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夜里,我实在睡不着就去了阳台。当时月光如银,万厦齐喑,人不语鸟不啼。我往四下里看了看,闹市不闹,长街不长,路灯星星闪闪似乎随时会灭。就这样在灰暗中看了一会,又有点犯困,正欲回屋时,却听到远处一声凄厉的叫喊,在这凉风中极具穿透力,听得出是女人的声音,我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于是有些担心,还有些…期待。
我站了一会,耳边有风和远处的汽车声,却再无任何叫喊声。难道她遭遇了什么不测?我的脑子里浮现了一些画面,例如先杀后奸,坠楼,心脏病发,还有…见鬼的。忽然阳台上起了一阵疾风,确切的说是一股强劲的吸力,我感到脸颊上的肉在颤抖,脚后跟离了地,心也悬起来。我知道来者不善,急忙咬破食指,硬生生挤出几滴血,正要抬手,“吸力”却消失了,眼前出现一团黑雾,我大吼一声,奋力将手中的血洒向黑雾,顿时黑雾扭成一团,发出一连串怪叫声,不一会儿便消散在月色里。干完了这件事,我觉得手指有些烫,好像有火在烤,伸手一看,指甲少了一小块。原来情急之下,我把指甲都咬掉了。我赶紧回到房间里。房间很大,黑木地板黑色墙,里面随机摆放着五、六个沙发,当然也是黑的,每个沙发旁边都有一个移动书架,书架上电脑的呼吸灯在闪,在房间一角,一个女人正蜷缩在铺着黑色毛毯的地板上。我叫醒她让她给我包扎伤口。她就是小林,在一片漆黑中,身体如粉雕玉琢。她见我像火烧了屁股一样跑进来,没有惊讶,只揉揉眼睛嘟囔一句:“干嘛呢?”我苦笑着抬手给她看,却被她一口噙住。她身上不着一丝,肤色白里泛红,长腿蜷曲,皮肉紧绷如玉如脂,脸上无妆却有着无尽妖艳,是个不折不扣的尤物。我们在一起快一年了,我从跟她发过火,因为我读很多书,自诩为文化人,而文化人都有很高的素养。手指在她嘴里,一阵热麻,一阵刺痛,但刺痛最终占了上风,我一把将她推开:“你神经病啊,我指甲都掉了,你还有心思吸血,真当我的血吃不完?”
小林只好悻悻地将手指吐出来,开始为我裹伤,嘴里说,哼,人家跟你闹着玩哩,谁要吃你血了?我不再说话,等伤口包扎好,径直走向了阳台。小林抄起一片纱,裹在肩上,跟了过来。此时黑雾早已散尽,惟有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阴凉的恶臭。小林悄声说:“这次又是哪里来的鬼?”我说:“声音听不出,气味也闻不出,很可能是遇到拉屎鬼了。”
如前所述,我因为睡不着去看夜景,没想到因此遭到拉屎鬼的纠缠,最后迫不得已咬破食指得以脱身。其实真实情况比这严重,拉屎鬼不是来和我纠缠打闹,而是想取我性命。
因为鬼兄口无遮拦,把我能看见鬼这件事传遍了整个鬼界,于是所有的鬼全都沸腾了,当然包括拉屎鬼,他们最喜欢作弄活人,像我这种情况,他们绝不会放过。
之前鬼兄曾说过,拉屎鬼们已经控制了整个鬼界,在所有突破阴阳两界的鬼佬中间树立了绝对权威。当时我没听明白,现在才知道他是在暗示我,“他X的,这个死胖子!”我在心里暗骂。
这里有一点需要说明,拉屎鬼的存在跟我们阳界脱不开关系,因为我周围就有很多这种人,他们死了之后就会变成拉屎鬼。比如我的同事小王,我跟他隔着五六张桌子,平时不管我多小声说话,他都能听见并接上话茬跟我抬杠。我不甚其扰,多次跟老板抗议要搬去茶水间工作,但因为那里没有摄像头,他担心我不务正业,因此作罢。
不过现在我更应该担心眼前,因为拉屎鬼数量庞大,如果他们真要找我麻烦,我就是咬掉脚趾也应付不过来。想到这里,我有些焦虑,回头看小林,她又睡着了,睡姿不算优雅,一个大大的人字形,因为习惯趴着睡,她胸前的肉经常会从身体底下溢出来,我觉得这也应该是我担心的,所以常常提醒她,后来她在地面挖了两个直径30厘米的坑,说是这样就不会溢出来了。现在看来她这个办法很棒,唯一的缺点就是,晚上我无所事事时,不知道双手往哪里放,但这超出了我的担心之外,所以我就没再提醒她。
现在还是晚上,我还是睡不着,但我已经不敢再去阳台,因为此刻是鬼佬们的世界,我何必去自讨没趣呢。就这样想着,睡着了。
第二天我去找鬼兄,把昨天晚上那件事告诉了他,我以为他会大吃一惊,没想到他叹息一声:你命真大。鬼兄接着说:他们都觉得你很有意思,要来会会你,现在你唯一的办法就是假装看不见他们。
我表情有些痛苦:难道任由他们在我头上拉屎?
鬼兄一脸认真:只能这样了。你的血早晚会用完,可拉屎鬼会越来越多。
我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小林,小林气得要发疯。如果她有毁天灭地的能力,此刻就是世界末日。可是她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唯一拿得出的武器就是高跟鞋,所以她发完火,只好跟我一样忍气吞声地躺着不说话。躺了一会,她忽然想到可以通过克隆我的血来发明灭鬼武器,就是费用有点贵,她算了一下,意思是除了工作和她,我将一无所有。
到了晚上我还在想这件事,小林倒跟没事人似的,她先是收拾了一下地铺,并不去睡觉,然后躺在沙发上吃零食,等吃饱了就去洗澡。浴室在房间一角,用一块黑丝绒的帘子围着,她洗澡的时候,我能看见她的脚。有时候她会拉开帘子洗,因为她觉得房间里只有我,拉上洗太见外。
等她洗完,我应该睡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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