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一点念头不起,那真是瞎扯。但若说心中如何忐忑不安,倒也未必。我坐在病床边,拿出随身携带的《金刚经》轻轻诵读,看着一个个的念头在脑海里穿梭行走,我知道那心底最深处有个寂静之处安然不动。我把心安住在哪里,慢慢地就释然了。
大概是八点半的时候,主刀医生轻松地走了进来,仔细地问候同房的病友。他看到已然站起来的我,微微一笑,摆出一个安心的手势,“一切顺利!”
这个神奇的手势轻易地安抚了我毛躁的心,那些细碎的焦虑瞬间消失在了无尽的虚空中。我再次打开Kindle,走进了自己的避难所,沉浸在琼波浪觉雪山求道的旅途中。
才九点出头,太后就回病房啦。我用眼光细细描绘她的脸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苍白,不过是带着几分偶尔失眠未曾好睡的气色。我更关切她有没有挂尿袋,掀开被子,体外一切如常。
我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不过是陪护这样的小事。有经验的我,自然对麻醉后的护理熟门熟路。但我仍然反复和护士确认,目前挂水的药品名称,何时允许喝水,何时能恢复半流饮食。这都不是小事,不敢有丝毫马虎。
太后睡得沉,偶尔迷迷糊糊醒来就是叫渴。但是术后4小时内禁食,我只能每过一会儿,用餐巾纸浸透矿泉水,帮她润唇缓解。才呆了一会儿,脑袋又重了。我看着一堆高高在上的盐水瓶,只得打开了刚出门时买的瓶装咖啡,吨吨吨地就灌下去。这才略略清醒点,我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时不时给太后润唇,呼叫护士换盐水瓶。
四个小时就这样安然地过去了。针拔了以后,我服侍太后喝了水上完厕所,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万籁俱寂,我也安静地躺她旁边咪一会儿。这一倒下去,死沉死沉的,再睁眼时,天色渐亮,抬腕看表已是5点多了。
太后约四点多就饿醒了,她不舍得叫我。我赶快起身给她冲了杯香浓的藕粉,近三十小时未进食,怕是饿惨了吧。她老人家优雅且迅速地把藕粉给倒了下去,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病房外的餐车哐当哐当地驶来,她的眼睛亮了,指着门外,“快去看看我的早饭是什么?”
等我拿着一碗比包青天更清的菜汤水进来时,她的脸色就绿了,撇撇嘴嘟囔着:“等会再吃吧。”
和善的护士小姐姐进来测体温时,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只要医生同意,我们也许今天就能出院!
哇,有那么好的事情。我和太后心灵相通,会意的眼神在空中轻轻一触。
那个深夜还在开刀的主任医生,竟然七点半就到医院,八点准时开始查房了。我对这位医德双馨的医生,真是由衷地敬佩。
待他检查完太后,我按捺不住,“医生,今天我们可以出院吗?”
医生非常自然地回答,“没问题,病人术后恢复良好,行动无碍就可以。”
“那我们今天就能出院啦。”我和太后喜笑颜开。
众所周知,胆囊切除以后,饮食依然是个大问题。太后把自己喜欢的食物向医生问个遍,医生一本正经地回答:“都可以吃的,大闸蟹也可以。”
我站在医生背后,木知木觉地脱口而出,“那我家还有几只大闸蟹,我回家就蒸。”
医生都被我气笑了,“你们两个人,从我开始查房就问吃的。你说能不能吃呢?”他给了我一个眼神,让我自己体会。
emmm,“民以食为天”嘛。还有,为什么表情严肃的主任医生还是个隐藏的段子手,谁来告诉我?我的内心在呐喊……
接下来的工作重点,无非是整理行李,缴费结账和退房。太后确实厉害,第二天居然就能够精神地自由走动。她说每一次起身,就感到力气又长出几分。待我拖着行李,扶她走在冬日的暖阳下,心间亦是暖融融的一片。
为期一天半的胆囊切除之旅,顺利结束,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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