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十月,正是国庆假期。
泡在图书馆几天了,觉得该做点什么,为假期增添乐趣。正好同学不经意提起她的舍友在山上帮农户拔葱,一天120元。我想,何不试试。海拉尔十月份,天气已经转凉。早上八点,男主人会到校门口接我们。我们一群人,缩着手脚,车一来,赶紧钻了上去。车沿着马路,越走越偏远,到山脚下,看到一群人,他们看见车停,呼啦一下围上来,不明所以的我被吓了一跳,车主下车,说需要两个捆葱的人。
“多少钱?”,一个矮个子男人问。
“280”
“拉倒吧,天这么冷,280没人去捆”,男人吸吸鼻子,往后退。
“下午早早就完事了,轻松,车里的学生只给100”。车主说。
“可别扯犊子,那谁知道“,男人转身离开,旁边的人也散开了,有人说:“说了五点回来,七点都指不定呢”。
“就四垄地,不蒙人”,车主对他们说。
“300,我去捆”,一个脸通红的人说。
“上车吧",男主人走向另一伙人,不一会儿,他后边跟着两个人,走了过来,车主说:"你下来吧,他俩一起的"。我心中反感,不是已经和这个人说好了价钱么,怎么可以反悔呢。我没有回头看那个人的表情,心里觉得学生工真廉价,车外人不屑的眼神,让我对山上的光景失去了一半的兴趣。
车上了山,就开始颠簸,不一会儿,驶进了田间小路,其实并非是大片的农田,而是在草地上开恳垦出一块块田地,并不连续。稀稀落落几棵树散落在四周,眼前草地,树木,农田一片橙黄交错,在清晨的阳光下闪闪发亮,没有一点萧条的感觉,反而充满生气。
农户住在山下,田边只有临时搭的小房子。车停下来,我看到这样的景色:黝黑的土地上,一排排大葱骄傲的扎根,她们披着绿色的衣衫,整齐大方的排成一列,笔直的延伸上山坡,微微露出的葱白,与黝黑的土地形成对比,仿佛姑娘的脚,十分灵巧可爱。地垄很长,一眼望不到头。而她们更像这里的主人,守候在这片土地。
我站在田间,被这浓郁、辛辣的气味和深沉动人的绿色所打动。葱的根被机器挖出来,但仍连着土地,我走进土地里,才感受到,这土地,比葱更吸引人。出身农村,我对土地有一份特殊的情怀。脚下的土地黑的那么自然,散发淡淡的芳香,冲淡了葱的辛辣,行走在上面,松软的触感,接纳我的脚步。
一垄地三个人,前面一个人找好间距,挑大的葱摆好第一层;第二个人接着网往上码,抖干净土,小的放中间,大的摆两边。最后一个人,挑大的摆在最后两层。其他人都干习惯了,轻车熟路的拔葱,抖土,码好。我负责中间部分,小心的摆好,又怕落在后面,手忙脚乱,不一会儿就出汗了。脱掉棉袄扎在腰间,站直身子才发现腰像钢板一样硬,又仿佛空心竹子般失去重心,但内心是激动的,充满斗志的,我甚至不知道,这斗志从何而来。
女主人偶尔走回去看看,又和捆葱人说了几句话。回来时有些气愤:“这俩人,捆的葱缝隙那么大,能塞个拳头,其中一个还老磨叽,捆一个歇一会儿,这给我气的,明天不用他们了”!我们弯下腰,下意识的更加卖力。腰一弓就是一上午,我渐渐熟练,但内心又对自己有些嫌弃。
中午十二点多。其中一个捆葱的人说,饿了,捆不动了。女主人没有理他。我们默默的继续着,我仿佛出现了幻觉,手腕粗的葱像玉米似的让人十分不舒服。此时,我们不再聊天,等待休息的心是那么急切。一点半的时候,我们回到回小屋,身上混着尘土,腰和腿又酸又麻,草草洗了脸和手,看着眼前的一碗土豆和馒头,我不记得是什么味道,只觉得应该吃饱。农户和我们分开吃,女主人说,下午五点就完事了。男主人说,完事了接着扒葱皮,最后一垄我们当商品卖。桌子中央放着一把葱,我抬不起手去拿,也不想去拿。
两点半,我们再一次到田地里,土地是褐色的,显得有些陈旧。弯下腰,我用了三秒,直到五点多,没有抬起来过。拔完葱,捆葱的人装葱,我们扒葱皮。天气转凉,我穿上棉衣,还在发抖,风吹过来,我坐在冰凉的土地上,终于知道什么叫辣眼睛。
七点,我们回到小屋,女主人给我们每人120,笑着说问我们明天来不来,给130。同伴说,明天不累就继续。拿着这120,我没有被自己感动,只是想到了父母。
回去学校的路上,我和其中一个捆葱的人坐在一起。他问我,给你们多少钱,我说120。他一咧嘴,说,太巧少了,拔葱给300,我们都没有人去,你们学生工就是好说话,明天问他要150,不给你们就别去。身后的姑娘说,那不行,都说好了。捆葱人说,唉,你们干活太实在,没有必要,干完就走,要150不过分······
车窗外灯火阑珊,我心中疑惑,我们应该这样么?此时此刻,是随机应变圆滑应对,还是保持诚信呢?无论农户主人,还是捆葱人,都比我们年长,却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主......车子开到山下,灯火通明,我下定决心,明天继续,在成长的路上,我还是想坚持做自我。而更加让我动容的,是劳动后内心油然而生的对父母的愧疚,像是此刻路旁闪烁的光影,让我没有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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