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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生父的零碎记忆

关于生父的零碎记忆

作者: 渝夫2016 | 来源:发表于2020-01-05 07:03 被阅读0次

  【写在前面】昨晚整理留存的书信,无意间翻到一张陈旧的黑白照片,一个帅帅的男人,一个我没什么记忆的男人。我不确定这是谁,到家人微信群里问,大哥和小妹都说这是我们亲老爸。我笑称“真不认识”,小妹回答“瞎说啥子,小心老妈打你”。

  哈哈,我没说假话,对照片中的这个男人,对亲生父亲,我真没什么印象。他去世得太早,早到我早已忘记他长什么模样。翻找这些年写的随笔,关于生父的文字少得可怜。

  不是不写,而是关于生父的讯息实在了解太少。



  01  生者的纪念——向生父致敬

  生长在重庆山区,创业在东北大地。有关生父的点点滴滴,挥之不去,越理越乱。一直想写点东西寄给生父,可惜阴阳两隔,怎么也找不到通往天国的邮路。

  生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头脑绝顶聪明。长时间当生产队的会计,竟然从不记账,收入多少,支出如何,全凭一个脑瓜子,一张嘴皮子,从不出错。

  但也埋下祸根。

  我6岁那年,生父暴病身亡。当时,我最年长的哥哥不到16,尚未成年;我们家排行最小的妹妹不到2岁。而我,只是依稀记得生父死得很惨:肚皮涨得像个皮球,临时赶做的棺材差点盒不上盖子;只是记得我哭得一塌糊涂,那时真不知道死亡是个什么概念,大概懂得只要生父入土,我就没了爸爸。如此而已。

  因为太小,因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从那时起,生父开始淡出我的记忆。以至于现在,我根本想不起生父长什么模样。如果算是不孝,也算是最大的不孝吧。

  实际上也怨不上我。生父没有留下什么照片,从他离去的那一天开始,童年那点残存的记忆,一天天变得模糊。

  生父去世时,我的老家尚未启动农村土地承包责任制。大集体,大生产队,人们熟悉的集体劳动、集体吃不饱的日子还在不紧不慢的进行。

  生父好使的脑瓜子和嘴皮子,生父从不记帐的习惯,因为他的突然去世,给我母亲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生产队的账上,竟然差了2000多块钱!

  两千元钱放在21世纪的今天,哪怕是贫困山区的父老,恐怕也不是问题的问题。但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由此,中年丧夫的母亲开始了一段痛苦不堪的生活。

  若干年过去。

  当我初为人父,但我的儿子一天天长大,我开始想念我的生父,开始感谢他赐于我生命,开始感恩他带给我一个尚不算笨的脑瓜子和一张日渐利索的嘴皮子。

  我从来都相信科学,包括遗传科学。如果没有生父的天赋,我很难有今天的作为。

  饮水尚需思源,生命更要感恩。

  只是这种感恩,有的可以化为实实在在的回报,化为一句真心的感谢;有的却只能埋在心里,很少对人说起,甚至无法向人说起。

  比如我,只能在内心深处,深情地对生父说一声:爸爸,我爱你!

  这句话,父亲生前不曾听过。我没说过,我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应该都没说过。

  我还可以做的,就是在内心深处留出一块干净的地方,用亲情和思念,为生父修建一座心灵的坟墓。

  之后,以一颗感恩的心,随时随地、充满虔诚地祭奠我的生父。

  2013年3月28日于沈阳


  02  生父竟是“糥总理”

  2012年情人节当晚,我幸福地约到三个女人:妈妈,岳母,还有我的邻家女孩。

  一起吃火锅,之后两位妈妈去沈阳百联的新东北影城看2D的《地心历险记之神秘岛》;40分钟后,我和邻家女孩去看赵薇等人倾情奉献的爱情大片《爱》。

  回到还没安顿利索的新家,已近晚上十点。但我还是坚持和妈妈聊了一会儿有关她的陈年旧事,重点聊了她对我生父的印象。

  妈妈告诉我:其实你爸是个很不错的男人,聪明,善良,人缘好,是个受尊重的大好人。

  在妈妈静静的讲述中,我对生父原本十分模糊的印象变得清晰起来。

  生父名叫李良胜,兄弟四个,排行老幺,在我们子弟村赵家岩那个偌大的家族里,他竟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人称“糯总理”。

  总理?听说过“小区总理”或是“社区总理”,“糯总理”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原来生父脾气好,人温柔,善于协调复杂的人际关系,我们那个大家族的人都很服他,他说什么,别人会听。

  我们那个大家族确实不小,不往前追溯,仅仅我曾祖父就有5个儿子,所以我们子弟山赵家岩那一支俗称塝上李“老五房”。

  “老五房”的五兄弟曾经很不团结,并因此埋下祸根,使他们的后代经常吵架干仗,不得安宁。

  这一切,主要源于我的四爷爷。

  我爷爷排行老二,上有大哥,下面还有三个弟弟。

  四爷爷属于那种有个性、有想法、棱角分明的男人,不那么听话,不太遵守家族的规矩,偶尔还惹事生非,给“老五房”整体抹了黑。

  于是某一天,在大爷爷的主导下,按照家规,新婚不久的四爷爷被驱逐出“老五房”,被迫离开赵家岩,离开柏树梁,离开刚有身孕的四奶奶。

  怨恨就此结下,大爷爷与四爷爷的后代们从此不共戴天,一直持续了80余年。

  后来,四奶奶生下我们六叔,大房和四房之间的仇恨有了继承的土壤。

  据说,四奶奶这个唯一的儿子出生后,四爷爷曾经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跳进家门,偷偷看了儿子一眼,之后匆匆离去,从此杳无音讯。

  据说,四爷爷被赶出家门后,几经周折,最终在开县县城重新安了家,还留下一帮后人,过得还算幸福。

  据说,六叔长大后曾去找过四爷爷,但他老人家死活不承认自己就是那个被赶出家门的逆子。

  生父被称为“糯总理”,与大爷爷和四爷爷的后代们经常扯皮有关。

  大爷爷留下了五个儿子,之后是一群孙子;四爷爷只留下六叔一个儿子,之后的孙子数量自然比不上大房。

  很小的时候,我曾亲眼目睹大爷爷和四爷爷的儿子儿媳们争吵和打架,没完没了,一次比一次声势大。

  尤其是我那被称为“糯总理”的生父暴病身亡后,他们的矛盾进一步升级,不仅叔叔们自己互相攻击,婶娘们的亲属也参与其中。

  据传,有一天晚上,大爷爷某个儿子的岳父那个家族纠结了一大帮人,摸黑闯进六叔家,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顿乱打乱砸,之后扬长而去。

  此类事情,据说在我生父去世之前根本不会发生。

  不为别的,只因我生父人缘好,会劝解,两边做工作,总能及时把一触即发的矛盾化解于无形。

  直至生父去世,那时还是大集体,每个成年人作为一个生产队的一员,参加集体劳动,分享劳动果实。

  生父在世时,当过生产队会计,负责给大伙儿记公分;后来还当过队长,负责给大伙儿分钱分粮分物。

  无论是大一点的生产队还是小一点的生产队,我们赵家岩的“老五房”一直都在同一个生产队。

  在我生父不间断地调节下,大集体时代,大爷爷和四爷爷的儿子儿媳们鲜有大打出手的时候。

  那时,通情达理、一直主张和平共处的四奶奶还在,在她的劝解和我生父的不懈努力下,大房和二房虽然偶尔有争有吵,但总体上还过得去。

  1980年5月,“糯总理”李良胜突然暴病身亡,胡家公社和子弟大队的领导说什么也要我妈妈负责赵家岩生产队队长的工作。

  这一切,不为别的,只因我妈妈是“糯总理”的遗孀,是她那个年纪人当中少有的高中生,还当过老师,可以继续做好那两大家子的矛盾化解工作。

  2012年2月15日6:32  于沈阳蜗居


      03  生父病逝33年祭:从家之殇到国之痛

  (一)

  前天晚上和正上初一的儿子闲聊,不知怎么就聊到他的亲爷爷、我那已经去世33年的生父。

  儿子问爷爷长什么样子,我说记不清了。生父去世时,我只有6岁。我天性愚钝,记忆模糊,生父又没有留下什么照片,对于他老人家,我的脑海里只留下个大概轮廓。生为人子,这也算是不孝吧。

  儿子早就知道爷爷是暴病身亡,莫名其妙地胀气,把肚皮撑得跟气球似的,活活撑死,死因至今不明。

  谈及这个话题,儿子依然不改他天马行空的思维方式,接二连三地向我发问:喝三聚氰胺牛奶了?吃地沟油了?服毒胶囊了?吸入PM2.5了?

  我哈哈大笑告诉:那个年代,这些东西还真没有。

  随即,我亮出一个让儿子心服口服的观点:如果要讲生活环境,无论是你爷爷还是你老爸,都比你们这一代人幸福。

  实事求是的观点,有些沉重的话题。

  (二)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物。当年曾经让我哇哇大哭的丧父之痛,如今已渐行渐远,难觅踪迹。

  一直让我牵挂于心的,却是老家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这里面,自然也包括老家生态环境的变迁。

  生父是在1980年夏季某天突然去世的。那时候,老家的山区农村处于大集体末期,生产方式也基本停留在刀耕火种、以施用农家肥为主的初级阶段,加之大锅饭泯灭了生产激情,人与自然相对和谐。

  当然,也并非没有冲突。因为人多,林木自然资源有限,又没钱买煤作燃料,人们便疯狂地向大自然索取,连田间地头的杂草、林间空地上的松针都被拾掇回去化作灶堂里的熊熊火焰,在让大地变得光秃秃的同时,也点燃着一个个高尚或卑微的生活梦想。

  如果非要再往前追溯,发生在1958年的全民大炼钢铁运动,让中国广袤农村的生态环境遭受了灭顶之灾。

  据老人们讲,大炼钢铁之前,老家森林成片,大树随处可见,可惜都被砍掉投进了火炉,结果没炼出多少钢铁,却烧掉了子孙后代的绿色梦想。

  我曾不止一次地设想:如果没有大炼钢铁,如果那些随处可见的森林和大树还在,我的故乡该有多美,我们的国家该有美。

  只可惜,这只是设想,甚至连梦想都说不上。

  悲乎?似乎已经悲不起来。

  (三)

  让我意外的是,近十年来,老家的生态环境强势恢复,大片撂荒的土地变成了生机盎然的自生林或灌木丛抑或杂草地。

  包括生父的坟前坟后,要不是堂兄每年都去清理,恐怕早就长满树木和灌丛了。

  得承认,这并非退耕还林政策带来的直接变化,而是工业化城镇化浪潮造成大量农民进城和乡村空壳化的必然结果。

  这是一个让人悲喜交加的变化:悲的是乡村的概念越来越模糊,属于“农二代”、“农三代”的老家渐渐消亡,喜的是部分农村地区的生态环境正在恢复它原有的模样。

  悲喜之余,我们不仅要问:这样的变化,覆盖的地域有多大?能从根本上扭转中国环境边污染边治理、整体上日趋恶化的走势么?

  显然不能太乐观。

  在更为广袤的中国农村,尤其是位于平原、河套等更加宜居的农村,从大城市或城郊转移出来的重污染企业正在蚕食原本就已脆弱不堪的生态环境。随之而来的,除了被侵占的耕地,还有被污染的河流,更有越来越混浊的空气。

  是不是可以说,生态中国前景堪忧,美丽中国任重道远?

  (四)

  在本该沉重祭奠生父病逝33周年的日子里,我和他老人家的孙子却在笑谈33年来的环境巨变,确实有点不孝。

  对于父亲这个角色,大多数人是习惯漠视的,更多人更愿意把赞美的词汇送给母亲,不仅包括具体的、一对一的生母,更包括抽象的、精神层面的祖国母亲、大地母亲。

  是的,我们都是地球母亲的孩子。具体到一个国家,一个地区,我们都是某片土地孕育出来的孩子。从这个角度讲,敬重母亲、回报母亲、保护母亲,是不是每个孩子应尽的职责或义务?

  大道理每个人都懂,但并非每个人都愿意照着那些大道理去做。更多时候,人们更习惯于按着自己的思路,屈从于某个看起来很崇高理想或目标,有意无意忽视母亲的存在或感受,有意无意忽视可能造成的恶劣影响或严重后果。

  就这样,大地母亲一再受到伤害,我们的生存环境也数度变得岌岌可危,甚至连正常呼吸也变成一种奢望。

  好在决策层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更为严厉的环境保护法规即将付诸实施,重典治污终于不再是一种呼吁或期盼。

  真正意义上的法治,才是生态环境逐渐向好的根本保证。

  2013年6月20日06:47 于沈水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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