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简拥入怀中,她静静地将头埋进我的胸膛;我似乎能看见,她正闭着眼微笑着。静静地,我们拥抱了一会儿。我也能感觉得到,简已自当初那瘦削的样子变得稍微好一点儿了。
“迟……先生,我现在对你来说是什么呢?”是什么呢?奴隶?显然不是,自那天取下她的枷锁后,对她看法就变了。眷属?也不是,我不想我俩之间只是这种有些陌生的关系。
“迟先生,我能成为……你喜欢的人么?”简抬起头看着我,脸上的笑容蕴含着期待。
“我……”我有些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她的话虽不突然。
“呵呵,我在说什么呵?神爱世人呵!”
“神是爱世人,但是,简,你是唯一的。”我单手捧起简的脸,对她如是说道。她笑了,满足地笑了。她两颊的红晕浅浅的,如同春日里的两抹桃红。我吻了吻简的额头,随后于清晨的阳光里起床了。我们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和床铺,正要出门洗漱,看见站在门口的威廉姆斯小姐正要敲门。我将威廉姆斯小姐邀请进来,简便拉了一张椅子予她坐,而我和简便坐在床沿。
“有何贵干,威廉姆斯小姐?”
“您还记得,昨日您同大卫·道尔抓住的牧师么?”
“当然,他们是受到应有的惩罚了么?”
“若说是惩罚的话,那也算是。昨日被一网打尽的那几个教徒都死了,有的死在了狂风中,有的是被吓死的。当然,其中似乎有一些委托上需要调查的。”
“看来有些酬金是没法给我了,是罢。”我抚摩着下巴说道,“不过,那些百姓呢?”
“大部分因为回了家幸免于难,但仍有一些人受了伤甚至死在了风中,其中也包括了一些士兵。”威廉姆斯小姐有些沉重地低了下头,“不过好在,那些个女孩儿逃出去了。”
“是呵,她们逃出去了!”我很庆幸,却也自责。
“不过,我很好奇您昨夜在哪儿?”威廉姆斯小姐微笑着突然向我问道。
“昨夜苦于风大,我和简都待在旅馆里。”我从容地回答道。
“这样呵。昨夜的风大概是神的力量罢,只不过似乎有些小孩子气呢。”威廉姆斯小姐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又想到什么,说道,“大卫·道尔在昨晚的大风中受了重伤,两条腿也断了,还疯疯癫癫的,而且竟然连自己会“治愈”魔法都忘了。神明,还真是对他感到厌恶呵!”
“哦,是么?还真是可怜。彼得·柯林·伍德兰呢?”
“伍德兰大祭司么?今早,他一直骂着‘昨晚的神是邪神’之类的话。”威廉姆斯小姐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可,真的是邪神么?纵使他小孩子气般驱使狂风对一些人造成了伤害,但隐隐之中,我觉得他是想帮助那些女孩儿。”此时,窗外人声嘈杂,我们仨赶到窗前,推开窗查看情况。且看见,卫兵持着枪别着剑护卫着两辆囚车,游行于被摧残过的街道上。两辆囚车里分别是一个赤身裸体、披头散发的女子(身上还有受过酷刑的痕迹),和一个半身赤裸的中年男人,前方领队的则是一个穿着教袍的中年男人。
“詹姆斯牧师?”威廉姆斯小姐有些惊讶道。
“您认识他?”
“并不熟悉,但在作礼拜时,见过他和他的女儿几次面。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而且领队的是伍德兰大祭司?”当威廉姆斯小姐说到“伍德兰大祭司”时,似乎还皱了皱眉。
“我们去看看罢!”语罢,我牵着简的手便要出门,威廉姆斯小姐也是应了声“好”便随我们一同出去。我和简先是于一楼作了简单的洗漱,之后便同威廉姆斯小姐跟上了车队。过了一会儿,便到了教堂前的圣玛丽安广场。广场中心是设有两座绞刑架的行刑台,伍德兰大祭司穿过由士兵保护的道路登上行刑台,四名士兵押解着詹姆斯牧师和他的女儿跟随其后。待行刑人将绞刑绳套套上那对父女的脖颈上后,底下的士兵将人群拦住,伍德兰大祭司便要开始宣判那父女二人的罪行。围观行刑的人倒是挺多的,大部分看是那二人的熟人,其余的便是些凑热闹的看客以及一些圣灵教的教徒(当然,素衣教教徒是不允许围观的),而我们的位置较为靠前。
“大家静一静!”伍德兰大祭司开始发言,同时挥了挥手让底下的人群安静下来,“各位,还记得昨晚风灾么?”语罢,围观的人群纷纷议论起来。那个行刑台上的女子,宛如死去一般,脸上毫无任何生气,眼里也没有光;她的父亲也是,此时我才发现,他根本不像是个中年人,眼里似乎饱含着愧疚。随后,伍德兰大祭司又挥挥手让人群安静下来:“大家安静!这个女巫,便是引发风灾的罪魁祸首!”人群又开始议论起来了,而我身旁的威廉姆斯小姐也开始皱起了眉头。“听我说完!”伍德兰大祭司拔高了声音,“所谓的邪神,是不存在的!我们从未发现过邪神的踪影,虽然我们有同事于昨夜的风灾中丧命,但那都只是因为被这个女巫放出的‘风之魔鬼’给杀害的。”人群里的议论声更密集了。不过,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扯些什么。
“她的行为是蓄谋已久的,就因为前几日的什么‘迭卡拉庇安’的传闻,便想要证明这‘迭卡拉庇安’的存在,结果放出了昨夜的‘风之魔鬼’。幸好那魔鬼因为被放出来时的力量不足,才没有造成更大的灾祸;但是,她仍然是罪不可赦的。还有她的父亲,想必你们其中大部分人是认识他的。身为牧师,他不仅没有将情况提前上报给教会,而且在面对证据时还想要包庇身为女巫的女儿,他也不配作为一个父亲……”
“伍德兰,你放屁!”此时,人群中一个骂声传了出来,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伍德兰大祭司有些恼火,且迅速地找到了声音的源头;但似乎是认识,表情稍微平静了下来:“我还以为谁呢?这不是祭司亚当·埃德加·米勒么?怎么,没有研究出你那什么‘新人本学派’的缺点,跑到刑场来找我开骂了?”
“缺点?就是因为你们‘旧人本学派’的缺点太多,才有的我们呵!不是,你别打岔!你一口一个‘女巫’,不就是自己没能力,还把失职的原因推到那个可怜人身上么?为了更好隐藏真相,你还真就把人全家都灭口,你好意思站在这里么!”语罢,伍德兰大祭司被呛了一口,随后回问道:“亚当·米勒,你有什么证据么?刑场不是这么给你闹的,没有证据就请离开!”
“证据?还要什么证据!自从你们搞了什么‘猎巫运动’之后,所有的证据都不是证据,场上的那两个还不是你们屈打成招被判刑的!”
“可,如果不用刑,我们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和魔鬼纠缠在了一起……”
“放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审讯的方式!挨了刑就招的,你们就认为他们对魔鬼不忠诚;挨了刑也不招的,你们就认为他们要为魔鬼保守秘密!”此话一出,人群中惊讶的声音已是一大片;还有些人,则等着伍德兰大祭司的回应。
但,没等来伍德兰大祭司的回应,却是听见了米勒祭司的继续发言:“回答不上来,是罢!那是因为,那就是事实。多少无辜的人,就是因为你们这个荒谬、愚蠢的‘猎巫运动’而丧命!各位,他们称自己为‘人本学派’的学者,可他们那一件事是以人为本的!因为救助人不是本教教徒,就拒绝救助;因为那些无辜者对本教不忠诚甚至不信仰,就要被冠以‘侍奉魔鬼’的名号而被人侮辱、追杀!这样的一群人,你们能信任他们么?”
语罢,人群中大部分人皆被动摇了。随后,不知何处传来“放了那对父女”和“把伍德兰他们赶出盾郡”,人们伊始喊着这两句口号拥了上去。场面变得十分混乱,威廉姆斯小姐似乎也早已不见,我只好抱着简努力地冲出了人群。我们回到了旅馆,老板似乎没有去围观。
“没有去围观么?”
“围观什么?每年几乎都有那样的事情,被冤枉的,没被冤枉的,司空见惯了。可是,总有人傻了吧唧地去凑那个热闹,也不晓得是不是被人当枪使了。”
“这倒是。”我看了看前台的老板,便要上楼去。
忽然,背后传来老板的声音:“东方人,我建议你这几天赶紧离开盾郡,说不定这几天就要发生大事了。还有,最好不要跟那些教会的人接触,因为你永远不晓得他们哪一刻是在算计你。”
“谢谢提醒!”我没有回头,直接抱着简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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