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懂什么叫出轨吗？”
在十岁的我向我表哥笑嘻嘻地分享了我和我妈去X市抓奸的事后，我表哥通过电话向我发出疑问。
我当然懂，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不懂的时候，我就默默地懂了。
在我的整个成长过程里，我爸都是长时间不在身边的，不仅仅因为他在外地工作，更因为他的工作性质使得他在节假日时不得不忙碌。
我小时候也许是很爱我爸的吧，我经常打电话给他，一放假就会到他工作的城市陪着他。
以前我还会因为爸爸要回家而兴奋不已。有一次，在爸爸回家的前一天，我在外面坐摩的回家。那个师傅很瘦小，使他没办法完全帮我挡掉冬天夜里的寒风。
风大到刮疼了我的脸，我当时心想：还是我爸爸好，我爸爸特别高大、肩膀也特别宽阔。
我还记得有一段时间，我可能因为要长高了，双腿酸痛得不行，我爸刚好回来了几天。那天他将竹席铺在地上，用活络油不停地帮我按摩着腿。而且这确实大大缓解了我的酸痛。
这种腿脚酸痛的感觉，在我成长的过程中经常出现，以至于我每次都会想到那时的情景。
也许是我小时候真的很爱我爸，以至于我长大之后，心里明白了他的过错，却也无法真心地恨他。
在我稍微懂事后，有一次我爸质问我，是不是没有把他当爸爸了。他一直在回忆我小时候对他多么亲近，并追问我现在为什么对他这么冷漠。
我只是低着头接受他的批评，装作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我不想枉费口舌，因为我爸从来没觉得他自己做错了什么。哪怕他有过很多个女朋友，哪怕他经常把钱输得精光，哪怕他从来不惦记我和我妈过得好不好……
相反，他总是埋怨我妈，认定了是我妈对我灌输了太多“坏思想”，才导致我对他的疏离。
从小面对着这样的爸爸，导致我对渣男非常痛恨，唯独对他的忍耐度极高。
在他给我的旧手机里翻出了没删干净的性爱视频、翻出了他和他朋友老婆的暧昧短信，我都可以一脸冷漠地一一删干净，并且当下没有和任何人说起。
这一件件事都像一颗颗种子，被我埋在心里。小时候不说，就谁都不知道我心里藏着什么，连我自己有时候也会忘记。
但是种子总会发芽，那些细长的根错综复杂地缠绕着我的心，让我再也无法忽视它们的存在。于是我不得不对我爸关上心门，背对着他越走越远。
在我上大学后，有一天我爸把我叫到客厅，告诉我他俩准备离婚了。
那天是我们时隔很久坐下来好好谈的日子，他言语中都是对我的抱歉，以及离婚的无奈。我原以为这会是互相敞开心扉，轻松相处的开始，但是我错了。
在他们离婚之后，我才知道我爸在做出这个决定时，早有自己的利益考量。他把老房子要走后，转手就向银行抵押贷款了一笔钱，原来之前他就想和朋友合股开饭店，却苦于没有资金。而且他还马上装修了老房子、娶了新的女人。
那时候我觉得很可笑，明明离婚的决定，并不需要我的同意，他却假惺惺地和我演了那场戏。也许这二十年来，他也并没有真的在意我的感受。
后来有一次，他在微信上又开始讨伐我对他的不关心。甚至为了引起我的愧疚，对我说到：都是为了我，这段婚姻他才忍了二十年。
那时候我已经二十多岁了，可是他貌似还当我是三岁小孩。所以我愤怒地告诉他，我从小就不耻那些将失败的婚姻归因于孩子的大人。
那是我第一次正面攻击他，也许正中他的雷区。于是他开始暴跳如雷地数落所有人，仿佛别人都应该为他的失败承担一定的责任。
最后我只是轻飘飘地以一句“只能说谁都有错，你也别想把自己摘出去”终止了这场争吵。
从那次争吵后，我只要向别人提起我爸，多数都是愤怒的。看样子真是对他恨到了极致。
但是，有一次金乐急性肠胃炎，我们把她送到医院。她爸爸千里迢迢从老家开车赶往深圳，看到金乐在病床上疼痛的样子，立马冲上前握住她的手说：“不痛了不痛了，爸爸来了就不痛了。”
这句话正好戳中了我心里最脆弱的部分，我坐在一旁，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我原以为我对我爸早就失望透顶了，但是在那一刻我突然发现，我还是很想念小时候，想念那个无所不能的爸爸。他可以为我遮风挡雨，可以帮我按摩腿，可以因为我生病而忙绿……那时候我看到的是，一个把我捧在手心里的爸爸。
可是在长大的过程中，有些事就慢慢地变了，以至于我开始怀疑，长大了到底是不是好事。
但是我好像知道了，我并不真心恨我爸，反而，我真的还很期待被他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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