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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山重水复疑无路

(五)山重水复疑无路

作者: 江城二叔 | 来源:发表于2018-01-07 19:18 被阅读125次
    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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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著名作家柳青说:人生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人在年轻的时候,因为阅历和经验有限,感觉前途迷茫是普遍存在的现象。但每一个关键选择,都和你当时的认知和处理方式有关。对错旁人很难去判断,只有自己多年后回顾的时候,才能在内心有一个基于自我认知的判断。但所有的经历都是成就你今天的因子。

    司令家的勤务员是每年更换一次,当新兵下连队后,在新兵中挑选合适的人员来替代上一任。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警卫连原则上只有新兵和老兵,而老兵会有几个选择:退伍、学汽车维修、学驾驶、考军校或者下放到基层连队转士官。绝大多数在一排站岗的战友都被安排了退伍和下放基层连队和学驾驶、维修去了。连队就只剩下了几个安排考军校的勤务员在准备备考。

    同年的老兵陆续离队,不经意间我就成了老兵,心里竟莫名有些失落感。看到充满活力和胆怯的新兵的时候,想到了那年的自己,仅仅一年的时间,却恍如隔世。当新兵见到我们,立正大声喊班长好的时候,竟然有些尴尬和不适。

    有时候,很多变化就是这样猝不及防,不会等你做好准备才来临。而所有不适的体现在心理层面的感受和不认可居多,所以内心的强大才是真正强大的表现。

    接下来的日子就有条不紊的开始备考,也许是因为放下书本太久,也许是因为自己本身水平确实有限。军考成绩公布以后,我离录取线差100分,陈凯少了100.5分,真是一对好兄弟。这让我联想起了我们中考的情景。当时我离录取线差1.5分,而他刚刚到录取线。为此我多付出了8000元的惨痛代价。

    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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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初三离中考前三个月的时候,那时候我无忧无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考不上高中,更不会想过差一二分的悲剧会出现在我的身上。但是生活就是这样,给你开了一个玩笑,而且让你哭笑不得,欲哭无泪。因为你的行为就是一切产生的根源。

    班上来了一个插班女生,不算太漂亮,但是很白,和我们农村里土生土长的人黝黑的皮肤不同,她有着城里人的肤白和气质。

    她坐在我的后面,班上很多男生借故和我说话的时候与她搭讪,但是她都没有理会,我也没有理她,反而是她主动通过借橡皮、借铅笔等小事情与我说话后,慢慢熟悉起来。后来经常传纸条,写一些心事心情和无病呻吟的句子来交流,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早恋吧。忽然遇到这样的事情,无心学习也就理所当然了。现在连她的名字都记得不太清了,模样更是异常模糊,唯一可以记住的是皮肤很白。连手都没有摸一下的早恋第一次改变了自己的心态和“前途”。

    我一直记得去学校看成绩榜的那个下午,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太阳有点毒辣的炙烤着大地。我兴奋的跑到红纸书写的成绩单面前,我的成绩在录取分数线下第一个,我落榜了,我没有考上,而且是以1.5分的差别名落孙山。当时感觉浑身发冷无力,大脑一片空白,这应该是人生中的第一次重大打击。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以后,当时爸外出做买卖还没有回家,和娘说了情况后,娘生气的说那就不要想着上学了,该干嘛干嘛。我一声不吭,蹲在土灶那添柴火,灶膛里的火苗的热度烤红了我的脸。

    我清晰的记得那天收音机里播放的是歌曲“别问我是谁”,悲伤哀怨的倾诉的是爱的失意,那刻我却感觉是为我唱。以至于多年后,我每次听到这首歌曲,就会想起中考落榜的那个黄昏,一个茫然无措的农村小男孩,蹲在土灶面前,看着熊熊燃烧的柴火无助的情景。如果可以,我真想回去抱抱他,对他说一声:不要怕,这点苦难不算什么,以后你面临的问题一个一个比现在难。坚强点,再坚强点。

    在我成长的历程中,父母从来没有和我谈过心,也不知道如何给我讲大道理,帮我答疑解惑,他们不懂也不会讲,只是用他们的行动给我做出做人的表率。他们一生与人为善,夫妻一辈子没有吵过架,所以对于为人处事和夫妻相处之道,给了我最好的榜样的力量。

    爸回来后,一个人在那抽烟沉默了很久,最后决定花钱做委培生。当时交了8000块钱。这对于96年的农村来说,那是家里的一笔巨款。这事也一下子让家里的境况变得很难。

    从那以后我不再相信不努力可以会有收获,也不敢再心存侥幸的心理。对于任何自己没有付出而导致不好的结果也不敢抱怨,因为所有的结果都是和我的付出多少有直接关系。

    此事对于我最大的负面影响就是在高中三年的时间,我一直背负着极大的愧疚压力,认为是因为我的原因让家境变的困难,而这种心理的叠加效应,让我放弃了好好学习的动力,直到高中毕业无心参加高考就是最直接的体现。

    当时要是有个人可以开导我一下该多好啊。作为父母一定要在孩子面临重大事件时候,好好与孩子促膝长谈,打消孩子的顾虑和压力,让他们轻装上阵,快乐成长。

    面朝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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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队成绩下来后,我没有任何的沮丧,因为自己的备考状态和学习能力真的一般,考不上属于正常,考上反而会是奇迹了,我一直对于考试特别不擅长,数理化对我而言就如天书一般。

    在警卫连的那两年虽然也有不少无知荒唐事发生,却是我心态上最放松的两年。部队像一个大家庭,而司令像一个巨大的树荫,让我足以安心且无忧无虑的度过了人生最快乐无忧的两年美好时光。

    陈凯考不上可以继续留在司令部打字室做他的工作,而我却又一次不知何去何从了!在和陈凯商量后,他让我去找司令,去找司令的女儿(军队医院的副院长),去谋求一份前途,但是我一直下不了决心。直到一次事件的发生,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军校考完后,因为不知道何去何从,加上连队干部看我没有考上军校,正常情况下只能安心等待退伍。所以安排我到部队西门口值班,每天守着空荡荡的值班室,一桌一椅一电话,除此无他物。除了偶尔有哨兵不能处理的事情协调一下,真是闲的蛋疼。还有一个不知道哪个首长家的巨奶小保姆(目测有G罩杯)来发骚,无话找话,每次被我粗鲁的骂走。她却笑嘻嘻的不生气,第二天继续来找骂。现在想想主要是她个头太矮了,估计也就是1.55米吧,当时的我内心瞧不上主动发骚的女人。加上我当时心情烦躁,怎么会让一个小保姆来腐蚀人民解放军战士。后来那个巨奶小保姆最终成功勾引了一个其他部队转来警卫连的战士,晚上换岗后在我值班的这个值班室啪啪被撞见,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每天晚上出西门去赵家条吃烧烤,喝酒,抽烟。其实作为老乡的连长和排长对此基本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一是因为在司令家做的不错,他们觉得现在就只能等退伍了,只要不出什么出格事情,他们也不会太多干涉,二就是毕竟有老乡情分在这里,部队对老乡的照顾超过地方太多。后来调来了一个指导员,对于一向排外情绪极强的警卫连来说,所有的连队干部都是警卫连战士考上军校后再回来的,多年来一直这样一个传统。所以指导员来了后,就开始找事情立威,寻找存在感,而我就撞到了枪口上。

    那晚我喝的醉醺醺的从西门进来的时候,哨兵还热情的向我问好。我走近大门后正好撞见巡查的连队干部,连长,指导员和排长。指导员上来就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你看看你还有没有战士的样子,吊儿郎,无所谓的模样,你自己不觉得羞愧吗?”。我像一个圆规一样,一条腿做为重心,一条腿斜着的站在那。看到我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他更加生气。准备再发飙的时候,连长说:快滚回连队。我知道那是连长在帮我,不想让我被骂的太难看而反驳后,导致更难堪的局面。

    从西门走到连队,大约两百米的林荫大道,我那天越想越气,走到连队门口的时候,我索性直接坐在了训练场旁边,等连队干部回来,要好好找他们谈谈,而谈什么,我不知道,就是要谈一谈。

    连长他们回来后,看到我在那等着,都显得有些诧异。我站好后,对连长说:连长,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想这样混日子了,我会在一个月内让自己离开连队。然后转身上楼了。三个人站在那各有所思。

    汤排长后来找,说连长教训你还不是为了你好,就是做样子给指导员看。你现在居然说你要走,你去哪?你能去哪?安心等着退伍不好吗?就算能去下面基层部队,去了还不是不如这边舒服?去和连长道个歉,就没有啥事了。我郑重的对排长说:谢谢你排长,我知道你和连长对我好,但是我不想这样混日子了。我会走的,真的。

    码字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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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啊?我自己问自己!既然不知道,为何逞强,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嘛!你这个傻逼,我自己骂了自己一句!

    陈凯回来后,我把事情和他说了。你这个大傻x,他惯用的对我的专用术语,在往常我都会骂回去,那天我平淡的接了一句:是的,我就是个大傻x。他愣在当场,两个人在空荡的房间面对面坐在高低床的下铺,思考对策。

    “去找司令吧”陈凯说。

    “已经离开了,现在有新的勤务员了,我没有理由继续去啊!”我回应到。

    想,想出一个理由。

    后来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正大光明的去了首长家。

    每个勤务员都会配一辆自行车,为了方便在附近帮首长办理小事。新勤务员的那辆车丢了,我就和陈凯去黑市买了一辆二手变速车,送到了首长家。

    那天我在首长别墅门口的树下擦拭自行车,司令老年大学放学回家,看到我问你怎么过来了。我说新勤务员的自行车丢了,我买了一辆二手的,现在后勤处一年才配一次。没有车不方便。我现在连队没有什么事情,就多带着他熟悉下,毕竟我对家里的情况最熟悉。司令笑着说:那确实,今年老太太找不到东西,第一时间就是问你。好的,你们忙吧。我知道我做的这个事情和这个姿态让司令比较开心。

    连续带了新勤务员两周,一天司机和我说,让我去司令的书房,有话问我。我进去的时候,司令正在练毛笔字。

    “考了多少分?”司令开门见山

    “少一百分”我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回应。

    “大点声”司令吼了一下。

    “少了一百分”我大声说道。

    司令把手里正在写字的毛笔往桌上一摔,墨汁溅的到处都是。

    “我说你跑过来又是送自行车,又是带新勤务员,是不是想让我帮你说话,走后门去上军校是吧”司令生气的说。

    我被当面揭穿后,脸红的站在那一句话不敢说。

    我一生有四十多个勤务员,司机,秘书陆续走上领导岗位,不是因为我帮了他们多少,我只是给了一个机会。后面是因为他们表现好,我只是起了锦上添花的作用。人在世上,首先要自己强,然后别人帮你的时候是顺水推舟,而不能想着靠别人把你变好,那是逆水行舟。如果你是多考了一百分,别人会说,你看张司令就是厉害,身边的勤务员都这么能干。我帮你说话的时候,是好上加好。你少一百分,让我这张老脸怎么给你开口,我一辈子不求人,让我给那些低我那么多级的人开口,你觉得可能吗?不要想了,回去吧。

    这番话在多年后一直会想起,只有自己强大才是最重要的,所有能帮你的人,都更愿意帮助一个更优秀的人,如果你自己都不努力,就不要期盼着强人能把你变强。别人只是给你一个机会,而不会是一直拖着你!天行健 ,君子以自强不息!

    我离开司令家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我工作了三四百天的别墅。当时心理有些埋怨,为何不帮我?我回到连队后,和陈凯商量。他的建议是,厚着脸皮继续去司令家,继续带着新的勤务员一起做好工作。第二天,我硬着头皮去了司令家,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干活。

    时间过的很快,离我说要走的时候,过去了三个星期了,一个月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我知道,就是一个月后,我不走,连长也不会提这个事情,也不会赶我走。但是我总觉得我说出来了,就要走,哪怕去最偏远的地方,度过在部队最后的时光等待退伍。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古人这句话只是在描述自然景观吧。但是那天阿姨找我谈话的时候,我的内心就是这样的感觉。

    和往常一样,带着勤务员做好了工作。阿姨把我叫到旁边,先是对我这段时间的付出表示了感谢。然后阿姨忽然问:“军校没有考生,士官学校你愿意去吗?”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当时的心情应该是心花怒放。“我愿意”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好,你回去准备下,到时候司机会送你过去”。阿姨说。

    我那天离开司令家的时候,也回头看了一眼司令亮着灯的书房,深深的鞠了一躬。

    司令前几天骂了我一通,但是今天用行动帮了我,是对我在家里一年付出的一种认可,也是一种补偿。

    在领导身边服务的时候,如果只是单纯的服务关系,想让领导帮助你的时候,一定要把那个机会用在决定你命运的时候。因为有的关系只能用一次,要做到最有价值的那一次用。

    路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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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司令家回连队的路上,我应该是一蹦三跳的模样。我开心的不是去上士官学校,因为我对那个地方一无所知,也没有任何的期盼。我开心的是我作出的一个月的承诺,现在终于可以兑现了,我没有食言。当时我想的是,最好这几天就办理好手续,不要超过一个月的期限。多么傻的一个孩子啊,不是对未来命运可能出现转折的机会开心,而是为了一个自我赌气的诺言可以履行而开心。

    多年以后,我一直在想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是我把自己逼上绝路的诺言促使我去司令家做了那些工作而促成的改变吗?如果我没有去司令家做那些工作,司令会不会给我那个机会呢?毕竟当时学校的录取工作已经结束,我是没有参加入学考试直接进入的。这也为后来的一系列事情变化埋下了伏笔。如果当初我继续在连队混日子,可能的结果就是等待退伍,然后回到山东老家,重新开始另一段我不知道的生活。

    人生旅途中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无法解释,却又真实的发生。没有如果,因为只有一个选择,一条路可以往前走,不能回头,也不能假设,因为假设的过程中任何一个环节的变化都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但是,面对困难,努力去寻求资源和解决事情的办法,才是我们需要做的。

    回到连队后,我兴奋不已的跑到连部办公室,连长、指导员和排长都在。我收敛起兴奋的表情,很郑重的告诉连长,我要走了,我要去上军校了。与我说要离开的时候一样,三个人一脸茫然。

    “我们怎么不知道啊,也没有任何通知啊。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排长提醒我。

    我笑而不语,离开了连部。回到宿舍,和陈凯说了这个事情。

    陈凯一脸淡定的说:大傻x,真是傻人有傻福。要不是我让你去找司令,你现在还继续等待着退伍呢。这个和我初中高中同学一起入伍的兄弟,比我瘦小,刚入伍时需要我给意见和帮助的小弟。不知道什么什么变成了我的谋士和引导者。直到多年后,都一直事事比我领先,和我们在连队的时候一样,说真话,全心帮我。

    在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司令的司机找到我,开着司令的专车,到警卫连的门口。我早早的收拾好了行囊。到了门口,连长,指导员和排长都在。他们一脸笑容,是为了我高兴,或者是想着终于把我这个惹事的家伙送走了。我一一握手告别,最后郑重的对着他们醒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对着连队凝望了一会,敬了一个军礼。

    别了,警卫连。这个我进入部队的第一站,这个当初害怕苦不想来,而来了后改变我的地方,这个让我开始见识大都市的地方,这个教育我成长,给予我机会的地方。我要开始新的征程了,这里永远是我部队的初心开始的地方。祝福你们,我的所有战友和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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