱而恋爱、为结婚而结婚。而到了年纪大些,便一寸一寸陷入习惯的泥沼里,习惯了不结婚,习惯了不生孩子,孤独的人有他们自己的泥沼。
“她一辈子就只这么一天,总得有些值得一记的,留到老年时去追想。”
隆重的婚礼服更显露出了沁西亚的孤寂,汝良为沁西亚孤独的婚礼而心酸,也是作为女人的沁西亚的心酸,更是作者的心酸。
年轻的时候,总有些不经意的错过的爱情,只是汝良自己不愿去承认。
掩书《年轻的时候》,淡淡的张爱玲式的忧伤,从我内心中飘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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