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自己的记忆力很好,那些留在记忆里的东西总可以随时记起。
其实这真的是一厢情愿的想法,时间是个神偷,有些回忆被偷走了还浑然不觉。
所以我突然想,也许我也该学着记录一下生活。不必刻意追求什么套路,只是为自己以后能按图索骥回忆一些有趣而美好的事情。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比较幸运的孩子,这点在未出生前就已经有所征兆。
那时农村特别重男轻女,妈妈生了三个女儿,也就是我的三个姐姐,到我时候,不知是不是爸爸求子心切引起错觉,还是听些老人说看妈妈肚子的形状,觉得肚子里的我是个儿子。
爸爸自然心里盼盼念念的,可是我还没出生,妈妈却病倒了,也算是母凭子贵,病倒后妈妈基本不用干活,在那个劳动力廉价的年代,家里六张嘴等着饭吃,不用干活真的绝对是个重大的事情!
所以可以想象,是怎样期待的心情支撑着爸爸咬着牙坚持独力支撑。
等到我呱呱落地,接生婆出来叹口气告诉守在门外的爸爸,是个女娃。爸爸一时想不出能接什么话,只觉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半响才回过神来。
等到进屋看见睡在妈妈身边的我,连抱起来看看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这并不妨碍我快快长大,我很快就变成一坨粉粉嫩嫩的小肉,眼睛大大亮亮的,还是挺可爱的。
那种年代,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爸爸也没有时间消沉,于是也开始接受了我是个女孩的事实。
到我大一点,长得乖巧文静,爸爸喜欢带着我去干活。那时爸爸去给同村里的人家做木工活,老板家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都住在一所房子里,所以也算人丁兴旺,又和爸爸一个字辈,所以并不苛责带娃来干活的爸爸。有时,还拿些东西来给我吃,逗我玩。
我坐在爸爸身边,看爸爸刨木头,只见爸爸两手抓住木刨的手柄,把木刨固定在木头的一端,然后弯着腰用力向前推动木刨,身子也随着木刨俯探出去,然后一条薄薄的木皮片,就从刨里翻滚折成一朵花,跌落下来,我就过去捡起来放在手里把玩。
有时,天将下雨,爸爸就会在去巡田,看看田里有没有漏水的地方,我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在田埂上看看一畦一畦的水田,里面映着天空,觉得很是自由惬意。
有时,干旱久了,村里有放水,孩子们可开心了,放了学回来,马上挑起两个水桶,晃悠晃悠往菜地里奔,因为水沟都是在菜地边,不必费力爬高高的码头去挑水,孩子们先挑几担水,把远离水沟的菜地浇得透湿透湿的。然后把桶往菜地边上一丢,把两边的裤脚高高地挽起到大腿,拿了个水瓢,就跳进水沟去,用水瓢一瓢一瓢地把水从水沟浇到菜地里去,水在空中形成一个或高或低的抛物线,准确地落在自家的菜地里。
那时的我还小,我不怎么敢跳水沟里,但是看到别人玩水心里也痒痒的,于是央爸爸给我做一对小水桶,爸爸拿来两个废弃的油漆罐,在罐沿的两边各打一个孔,再用绳子从两边的孔穿过去,打个结,配了一条磨光滑的小木棍做扁担,我的专用小水桶就做好了。
我也学着姐姐们,把手搭在小扁担上挑着水,晃悠悠地浇菜去了。姐姐们嫌弃我那一小桶水,都不够浇一颗大白菜,我却自得其乐。
很多人说爸爸妈妈最宠爱最宝贝我。用我伯母的话讲,就是——尾女尾拖长,十只玉猪九只羊。
有一次,我跟着姐姐们到地里去拔花生,忽然狂风大作,眼看一场大雨将至,姐姐们赶紧收拾东西往家赶。
风实在太大,仿佛有双手把我们瘦弱的身体不断往后拖。二姐让我并肩走在她和三姐的中间,她用一根扁担横在我们腰间,然后她和三姐一手搭着扁担,一手搭在我的身后保护我。那时我觉得姐姐们好勇敢。
天色昏暗下来,走到半路,看见一个身影在风里朝着我们狂奔而来,我认出那是爸爸,还没等我叫他,他已经奔到我们跟前,蹲下来背起我就跑。
挨近村口的路上有一排竹林,风一吹便格格作响,平时我走过去总有些害怕。
现在因为风太大,有的竹子竟被吹折了,我紧紧扒住爸爸的肩膀,胆子却大了起来,嘴里居然学着电视里骑马那样吆喝着,咋寡啦咋寡啦!
多年以后,我听见点歌台里放的那首歌: 小时候
小时候
骑在爸爸的肩头
那是我最威风的时候
我都会想起这个片段。
爸爸则笑呵呵地说,你居然还把爸爸当马使唤。言语间满是疼爱。
因为爸爸妈妈姐姐们,我时常觉得自己不仅幸运,还是一个幸福的孩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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