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是个挺难养的孩子,原发性贫血、极易过敏、高烧惊厥,手足终年冰凉,触感如滑腻的蛇。
苏北干燥凛冽,冬天到来意味着我开始长久咳嗽流鼻涕、四肢大规模脱皮、以及生冻疮。先是手指脚趾、耳廓,然后是腿部外侧,最终抵达面部。一个少女努力维持的体面,被击溃的体无完肤。
记忆中,冬天的雪很厚重,我们喜欢朝里头塞鞭炮,再看着红的白的炸开。围巾帽子手套口罩还有兔子造型的护耳,捂得严丝合缝、依旧于事无补。
娘亲逼我穿秋裤、穿毛裤、穿棉裤…我穿成米其林、穿成海绵宝宝,但还是不可抑制的生冻疮。各种诡异的冻疮膏轮番招呼一遍,部分诱发了过敏,其他毫无疗效。
冬季令人绝望般的漫长,红肿着手写作业、穿着雨靴一深一浅踏着结冰的路面前行、冻伤的脚趾头交替搓来搓去…
那时,家庭、学校,都没有空调。放学回家,赶着做完作业、早早钻进被窝,还得抱个暖水袋。如果半夜想上厕所,那是绝对的酷刑。
大学是在南京读的,盘桓几千万冤魂之地,物理攻击转化为魔法攻击,湿冷的冬天,如果恰好还要去值班(彼时勤工助学,做个巡检的活),那酸爽一言难尽。
再后来,去了一个不会下雪的远方生存了五年。然后回来,兜兜转转,直至江南小镇落下脚来。家里有了空调,可以在冬夜不那么难捱的学习工作。出门有了车,可以不用担心强风的日子原地起飞。
当年那个红肿着手、跺着脚、搓着耳朵,打着寒战逆风雪而行的瘦弱女孩,就这样定格成一段过往。
愿你三冬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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