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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常听族人说,明初几十万人从洪洞县大槐树下移民到十八个省,此后数百年间,迁民后裔从四面八方回乡寻根祭祖,回来看望祖辈牵挂的大槐树。
刚好要去洪洞出差,亲友们也都叮嘱我一定去看大槐树。
迎接阔别六百年的重逢,心中如喜似悲。车过太行斧凿刀削的连绵山岭,心绪随山势起伏。过了晋阳往洪洞去,寒风中黄土原像战旗矗立,隐隐伴着嘶吼,肃杀之气震慑心魄。傍晚到了洪洞,几天前刚下过雪,地上残留着染黑的冰渍,天空隐约着灰黑的云,阵阵冷意袭人。
老槐树园规模庞大,人群涌动。“根”字大照壁后,一尊古朴的大石碑,镌着“大槐树”的隶书大字,碑后,那株槐树,身段粗壮,枝桠纵横,通体黑褐,天庭大将般迎风傲立。问我祖先来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居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鹳窝,族谱开篇有这首歌谣。这是移民后裔朝思暮想的大槐树,数百年梦中象征故园的神树。
据说第一代汉槐在明正统八年枯死,根部冒出二代槐,清顺治二年毁于雷击,又长出第三代,神似祖树,现在是四代新槐。祖孙几代绵延两千多年,人们赞叹这是顽强不屈的先民精神写照啊。
迁民怀念的明初古槐在广济寺前,树枝间鹳鹊累累构巢。迁民离家时边走边回头,只望见大槐树和老鹳窝,梦里梦外记作故园标志。现在我家乡还喜欢在院里院外种槐树,喜鹊也还喜欢在枝间做窝,这是迁民们复制故园风景以找到慰藉吧。
迁民们别离故土,另辟家园,怎能忘记家乡的大槐树。大槐树在心目中,是永远的根,是温暖的家,是先祖们自强自立百折不挠的象征,是代代相传永不磨灭的精神,这优秀的精神美德随着迁移也像大槐树一样开枝散叶,传播四方了。
大槐树迁民留下很多血泪传说。官家切开迁民的脚甲防止逃跑,后代一出生小脚趾甲就是两半。谁是古槐迁来人,脱履小趾验甲形,成了迁民辨认乡亲的依据。迁民双手被捆,方便时请兵丁解开双手,“解手”就成了“如厕”的别称。
听洪洞的朋友讲,每年清明节前,上万只无名小鸟飞来大槐树上唧唧哀鸣,清明过后又不知去向,翌年再来聚集,本地人猜测是故去的迁民飞来祭祖的,就叫它祭祖鸟。这是游子爱家园、故园念游子的文化密码啊。
仰望着茁壮茂绿的大树,我不禁慨叹沉思。现代人迁移更频繁快捷,蓦然回头已过群山重洋。但是,无论身处何方,心中有大槐树,生命精神就生生不息。那是中华文化的发源地,精神信念的根之所系,我们所来、所去、所在的总动机。
外面寒风砭人肌骨,槐树周围人却越聚越多,个个热血澎湃,激动不已。我也恭请一炷香,替六百年前离家的祖宗们向大槐树告声平安。买本族谱,续上数百年的血脉渊源,感觉和老槐树又根枝相连。驱车南下,频频回望大槐树老鹳窝,一时泪眼婆娑,像是再一次背井离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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