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外公总跛着左脚
和他一起踏过雨天的泥泞
左脚总会留下半截脚印…
外公缴了大半辈子党费
一块机械表是改革开放后他的营长送他的礼物
陪着他走走停停最后取下送给考上大学的哥哥
外公是一名连长
一米五八的小老头身体里深藏着英勇的灵魂
小时候总听外公说起革命
他说到死亡的战友时眼泛泪光
我已记不清他说的什么战役
只记得他说血浸透了他半截裤腿
他们从死人堆里爬出
一瘸一拐相互搀扶
外公左腿不幸中了鬼子的子弹
没有麻药，外公忍着剧痛
他的战友用尖刀一下下剜出膝盖下方的子弹
从此以后外公就成了跛脚
外公的跛脚比天气预报更加准时
总是在每一次阴雨到来之前疼好几天
小时候外公给我们做的木头枪惟妙惟肖
他常说你们不要总握着枪要紧握着笔
每次看到外公膝下触目惊心的疤痕
枪就在我的心里被偷偷握紧
2007年秋，一个雨天
外公还是摔倒在自己半截脚印里
旧伤被撕裂的疼让外公日夜哀嚎
固执的小老头死活不肯去医院
熬过秋天却没有熬过寒冬
外公带着他的半截脚印走了
只留下一块不在跳动的机械表
被我的母亲视如瑰宝……
外公对我们常说的那句话也时时在耳畔回响
你们不要总握着枪，要握紧笔
枪握的太紧是暴力
而握紧笔写的每一个字都要对得起自己
这些年我一直握着笔不敢松懈
可每每想起您，想起你的伤，枪就紧握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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