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月还未西沉,松涛依然声声,五祖寺的师傅们便聚在大雄宝殿,他们用古老的梵文喃喃的诵经上早课,日复一日。
我在佛堂一角倾听着,注视着年轻俊气的如通法师和不知名慈眉善眼的老法师趴在神龛前虔诚诵念的样子,莫名感动,无论生活还是做事,极度专注认真的样子总是让人由然生敬。
我又来寺庙小住,倒不是我有佛的信仰,也不是我时间阔绰富余得不能自己,而是山下的狂热驱使我离开,冥冥中有种声音在呼唤我:″孩子,来东山住住吧,跟着师傅们作息,在你觉得熟悉的佛前静坐,又或是沿青石板的老山路,爬上东山顶,看山下如龙形状的河流,又或是在静谧的禅房里抄抄经,不论字好坏,一笔一画,满室墨香。″
于是,我走来,走进吴头楚尾的黄梅,山间野花正烂漫,慢煮闲时一壶茶。喝着茶,听从广州来的摄影师和如通法师谈做义工心得,讲见闻,我默默无语,他们都是信仰的实践者,浅薄无知的我,听他们说话突如心头尘埃被拂去,埕亮了些许。
根据《坛经》记载,禅宗五祖弘忍有徒弟两枚,惠能和神秀,他不知将衣砵传给哪位好,便命他们各作一偈,并说若悟大意。
结果神秀写了“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五祖不满意,后来不识字的慧能请人读给他听后,念出了“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神秀是渐悟,恵能认为可以顿悟,于是惠能作了禅宗六祖。
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真假,但这两首诗却有许多人共鸣,历久弥新的,能填补缺失的,才是你喜欢的。我个人相信渐悟,渐行渐悟,没有经历,感悟都是附庸风雅的苍白,感同身受的理解需要历经沧桑,无忧无畏不是人生的潮头,进退自如是政冶抑或生活的流氓,只有天真浪漫才是真正的修行,你的人生,如果一直风雨,你还相信明日可待,无心无肺的认为来日方长,直到六十,七十,那必定是优雅的最高状态。
我见过一位老人,从小死了父母,生了八个儿女,死去三个,一个眼睛失明,她含辛茹苦抚育儿女,八十岁,儿孙成群,家家富余,她却被送进养老院,原因是老人得了老年痴呆,她在没有亲人的养老院,每天傍晚都会上演收拾包裹,挟着行李,偷爬养老院墙头出逃的事件,每每抓到,她呵呵一笑,腼腆如孩子。
她忘了人世艰辛,她忘了亲人冷暖,无论多少人舍她而去,她还在向温暖靠近。
山风徐徐,靠在禅房床头,望落地窗外一尺多高正绿的丛生芭蕉,心静如水,心凉如水,我在手机里一笔一画的写着我的山寺日记,叼叼唠唠,不愿落笔。
这方庭院,再煮一壶老白茶,倒满我的杯子,然后,然后,信步东山山里,直到敲钟人暮鼓响起,我寻声而归,与僧人无声在斋堂喝粥,互道晚安,洗漱,关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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