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如君子兰叶,刚劲挺拔,傲立于世;“柔情”如君子兰花,热情奔放,笑对人间。有情义有担当,无依无傍我自强,这一身傲骨敲起来铮铮地响。这就是我对一个真男子汉的理解。
此时此刻,我觉得任何华丽的语言,都不足于表达我的情感,于是我选择给大家讲讲我自己的故事。我从小生性顽劣,胆大妄为,说白了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用“文化大革命”时期的话来说,我就是属于“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所以在没受教育之前,我本一介莽夫。得于后天父母和师长的严加管教,我顺利考入当地一所重点高中,之后也顺利地考入一所历经百年沧桑的大学。入大学一年不到,颇感学习无趣,为圆一个儿时之梦,于是投笔从戎,服役于空军某部队。初到部队的我,依旧是一副天地任我闯的样貌,不免得挨了很多苦头。然而就在我最浮躁,也是最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的时候,有这样一件事让我重新审视了自己,也让我反复地告诉自己:小伙子,你该长大了。
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这一刻我依旧在部队张狂着我的青春。然而我怎么也想不到,与此同时,祖国大地上许多青春无辜地从这一时刻湮灭了。对,就是汶川的大地震。地震发生后我恨不得让自己长出一双翅膀飞到灾区,哪怕就是搬开一块砖,揭开一片瓦!在几天的等待中,我们部队总算接到了赶赴灾区的命令,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了,在赶赴北川的路上,由于地震的缘故,交通瘫痪。在离北川数里的地方,我们只能徒步前行,就在这条路上,我懂得了什么是无奈,什么是亲眼看着生命从自己身边离去。一路上,不断地有灾民的涌出,他们向南,我们向北,大家背道而行,我能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解放军救救我。然而面对一双双无助的眼神,我们能做的只是把随身带着的水和食物留给他们,其他的我们束手无策。艰难的徒步之后,北川县城似乎是不存在一般,站在远处看,两山之间的所有景物已全部扭曲,这都不像一个县城,而像一个满目疮痍的爆破现场。
在先遣部队紧张地救援后,留给我们的只是一具具早已肿胀并深埋在废墟之下的尸体。长时间地下雨,空气中尸体腐败的气味儿和福尔马林刺鼻的气味夹杂在一起,不断地让我们作呕。我们的工作具体来说很简单,搬运尸体,掩埋尸体!在去灾区之前,老觉得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气,有迫击炮也轰不倒的意志,而那个时候,真的,真的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封闭起来,并不是说自己怕了,要当逃兵了,因为太多的生死就在我的面前,太多太多的人和事,让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无能,仿佛白活了这20年。每天我们都穿着白色的防护服,无数次地喷洒着强浓度的消毒水,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几个动作——刨、抬、掩埋!真的,我确实记不起来是哪一天了,有这样一位老母亲,让我懂得了这个世界上“母爱”是一种逾越人生理极限的力量,是一种如磐石不可摧的力量。还是那样一堆废墟,还是那样一台大型挖机,当挖机将要去翻开那堆废墟的时候,废墟上有一位衣衫褴褛,头发蓬松的妇女对着挖机大叫:不行,不能挖!我儿子还在下面。她哭着,哀求着,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行使着她作为母亲的权利。在这位母亲的坚持下,大型挖机开走了,我们也走开了。然而,令我终生难忘的是,当我们再次回到这废墟的时候,走近一看,这位母亲很可能在一次坍塌的废墟中,找到了她的儿子,准确地说是一具早已高度腐败的尸体,尸体已经不能连在一起了。母亲蜷缩着身子一块一块地拖出来,用床单小心翼翼包裹好,蹒跚着,离开了我们的视线。本来如一群装甲老虎的我们,被彻底击穿了。除了流泪我们还能做些什么!这一刻我懂得了什么叫生死不离!
由于强烈的地震和连续的下雨,堰塞湖的形成随时威胁着我们,此时的我们,远远没有电视上报道的那样坚守,那样生死无惧。你能想象在身心极度疲惫的情况下,在每天无数次的经历别人的生死时,我们面对自己的生死,我们能怎么做。就在灾区反复传出堰塞湖马上就要决堤的时候,我看到,所有的灾民,包括我和我们的战友,都埋着头往山上跑,此时的军队没有了组织,坚持了多年的纪律早已抛到的脑后。就在我们跑到山头的时候,所有战友都停住了,我们往身后一看,我们似乎记起来了,我们是一名军人。此时,山的一边是死,山的另一边是生。面对这样一个选择,确实,我们谁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因为我们才20岁,我们正是该好好活,11点吃饭11点半就饿的岁月。几分钟的沉默后,一个老兵拿起铁锹返回了,又一个老兵拿起铁锹返回了,我们又迅速地返回到那个满目疮痍之地。也许是上天的护佑,堰塞湖并没有决堤。那一刻我学会了责任与担当。
在北川,我们部队坚守了22天,每一天都发生着不同的故事,每一天我都像重活了我人生的每一年。这段我不想提起,也不敢轻易提起的事,让我懂得了“生死不离”是人的本能,我们这群男儿必备的品质。人啊,得像许三多说的一样,好好活,做有意义的事。来到警校,认识了新的公安战友,但从没提起过我到过北川,并不是记不起,而是忘不了!
现在,我想告诉大家,任何的豪言壮语,没有付之行动,那只是满纸荒唐,漫天口号!我今天讲述着自己的故事,总觉得这些事一直压在我的心里,让我久久不能喘过气来,今天说了,我会舒坦一些。战友们,我们来到警校不到一年,我们还在学习,我们应该奋斗,我认为我们还没有资本去评价,去讨论警校,因为在公安工作中,我们还只是一只没长出羽毛的小鸟。学校给我们安排了最好的住宿、最好的教员和最好的队长,我认为,迎校庆,促评建,我们最好的礼物,是等我们走出这所学校的时候,不要有所遗憾。
年过22岁,这就是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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