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在农村常年居住过,关于农村的记忆都是零碎的片段。这些零碎的片段构筑起了我关于农村记忆温暖有趣的时光,那里有着生活原始本真的味道,有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小时候曾在山西居住,有亲戚散落在一些村子里。记忆久远,记不得这些村的名字。当时去四姨家是最方便,平日里经常去她家里玩。记得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果园,低矮的围墙,园里种着很多苹果树。秋日之时,丰满的果实和一簇簇的绿叶已不堪果园的拥挤,拼命地探出土墙外,招摇着那些过往的小孩。那时不懂事,就是贪吃,看到没有人便和姐姐爬到土墙上够苹果,忘记当时是否摘到了苹果。后来,果园的人看到了我们,没有怨怪,又送了我们几个苹果。
果园不远处有条小溪,溪水从哪里来流向哪里都不知道,只是它流经的地方四周的麦田长势还都好。在一段平缓的溪流转弯处形成了一个小的漩涡,里面有一些小蝌蚪打着圈地游来游去。黑色的小蝌蚪晃动着小尾巴,似小精灵一般游荡。看到它们,总是觉得新鲜和可爱,想逮几只回去养,看看它们是如何变成青蛙的。我和姐姐在周围寻了石块在溪水下方筑起小坝,再堆些厚实的土堵上。然后,只要在漩涡处一捧,便有几只蝌蚪入瓮。印象里最终我们还是把蝌蚪都放了回去,怕是养不好死掉,还是希望它们在自然的天地间欢快地生活。
后来,曾在一处池塘边看到过小青蛙,个头很小,背部是青绿色的、腹部是白色的,两只黑色小眼睛鼓鼓的看着人。那时大概还不知道世界的凶险,并不害怕我。小青蛙萌萌的可爱让我感到生灵的美妙,不敢触碰它,怕将它吓跑。不久,它蹦跳着扑入水中自己玩去了。
记得初中的时候曾有一节课是蟾蜍反射弧实验,需要学生们拿剪子剪断蟾蜍的头部。大概是因为蟾蜍和青蛙形体相像,我满脑子是对青蛙可爱的记忆,始终不忍触碰它。我终归成了班里唯一忤逆老师的学生,没有参与这个实验,并且躲得远远的,不愿意让这份残忍入了我的眼睛。
大舅家住的农村离得要远一些,那是在我印象里真正的农村。当时交通也不方便,乘车需要走不少危险的盘山路才能到达。院落的四周见山,山上的树木繁茂青郁。晨曦雾霭之时,群山若隐若现,如诗如画。
离人家不远的地方也有宽阔的溪流,岸边有很多零落的石头。衣服或布料脏了,会有人家拿着它们来到溪水边,蹲下来在水里淘衣服。淘完了会把衣服放在岸边平整些的石块上捶捣,之后再放到水里洗。洗好的衣服便拧着把水一顺地挤了出来,若是大的床单一个人不好弄的,便两个人如拧麻花似的把水都挤出去。
每回想起这一幕,总感觉像是一幅油画呈现。溪水淙淙流过光滑的小石子,水面泛着银粼的光。岸边青草绿树中有知了或是其他昆虫影影绰绰的叫着,或是忽而视野中一条小鱼游过,小孩们便踩着水逮鱼,水面拍起了小小的浪花。等大人们洗完了衣物,一声召唤,孩子们都跟着一起回去了。溪水又恢复了宁静,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它亦不再喧嚣,静静地流走,承载着刹那间欢快的记忆伴随夕阳远去,不知前方会流向哪里。
很多年前,陪着父亲回到山西去了当初他插队的地方。所到之处看着有些荒凉,满眼的黄色,有很多的土坯房和土坯墙。很多房已经没有人住,院墙倒塌,四周杂草丛生。找寻父亲记忆中的一位老人,进了一个村子。村子中间还有当年古老的戏台,简陋灰色的墙体已经斑驳得很,墙面上有一些彩色的画像依稀可见,大概现在也没有什么用处了。父亲说这里和当年相比变化并不大,还是那些巷子和屋子,人也不多。
在一个巷子的转角处,找到了父亲所说的人家。土墙并不高,站在墙外便可以看到里边的情形。院落也是荒废了,屋子的窗破旧得只剩下木窗棂。院里有几棵枣树,果实道是长得正好。另一侧的墙已倒塌,碎石黄土满地。看到这情形,父亲有些伤感和遗憾。
此时,从旁边的院里过来一位老人,朝父亲走了过来。老人看着该有七十余岁了,满脸的褶子黝黑的皮肤,但目光却是炯炯有神。他便是父亲要寻的老人,老人竟也对父亲印象深刻,两人相见甚欢,毫无违和感地攀谈起来。因需急忙返回,又不能聊得太久。临别时,老人执意从院子里的枣树摘了很多红彤彤的大枣,给我和姐姐手里、兜里揣得满满的。父亲走时给老人留了些钱,也算是看望老人的一点心意。
最近一次在村里的居住也是两年前的事了,和同学去五台山自驾游,顺路去了同学父母相识的一户人家。去的地方叫训峪村,是一个丘陵旱垣村落,村子很远,进了村之后很多道路都是土路,车不好行进。
户主是很实在的人,车停在院外怕被划到,让我们都停到了院子里。院子很大,南北都有几间房。院的西侧是储物棚和卫生间,院子东侧还有地窖。地窖很深,需要踩着梯子下去,我胆子小就没有下去。
院子靠北整齐地码着两排圆形玉米垛,每个玉米垛近一人高,直径有两三米。夕阳西下,黄灿灿的玉米和黄色的土坯房更是呈现出一派大生产中的丰收景象。玉米垛前面有几个大水缸,也有一米多高。对面是户主给孩子做的一个荡秋千,用结实的编绳吊在储物棚的梁上。院子里唯一的小动物是只小土狗,被栓在了入门不远处的枣树下。听说小狗是主人捡来的,后来拴在这里看家护院。小狗很乖巧,总是眼巴巴的看着你,想是比较亏嘴。听说这里的人都比较穷,通常不怎么吃肉的,何况是小狗呢,大概不是逢年过节,连骨头都啃不上。
正在院子里打量着四周,一辆简式拖拉机开了进来。是女主人的爱人回来了,打了招呼后都进屋落座。里边的屋子很宽敞,但家具少,显得空荡荡的。主人很热情,拿压面机给我们做面条。先是把面揉好了,再将面一团团的放到压面机里。把机子架到烧开水的锅台上,压面的人使劲往下压杆,便有面条成条的掉入锅里。不一会儿,锅里的面就熟了,捞出来拌上面码吃,真是很香。同行人都没有用过压面机,也都在女主人的指导下亲自压了一碗面,感觉还是很有趣的。
怕做得不够丰富,女主人为大家也做了小米粥。小米粥也很受大家欢迎,新鲜的小黄米做出来的,有营养又好喝,就些咸菜吃,还是很香。看我们都很青睐,临走的时候,女主人每人送了我们很多小米回去吃。
第二天女主人带我们到村里四周转了转。村子相对破旧些,居住的多是老人和小孩,年轻的人都外出打工了。有很多土坯房和窑洞,有的房子也是破败不堪,屋顶长满了茅草,糟糕一点的人家,连院墙倒塌了都没有再修葺。这里有一些院落是沉降式,院落是低于地面,站在稍高一些的地方,便可以俯视全院。院子里也栽有枣树。不知道若是下雨,这院子里的水除了渗到地下,可还有别的去处?
这里大多数人家建有猪圈或者羊圈,院里院外会有小菜园。经过一个菜园的时候,同学说看似地里种得是萝卜。这户人家和女主人比较熟识,便说你们每人拔两三个回去吃。有的萝卜在地里长得结实,费了好大力气才拔了出来。青绿色的叶子坠着硕大的萝卜头,甚是可爱。这里有白萝卜、有心里美,新鲜的萝卜回去拌点调料做咸菜好吃极了。
女主人说村子没有什么资源,大多数人家都栽些枣、苹果和梨树,这些树木还适于生长。枣树确实在村里的任何角落随处可见,很多野枣树长势也不错,踮脚抬头伸手就可以够到。只是枣都不够大,味道还可以。主人带我们去她的果园,路上经过成片的苹果地。苹果一个个红彤彤的,都似两手抱拳一般大。主人说若是想吃,大家可以随手摘着吃,通常没有人来这里,也没有人买,很多苹果都落到地上坏掉了。那时,已经可见地上散落着一些熟透的苹果,觉得很可惜。
一路上,感觉我们这一行人似《西游记》中孙悟空在蟠桃园吃蟠桃一般,嘴里塞满满的,手里还捧着,眼睛里总是看着一个比一个大的果实放光。
经过一段小路,路的一侧土坡上有很多的野梨树。女主人说可以上去摘两个尝尝,是非常好吃的。梨个头小,暗黄色。拿在手里用手搓搓便开咬,一口进去水灵灵的甘甜入脾,确实好吃极了。在北京市场上,决然是买不到这样好吃的梨。梨非常甜,但不腻人,果肉汁水多,吃起来不硬。心想着,这品种的野梨若是在北京市场卖,五十元一斤也是会被瞬间抢空的。
路边还看到了野枸杞,深红色,个头也不大。摘了颗尝尝,有些苦。野生向日葵大概是营养不够好,一半的瓜子都是瘪的。路的一侧,还可见金黄色的谷穗,沉甸甸果实压弯了麦秆。
到了女主人家的果园,看到有很多的枣树、苹果树和梨树,一派丰收的景象。果园的西侧是菜地,有个大棚子,里面潮热,种了很多的蔬菜,满足日常的基本供给。正参观的时候,女主人说他的爱人来了,我们顿时惊讶,因为此人非先前所见的那个男人,但我们也没有多问。
之后避开女主人时,同学的父母讲这村里有不少女人会嫁两个男人,或是说养小男人。因为村里穷,有些人家娶不起媳妇,男人就会娶已婚的女人。这些女人相对家里条件稍好些,可以解决温饱问题,男人在家里干农活,全家人一起维持生计。通常一个女人两个男人的家庭也都会和睦相处,日子还都过得去。后来听说,在我国西北、东北比较偏僻穷困些的农村,这样的情况还是不少有的,称为“拉帮套”。
走的时候,女主人亦是恋恋不舍,我们一起围坐在拖拉机上,以土坯房和金黄色的玉米垛为背景合影留念。
关于农村的记忆有很多,它是可爱的、有趣的,草木的馨香、丰硕的果实、憨厚的人们,充满着浓郁大地的气息以及自然艳烈的色彩、万物生灵的美妙,时常让你怀疑人生,现在的忙碌又有着怎样的意义。它虽然有着贫穷,但我分明从那阳光下成片红艳的果实中看到了未来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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