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树

前段时间在附近一家餐厅吃了柠檬鱼，一直念念不忘，会做这个菜的朋友把菜普传给了我，跃跃欲试，今天终于来试做泰式柠檬鱼。

在挤柠檬汁的时候，突然想起在我老家，也有一颗柠檬树。那颗树传奇的柠檬树，几代人的精神寄托。

在我记忆中，它很早就存在了，我们住的地方是村子的尽头，叫栾家大庙，但我从没有见过有庙，只有一颗孤零零的柠檬树屹立在一块垫高的高粱地头。那颗树粗大，应该至少有五十年以上的历史，树冠茂盛，走到附近都能闻到这种感光植物的特有的气味，特别是从开花到结果子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由花香到慢慢透出沁脾的青果香味再到青果变黄，满地都落的柠檬发出阵阵酸味，让路过的人都感觉到这果子能酸掉牙。

我们小时候，零食少，能吃的东西都不会错过，一群小孩在柠檬长果的时候就开始吃，柠檬实在没什么好吃的，我们当酸橘子吃，大的孩子还不惧树上钉子一样粗的刺，爬上树摘下许多，多半用来丢着玩。也奇怪，我们老家的人，从来不知道用柠檬做料理。那么丰盛的一树果实，就让它自顾自的开花结果，然后果实落满地，从来没利用过那些果实，直到我出来外地后才知道柠檬的多种功效与用途，就想起那掉落遍地的金黄果实，年复一年，不知道柠檬树有没有感知，有没有遗憾。

在那颗树下，除了落有树叶和果实，还有常年不断的鞭炮屑。老人都说那里住了一个“老爷”（神），病痛灾害，都可以向他祈祷，灾病解除了，都会买鞭炮感谢他。风不调，雨不顺了，各种心愿，也可以跟他诉说，保佑你如愿了，也是放鞭炮感谢。

我是小孩子的时候，就亲耳听过这样的一件事，确定了这位神在我心中的地位。

我爸的朋友，远到而来，晚上，进门前放了一个东西在门口，我很好奇，爸爸平时严厉，也不敢问，就注意听，后来从大人的聊天中才知道，这位伯伯的老婆，得了病，看医生吃药很久都不好，听说我们这里的神很灵，就试着许愿，希望老婆快点好起来，没想到没过多久真的好了。许过愿了就得还愿，他就买来纸钱和鞭炮，趁夜色来还愿。那个年代，信仰都被压抑，要根除鬼神之说，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所以，鞭炮声响的时候，都是夜深人静，大家也都会猜是谁。乡下的生活的神秘，就是这样的吧。

之后我也开始向这位神祈祷，祈祷没写完功课别被老师发现，祈祷考试能得100分，再祈祷过年能有压岁钱，有时候灵有时候不灵，就在这位神的庇护下，我慢慢长大，后来离开家乡，出来工作结婚生子，对神的记忆，也慢慢模糊了。

直到我女儿生病，远在家乡的父母知道后又担心又无能为力，在反复住院了几次，一天，妈妈打电话来说，她跟神许愿了，保佑她的外孙女早日康复。她说，我要买一万发的鞭炮感谢他。那时，我也特别希望那位神真的能庇护到我的女儿。

现在回老家，发现柠檬树不见了，被砍掉的巨大的树根连芽都没再长出来。我很是失落，就像祥林嫂一样叨叨，为什么要砍呢，那么大一颗树，这么多年了。但是，它确实不在了。

树不在了，鞭炮还是有人放，特别是过年，基本上附近的乡亲都会来放鞭炮，就在那颗曾经的树下。

暑假回去，妈妈喂的猪要产小猪，妈妈说，她跟神许愿，母猪幼崽都健康，会去放鞭炮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