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第一个周六最后一节课(那时候还是六天制),英文老师兼班主任冉老师叫还不会背26个英文字母的同学举手,我偷偷地扫视了一下整个课室,然后胆怯地举起了右手。对,全班60个同学,唯一一个没有背熟26个英文字母的人就是我,孤单的右手举不直也放不下。那一刻我感到特别羞愧,也很难过,一遍遍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自己这么笨,还没有学会?何必要曝光自己呢?干什么不撒谎……但此时已无回头路,只好硬着头皮等待老师的数落。
有点小意外,老师竟然没有批评我,只是比较温和地提醒我多练习几次。那是我第一次接触ABC,同班同学早就已经会唱字母儿歌了,我连基本的发音都还没有搞清楚。那时的我完全没有料到,这个老师会在接下来的20年里跟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冉老师大学刚毕业,就来当我们的班主任及英文老师,她的教学方法和同校的其他老师有着明显的不同,当其他老师让学生死记硬背语法的时候,她鼓励我们多听多说,经常让我们做配对练习,课堂生动活泼。她有时候还给我们看电影,教我们唱歌。至今我都还能哼唱接触的第一首真正的英文歌曲Yesterday Once More,现在去KTV点唱这首歌时,心头依然涌出无限的感动和怀念。
在老师的引导和鼓励下,我对英文学习特别感兴趣,兴趣就是最好的老师,我的英文直线上升,不到半年,一跃成全班前几名,也成功地得到了老师的特别关注。那时候她在我心中就是偶像般的存在,不仅能够说一口流利的英文,还给我们介绍大城市的学习生活和外国文化,那对身在象牙塔的我来说简直就是神秘的世界,令我十分向往。
记得初三的时候,老师刚结婚了,要出去蜜月旅行,就邀请我去她的教师宿舍住,帮她看家,因为新婚添置了很多比较昂贵的电器,一个星期没人住,担心有小偷。我受宠若惊,那么多同学,她只邀请了我,说明她对我格外器重和信任啊,我不由得沾沾自喜!我一个人住比较害怕,就叫我最好的朋友去陪我。虽然她不是我们班的,老师也愉快地答应了。
我还记得我俩住那里的几天,真的是嗨翻天了,不仅睡了他们的婚床,偷看了他们的结婚相册,还把冰箱里的食物都吃完了。七天后,他们开门回家时,嘴巴里塞满核桃的我正翘着二郎腿看电视,吓得一时不知所措,差点没把我噎死。多年后,跟老师回忆起那个场景,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来。
她虽然只教了我三年,但在我的人生中占据重要的位置,她既是我的英文启蒙老师,也是我的人生导师。初中高中,我们见证了她谈恋爱结婚生子升迁换校,她也见证着我们升入高中,考上大学。在接下来的20余年,我们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我的每个人生十字路口,她都会是我第一个想要倾诉的对象。我遇到的纠结和焦虑都会跟她交流,她在我的心中就是亦师亦友的形象。
后来我结婚了,带我老公去看她,时隔多年,再一次听她说英文,我才发现,原来20年前我崇拜的那个老师,并不会讲一口流利的英文,只是那时的我没有任何的基础,辨别不出来。多年后,我已有了大量的积累,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我们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甚至已经赶超了她。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在我心中的形象,很感谢她这些年给曾经青涩迷茫的我提供的精神支撑和鼓励。
现在当了老师的我,在跟学生的相处中,不断提醒自己要做一个温和有力量的老师,如果能够成为他们中一个人的人生导师,给他/她指点迷津,我也算是成功和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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