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假,我在伯克利,室友是同样来自中国的一个女生。
工作日的时候,我们各自上课、写论文、写作业,偶尔去附近的餐厅或者超市,切切实实地感受校园之外的伯克利生活;周末的时候,她去购物去蹦极去洛杉矶,而我依旧呆在宿舍继续新一轮布置的作业。
好像我们的生活没什么交集。
本来就是没什么交集的两个人:不一样的大学,不一样的专业,不一样的求学方向,所以即使我们都在伯克利,我们最接近的一点也就只是住在同一个宿舍了。
直到最后一晚。
明天就要回国了。从下午考完试到晚上九点多,我和其他两个朋友去了二手书店、买了伯克利网红冰激凌、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去吃晚饭、又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去看山上的别墅。最后一个晚上,我拼命地把之前囚禁在论文和作业中的时间补回在伯克利大街上的每一丝气息和每一声喧嚣中。
然后我推开寝室的门,看见寝室开了一盏橘色的小灯,她在她的座位上看书。
“你今天回来的好迟呀。平时都是我在玩你在宿舍学习的。”“是的啊,最后一天了嘛。”
我走向座位,拉开椅子。“呲——”是椅子在地上笨重地摩擦发出的声音。
“我不想回去了。”她突然说。
“为什么不回去呀,终于把论文给写完了,考试也考完了。”我一下子坐到椅子上,把包包和刚刚买的零食扔在桌子上。
“我感觉这里像个世外桃源。我可以完全不用管在国内的烦恼。”
我停下手上的事情。“我也觉得。”
然后,我们说着自己回国后要做的一堆事情,也开始天南地北地聊天,最后意外地发现我们爱着同样的偶像。那天晚上说的话好像超过了我们这段时间里对彼此说的所有的话。
好像直到最后一晚,我们才愿意把真实的自己和盘托出。好像是因为我们知道,过了这晚,我们的生活又将再无交集,所以我们知道了彼此的脆弱,也就只是过眼云烟,只是一块碎石,没有人愿意拿它在湖面荡起波纹。
我才知道,原来在她每天在我进宿舍时甜甜地一笑、每天早上撒娇和父母打电话、每天满意地说“呀快写完这份作业了”、在所有这些美好可爱的生活背后,也藏着一个焦虑的女生。她担心学习,担心实习,担心将来的工作,要应付不喜欢的老师和同学。
我也一样。
可我之前一直以为只有我承载着这些负担,我一直以为,我疲惫的笑和全世界的开怀大笑格格不入,我以为只有我在每一个选择上患得患失,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假装坚强。
直到现在,我终于知道,大概每个人都默默地负重前行。那些朋友圈里光鲜亮丽的吃喝玩乐只是大家全部生活中的冰山一角——实际上,那不过是大家忙碌致死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亮色。
那天,我没有像以往一样,透过寝室的窗,看到天边夕阳一层层逐渐淡去。
也许我心中早就做好了离开这个世外桃源的决定,也早就可以不再溺在那片夕阳之中了。
而回国之后,我们也确实没有太多交集。那次深夜聊天,好像也只能被保护在那片世外桃源里。
没有交集的伯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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