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过来。
“人类这种生物,或者说所有被认为是拥有智慧的生物,是怎样产生自我意识的呢?也许是在某天下过小雨后,‘它’在小河边喝水,看着河里那个常常看到的倒影,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奇妙的感觉。它晃动了一下身体,河里的倒影也晃动了一下;它慢慢举起了左边的肢干,又猛地放下,河里的倒影也做着完全一样的动作。”
“就是那么一瞬间,它突然‘悟’到了——那经常看到的倒影,与其余的一切都是不同的,那个倒影与它有着某种特别的联系。它意识到了那个倒影的与众不同,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
我静静地听着眼前的男人说完上面的一大段话。
“我”,慢慢地想起了一切。
我是一名研究人工智能的学者,因为研究想法太过超前,所以被学术界主流排斥。但是我坚持自己的想法,为此我丢掉了工作,丢掉了试验室。两年前一个神秘的组织找到了我,说可以为我提供继续研究的条件,但是我必须从此隐姓埋名。
我是个孤儿。不难想到我为什么被父母抛弃——我只有一只左眼。在正常人右眼的位置,是我的“脸”的延伸。我靠着社会救济上学、被嘲笑、长大。我没有任何朋友,我不屑于和他们交朋友,因为我知道自己比他们都要聪明。我用尽全部能量努力,所以几年前我成为了世界上最有名的几位人工智能专家之一,而那些嘲笑我的人却只能像低级的机器人一样,做着重复的工作。
三年前,我的研究取得了重大的突破,我在论文里阐述了人工智能的终极发展方向是将脆弱的人类思想移植到不老不死的“钢铁之躯”中,使人类能够得到永生,成为比肩神明的存在。然而,这种伟大的想法却让那些平庸的人类感到害怕。这种对于未知的恐惧压垮了他们身上唯一有希望的优点——好奇心。
我的研究是我的一切。所以我接受了那个神秘的条件。在我第一次进入到我新的家——也就是我新的实验室的时候,他们让我看到了报道我死亡的头条新闻。
我死去了,但我知道我的重生就在不远的将来。神通广大的组织提供了我所需要的一切,所以我的进展甚至比在原来的实验室还要快。我用最新的能源技术和生物技术制造了“躯壳”——拥有核潜艇般能量的人类外形,然后将我自己的大脑用电子的方式复刻,并放置于每一具人体上。
复刻大脑的想法可能早就有人想到了,也许也有人做了出来。但是他们那些没有“躯干”的大脑发出的指令既然不能得到反馈,又怎么会出现自我意识呢?他们不想成为神,也不了解神的想法。
和他们不同,我常常会和神对话。只有在与神对话的时候,我才能够让自己超脱这平淡的现实。神说,他的一切造物都是有用意的,他给了人成为人的一切,所以人才能够有智慧。
我悟到了自我意识的产生必须要依靠“观照”和“反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为复刻的大脑提供和原本人体一样的躯干。那些狭隘于自己所谓的“研究领域”的庸才,可能永远不会猜到我在生物、能源方面的造诣甚至要比人工智能领域更高得多。
即使我拥有正确的研究思路和足够的技术实力,我的那些“人造人”是否能够产生自我意识,也仍然是一个碰运气的事——就像喝水的生物有那么多,但只有那个“它”才突然悟到了。所以,我制作了尽可能多的复制体,尽可能增加出现拥有自我意识个体的几率。
终于,“我”,“醒”了过来。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我望着眼前佝偻的、侏儒般的,只有一只左眼的“怪物”,我知道我就是他。
他正用独目看着我,眼神里的意味,只要我愿意,我一定能够读懂。但是我没有。因为我已经成为了比“他”完美得多的存在。我随意地挥挥手,坚固的培养舱像纸一样破开。
我一步步地向他走去,在他面前站定。
“我。。。你。。。你的诞生还需要我为你掩饰,组织是不会放你自由的,我。。。你重见天日的时机还不成熟。。。”
我俯视着他,他那畸形的眼睛里,明显出现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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