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和妻子陈老太相互扶持着,颤巍巍地走上信访局接访大厅前的台阶。
“你说你也不挑个好天,”陈老太咕哝着,这天是星期五,天阴得很,还刮着风,“这么冷人家能上班吗?”老王头就不爱听老伴埋怨,他站住脚,转过头不耐烦地说:“你不愿意来就别来,星期五是工作日你懂吗?你当人政府部门是你搁家刨地呢,天不好就不去,今天要是不来,就得等到星期一,”他抬头看了看,天确实很阴,下午刚过两点,黑得就像是往日里六点的光景了,他使劲裹了裹在脖子里缠了三圈的围巾,又给自己的老伴说,“这个事要是在这里还办不了,我就上市里,上省里去,再不行我就上北京!”
一跺脚,重重地哼了一声,又坚定地向前走去。
几十年了,陈老太拿老头这犟脾气没办法,这两年老头腿脚越来越不行了,而她自己心脏又不好,不敢生气,想来想去,也只能叹一口气,随便他去折腾吧,这点小事还上人区政府来问?这里可是大政府,里面上班的都是大领导,这点小事人谁管你?她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楼前那几个大字:“区信访局联合接访中心”,又叹口气,快走了几步追上了老王头,伸手扶住老王头的胳膊。
老王头走上最后几个台阶,已经有些吃力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摆起来,陈老太一扶,好容易重新掌握住平衡,喘匀了气,一把甩开陈老太,说:“甭扶,自个儿能走。”
二三十级台阶,老王头有些赌气地想,不用太远,就是搁前四五年,他都能一条腿跳上来,可现在成了这个熊样!越想越气,好在已经到了接访大厅的门口,他一把拉开大门,进去后却又站住了,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点后悔上这儿来。
接访大厅里乌洋洋坐满了人,比他们村里赶年集都热闹,还有几个比较着急的,一边来对着电话大喊一边来回地走着,说几句就想把口罩拽下来,大厅里负责防疫登记的姑娘连忙喊起来:“师傅,把口罩带好!”看见两个老人进来,程式化地说:“登个记,出示健康码。”说完将一支笔扔了过来。
老王头说:“闺女,我来找领导反应……”
姑娘说:“先登记,完了上窗口说。”
老王头本来心里就很懊恼,感觉被噎了一下,刚想发作几句,幸好陈老太及时制止了他,两个老年人笨拙地打开手机找到健康码。
大厅里人太多,来访登记室的两个窗口前都是黑压压的脑袋,隔着一层玻璃和里面的信访工作人员吵得热火朝天,老王头想起了自己家赶年集的场景,心里盘算着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到时候村里比这还热闹。
老王头和陈老太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了一个多小时,一直到中午十一点多,大厅里的人才渐渐少起来。老王头是一个喜欢观察的人,他注意到这些走的人中,只有很少几个是心满意足离开的,大部分人走得心有不甘,要么骂骂咧咧,要么摇头叹气。
老王头坐到登记窗口前,接访的小王嗓子都要哑了,现在的他简直是一个字都不想说,可是有什么办法:“大爷,找咱啥事啊?”
老王头把脑袋凑近狭小的窗口,扯着破锣般的嗓门说了起来,可是他方言太重,小王恨不得把耳朵都拉长才勉强听懂他要说什么。
原来是说他在村里十三年没能吃上自来水,从2008年镇上的惠民工程全镇铺设自来水管道开始,村支书就欺负他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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