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加班的时候，同事冷不丁说了一句：快到高考了吧。
——对哦。
要不是他提起，要不是各路网络写手开始熬一年一度的高考鸡汤，我真的完全不会想起六月是“高考月”。
于我而言，高考已是八年前遥远陌生的一个印记。都说高考是人生岔路的转折点，是摆脱阶层束缚的第一个机遇，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当我现在想要试图回忆起当年那三天心路历程，竟然只能拾起支离破碎的一些片段而已。有些沮丧，有些懊恼，仿佛累死累活跑下一场马拉松，却告诉我计时器坏掉了。
支离破碎也就支离破碎吧，不会忘的总归是有原因的。
我所在的考点是师大老校区旁边的高级中学（四/六中），算得上是“地利”吧，距离我当时的家非常近。爸妈对此表示挺高兴的，可能觉得离家近点的考点可以减少一些紧张感。老妈常说我只要一紧张往往得不到好结果，只要不紧张就能把事情完成的八九不离十。虽然我一直很反感她这么给我定调，但听着她开始历数我的“中考”、“小高考”等“事例”，我一下就变成泄了气的皮球，似乎有点无力反驳，哦不，是反弹......兴许是听多了那些高考失利的新闻，再加上我妈对她的判断深信不疑，高考前被爸妈安排去参加了法国的商学院项目，可以说高考的结果怎么样已经没那么重要，毕竟止损措施已经提前做好了。大学之后，有几次会天马行空，如果那年去了法国读书，今天的我又会是怎样的一个我？嗯，这种假设是挺无聊的。
可能就是因为铺好了退路，心情比较平静，所以高考那三天的记忆才会这么模糊。我已经不记得试卷里有哪些超级难的题，也不记得英语作文的题目，不记得我穿了什么衣服，也不记得考完之后和爸妈说的第一句话，但我想我不会忘记考试前在考场遇到的那位小学同学。每场考试前，出于对考试的尊重，总是要去洗手间“意思一下”的，我就在三天的某天下午考试前在女厕所门前遇到了N。
N是小学中发育比较早的女生之一，小学毕业后六年未见，身高并没有大变化，身材也并未失控，五官也是记忆中的模样。唯一让人惊讶的是，高三的她还扎着小学时候的发型，一左一右的竹节辫。抬头和她目光对视，有惊但好像没有喜，一瞬间的惊讶也很快化成了尴尬。简单地问候了一下，就消失在匆忙的人海里，一直到现在。小学时候，N简直是优秀作文的头号种子选手。我的作文能被老师在课上念到其中一句话都足以回家邀功，但是作文课上如果老师没有朗读N的全文，那在我们看来简直就是“没有天理”！就是这样一个作文“大神”，在之后的一年一年中越来越多的被发现“借鉴”了作文集里的文章，终于有一天被老师逮了个正着，从此走下了“神坛”。然而凡间的日子并不好过。大家内心曾经的钦佩变成了被欺骗的愤懑，藏在内心深处的嫉妒也趁机堂而皇之地变成了指责的言语和疏离的眼神。现在想来，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去承担起即便是她理所应当面对的结果，似乎也是过于残忍和苛刻。小学毕业后，一直没有太多她的音讯，直到高考那天下午惊慌的偶遇。我懂得童年时期的悲情故事大概是种最想要忘掉却也最深刻的伤口，就像六年级那场小考我莫名其妙地被英语老师认定是作弊被留校批评，就像五年级放学时候跟心仪已久的篮球队主力告白被当众无情地拒绝......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有没有找到喜欢的工作，但我希望她一切安好。平行时空里，我想对那时的她说，一切都会结束，一切都会过去。
一年前的某个上午，一中2009届校友微信群霎时“遍地开花”，据说真的建起两三个五百人的大群，并同时衍生出了“上海群”、“北京群”、“京津群”、“海外群”、“北美群”、“金融群”、“工科群”等诸多名目繁多的小群。就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表情包怼表情包。出于人类正常的好奇心和窥探心理，我也加了几个多年未见的老同学，看看头像，翻翻朋友圈，也算是高效率地了解了对方现在的长相，未联络的那几年生活以及近况。你会发现，时间真的是很神奇，她既有能力证实你不相信的事情，又有能力推翻你深信不疑的事情。那些曾经在高考中沦为“失败者”，在出分后的聚会上强颜欢笑的同学，有相当一部分过着非常潇洒的生活，令人羡慕和向往。那些在高中历次成绩大会上如雷贯耳的大名担当者，多年之后也无非是芸芸众生的你我他之一。对于小康生活水平以上家庭的孩子来说，高考的命运转折点作用似乎正在逐渐削弱。高考失利并不能阻挡一个人多年之后香车美人加持，成为人生赢家，高考得意也不会改变一位资优生P大毕业后变成朝九晚五挤人肉地铁还要在一线城市负债累累的普通白领上班族一员。这么说，或许有些刺耳和现实，但好在，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潜意识、不自主地在过往的人生经历中找到积极的片段进行自我消解。我会幻想如果高考后去法国里昂而不是去西南某大学读书，我的人生经历又将如何，但我不敢保证那样就会比现在更好，就像你说再经历一次高考也无法肯定会比当时考的更高，就像你说再去另一所不同的学校也无法肯定会比现在过得更开心或更失落。扯淡扯了这么长，其实就是想体味一下古人早就总结出的一句话：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除此之外，当下确实重要但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已经没有时间再bb下去了，老板的“夺命连环call”在23点59分响起......我已经作好了连夜加班的准备。血槽已满，子弹已上膛，没有什么好怕的！
2017年6月6日深夜加班前的无病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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