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老板攻×准大学生受
六月的风带来了夏日的问候,送将飞的鹰燕乘风起,高考后的街道比以往更有活力,街旁餐馆也比以往更显喧嚣,三五成群脱去呆板校服的学生奋力撕断了紧缚身上的绳线,满身的轻狂,满溢的蓬勃。
“爸爸我可是千杯不倒稳如泰山!”
“孙子你可要点儿脸吧,你看看你这狗样子。”
“别这么说,狗都不认他。”
“哈哈哈哈…”
路灯静静投下左摇右晃的影子,不甚明亮的光罩着他们吐出的疯语,送给黑夜消化。
“敢不敢再战!让爸爸好好教育教育你们。”
“狗东西别狂,嘿!这正好有个酒吧,有种你就进去!”
“哈!乖儿子好好看着爸爸是迈哪条腿进去的。”
“你们俩行不行啊。”
“嘿呦!你听听,这还是小明嘛!”
“是不是咱进去确认确认?”
Drunkness——酒醉,进了这个门自然是要晕着出去,一家普普通通的酒馆,服务所有普普通通来此买醉的人。
“几位,很晚了,本店就要打烊了。”
“别啊,我们小明还没尽兴呢!”
“小伙子,喝酒伤身,宿醉的滋味可不好受。”
“这你别管,再来!”
“真是年轻啊…”
…
所有的故事都留在了昨天,所有的酒瓶都摆在了今天。路明醒来时毫无疑问地扶着脑袋发出了人生三连问。
“小朋友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问候在酒瓶相碰的清脆声里传来,是完全相反的沉稳温和。
“我…不太舒服…”路明眯着眼打量了一周,没有找到声源,只是身下的黑皮沙发和酒馆中央亮着的暖黄的灯竟意外让他感觉舒适。
“小朋友,记住这个滋味儿,以后别这么傻了,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路明终于找到了声音的主人,他想,这位先生我好像在哪见过,自然见过,就是昨晚劝他们回去的小哥。
“给你,喝了会好受点儿,喝完你就快回去吧。”
“谢谢,对不起啊。”
“没事儿,和你一块来的那两个小伙子已经走了,我没联系到你家人,就让你在沙发上睡了一晚。”
“谢谢…”
佟威见识了近三十年的人情世故,昨晚他看着这三个小子闹,眼前这个人表现的像个不良少年,现在清醒了,跑出来作乱的猛兽又被关进了笼子。他的家人…想到这佟威挑了挑眉,关他什么事。
“你的随身物品都在前面的桌子上,走的时候别忘了拿。”
“好。”路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彻夜不归,在酒馆里买醉发疯,丢人!打开手机,没有任何的未接电话未读信息,啊…造孽!
“怎么还不走?心怀愧疚想留下来帮忙?”
“嗯!那个,反正也不急这会儿,我帮你收拾收拾吧。”
“嘿!傻小子。”佟威笑了一声,招手示意一起收拾酒瓶。
路明一言不发,蹲下来埋头就干,酒瓶相碰的声音渐渐变得尖锐刺耳,而他没有丝毫反应。
“小朋友,这是高考发挥失常泄气呢?酒瓶和耳朵哪个招惹你了?”
“对不起。”闻言路明低声道歉,手上明显有了轻重。
“你叫什么。”
“路明。”
“路明…前路有明…名字不错。”
“谢谢。”
接着又是一段酒瓶交响乐。
“算了,别干了,咱聊聊天吧,好久没和年轻人探讨人生了。”
“那这些酒瓶桌椅…”
“不用管,有人收拾。”
路明坐在高凳上才堪堪与那人平视,他说他叫佟威,兄弟们都喊他阿威,文化水平不高,用了全部的积蓄才开了这家小酒馆。他说他今年28,明明不是很老,偏偏长得着急,小姐姐们都以为他臭不要脸的虚报年龄。说到这,路明忍不住细细打量一遍佟威,这人…将自己从头到脚打扮成有故事的那类人,那双眼睛和手就是他有故事的证据,不过…28岁!小朋友?!
这片小空间,容纳着两种秉性的人,气氛倒意外的融洽,一位斜斜倚靠着吧台,说到有意思的事情偏一偏头向对方弯弯眼睛,一位懒懒趴着,头压在胳膊上向对方漏出半边脸,上挑着眉眼,扬着嘴角,说到高兴的地方会闷闷地笑出几声。外面的街道早已忙碌,他们在酒馆闻着酒香偷闲。
“小明啊,差不多了快回家吧,我得睡个觉。”
“就在刚刚,我为我行走江湖取了个名号,以后请称呼我阿明,谢谢合作。”
“哈哈哈!好好好,阿明,明哥!行了吧?快回吧,老年人真不行了。”
路明从店里出来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间酒馆,确认它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确认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踏出去的那一刻,紧绷与浮躁几乎是铺天盖地地袭卷,逼得他想转头再钻回去。
他想,他可以…靠近温暖,触碰自由…
“你怎么来了?”
“昨天晚上的酒水钱没结,我没钱结,就想来给你打工抵债,顺便赚点儿零花钱。”
“嗯…我瞧瞧…有鼻子有眼的,行!上岗吧!”
“老板,我做什么。”
“你就去端个酒水,客人走了收拾收拾桌椅就行。”
“好。”
佟威知道他认真,但不知道他那么认真,活来了抢着干,活没了找着干,看的他有点儿虚,怕被人误会为压迫劳动力。
“诶诶,小明,行了行了,歇歇吧,都打烊了,你这样他们得失业。”
“我得等价交换啊。”
“傻小子,你以后绝对不愁找不到工作,老板们都喜欢你这样的。”
“我这叫正直敬业。”
“是是是,过来吧。”
“干嘛?”
“请您看看您的手,是不是有点儿绚丽多彩。”
路明这才感觉到手上的刺痛,低眼一看,都小河潺涓了。近距离的接触让他看到了佟威眉角上一条细细的疤痕以及…一根白发。
“老板,你有白头发。”说完,路明自个儿低低的笑。
“有就有呗,你傻乐什么。”
“老板,我帮你拔了吧。”
路明站起身,凑近了去拔,佟威抬眼就是一片白花花和一对锁骨,天呐…年轻就是好啊…
“拔完了…”
“给我看看…你拔个头发脸红什么。”
“看见你完全可以去人工降雪的头皮屑感动的。”
当然是害羞的。佟威的呼吸正好洒在他的脖颈下,一呼一吸挠的他心痒,再加上这种近乎环抱的姿势,正好戳中他的少男心,该想的不该想的全都作用在他脸上。
路明渐渐看到了佟威的全部。看到他与人打交道的游刃有余,看到他处事的沉着冷静,面对挑事者的强势不卑,看到他为生计的奔波忙碌,遇到烦心事的苦闷暴躁。路明觉得他是那么鲜活,那么好的一个人,路明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好像哪里都不对劲,他会想和佟威进行只有他俩的闲聊,会想在酒馆里呆到主人下逐客令,会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会想知道所有他的故事,会想摸摸那双手,会忍不住回想那晚的脸红心动。
“我要报志愿了!”
“哎呀…了不起啊…小明都上大学了…”
“我要留在这里!”
“留在这?!”
“对!”
“这里的学校配不上你的分儿吧…”
“这里的酒馆配得上!”
“你…算了,干活去吧。”
佟威要来了一瓶酒,拿了个酒杯,跑到角落自斟自饮去了,他知道路明一直在偷偷看他,这次酒精没有浇愁,反而让他愁更愁,啧!完全没办法…他作为一个成熟男性,情商不低六感发达,对这些事儿早就波澜不惊稳得一批,但这次的对象实在让他招架不住…谁能对一个美好少年的热烈拒之不理呢?但是他佟威,实在不敢碰,不能惹,不配动。
“你怎么才来?”
“办了点儿事儿。”
“你打架了?受伤了?”
“别管。”
“不行!你给我看看,我帮你处理伤口。”
“小明啊…你知道在干什么么…”
“什么干什么,快给我看看你的伤。”
“看着了别吓着。”
“佟威!阿威,威哥!挺会玩儿啊!你天天一口一个老年人怎么也没把自己催眠呢,你老年人还去打架啊,你还当你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呢,你看看,脸本来就显老,这一弄简直像极了要干坏事被人抓住打了一顿的社会毒瘤,你就这样出去,警察叔叔绝对得把你拘起来,还有这身上,我都不想说你……”
佟威散散地坐着,闭着眼听路明念叨,身上的伤变着花样地疼,他的骨头没事儿,这些疼痛却像被揉进了骨子里,啧!这个老女人,真狠!
“好了,你走吧。”
“我不走。”
“嘿!明哥!你也挺会玩儿啊,又喝酒。”
“闭嘴。”
“你还太小,喝杯果汁吧。”
“我已经成年了!”
“那也太小了!你知道社会这俩字怎么写么,知道规则这俩字怎么念么,知道什么是压力什么是对错么!你走吧,行么!”
“你凭什么教育我,我想干什么要干什么自己清楚,我是没你活的久,没你有人生经验,但是我不会畏畏缩缩乱撒气!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但我做错什么了,我不懂什么是规则但我破坏什么秩序了!你赶我走,你怕了,你有压力,我走了你就舒坦了是吧,我告诉你,今天我就长在这了!”
…
佟威直直看着他,他知道路明不会怕他,他知道他会亮出利爪獠牙,从嘴里吐出带刀子的话,真是…怕了他了。
“我疼…”
“忍着!”
“明哥…”
“别作!”
“路明,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过来亲亲我么!”
“…”
“…”
“…”
“算了,你不来亲我,我赏你个吧。”
路明又发出了人生三连问,佟威这是…疼傻了?
“你…这就完事儿了?”
“你还想发生些什么,我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么?”
“就亲个额头?”
“就亲个额头。”
路明摸着额头欲哭无泪,第一次亲近,他都没体会到什么滋味,回味都回味不了,疯狂嫌弃自己的零情场经验,一个kiss就能当场死机,是想笑死谁。
“好啦,看你那个可怜样,来吧,威哥的怀抱为你敞开。”
“别乱说。”小可怜一头扎进佟威怀里,飘飘然欲羽化升天焉。
还是那束暖黄色的灯光,给这两个相互依偎的人投下只这一方的静谧。小明…愿你前路可明…这条路,实在太黑了,你这一束光,照不亮。
那天是七夕,路明早早计划了一天的行程,从未感觉七夕的氛围那么浓厚。那天是七夕,路明早早到了店里,从未感觉七夕的清晨那么冷。那天是七夕,路明早早买好了花,从未感觉,花期那么短暂。
“你是路明吧,这家酒馆卖出去了,之前的店主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请回吧小朋友,本店打烊了。
阿威…我拿十八年的乖巧不争去换你的一次酒醉,你拿一张沙发一束暖光熄了我的张狂,给你看了我的心肺,你对我亮出了藏锋的利刃。
你的酒馆对我说再见,营业了六十天,你的酒馆也终于对我打了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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