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失明阴影到来之际时,阿根廷诗人博尔赫斯在觉察到这一无法改变的事实下,做了两件事情,让他在平和与淡然里,走完了他自称为“更有趣、也更有色彩的人生第二程”。
第一件事情是主动的,Borges的失明症为家族遗传,并非瞬间夺目,而是向按了快进键的白内障一样,每一天蚕食其一点点光芒与色彩,以至于“全盲”时期的Borges仍然看见灰蒙蒙一片,而非完全意义上的黑暗。从人生褪色的那一天开始,Borges开始大量诵记他曾经读过的书——小说、散文、日记、诗、传记等。他知道,这些都将潜入良夜,陪伴他,成为仅次于其母亲地位的精神挚友们,他生命之中的成就又几乎是来自于对于这些既有认知的二次咀嚼,成全了他与世界。
第二件事情是被动的,“我每天醒来,哦,我原来还活着啊” Borges如是说。白天和黑夜的对等,如同折磨思想犯的24小时不间断氙气大灯,意志如亚历山大的人,也终将在这种极刑下崩溃。Borges也未能绕过,幸好,他有暂时遮蔽大灯的幕布,就是坐在黑暗的角落里,与他挽留下来的那些思想者们交流,这些好友们也并未能做到全勤,或是每次盛装出席。有时候,只来了一半人,甚至三分之一;有时候,那人只拿了几条布裹着,也便来了,但这都不碍事。“对我而言,这够一天忙活了”Borges说道。
“因为我清楚,逃走的每一天都不会回来,而明天我还活着么,哦……我是死去了,还亦或是看不见呢,也许是死了吧,恍惚间,也许这之间存在着这一种称为今天(西语里面优先译为当下,Borges母语为西语)的东西罢”——博尔赫斯
是啊,我们没有失明症的恐惧,确实不用急着储备过冬的精神食粮;我们不必经这漫漫黑夜,不知死活里的煎熬。于是,不必非要去意义自己的命。
可,还是有尽头的,尽头到来时,白天瞬间谢了幕。尽头到来时,我们还来不及去整理自己错乱又卑微的一生呢。
有些事情,失明的人,看得更清楚。
———— 写给你们,还有,我自己
参考文献
——《博尔赫斯谈话录》
——《沙之书》
——《最后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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