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没见过她。有关那段回忆,只剩下一个背影,像舞动的萤火虫,充满了不真实感。
夜里从梦里醒来,那个出现了无数次的背影,又不幸遗忘了。我敲敲脑袋,坐起上身,桌子上的闹钟已经走到了4点钟方向。睡不着,想干点别的吧,又没头绪,只有望着黑暗发呆。黑暗引人遐思。我想到一个人——鬼兄,准确来说是一个死人。小林常说他人好,但我不服气。他是好人,好的假惺惺。假如路上有个坑,他会去填平,而我绝对会匆匆走开。我们完全不是一路人,却成了朋友。和鬼做朋友,一点不好玩。记得和小林第一次约会,我们牵手在江畔徐行,抬头夜色撩人,低头秀色可餐,正待想入非非时......不巧一位夜拾的老人,在相隔我们十米远的一个台阶处摔倒了,矿泉水瓶散了一地,十分壮观。没法假装看不见,于是我整整被夜风吹乱的衣衫,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刚说一半,小林就戳我了一下,我们要不要帮帮他,看上去很可怜呢。鬼兄直接凑到我耳边,表现的机会到了。我只好走过去,问他有没有事,需要帮助吗?他脸色难看,指了指地上的瓶子,意思是让我帮他捡瓶子。好吧,捡。于是我像猴子一样,撅着屁股,按着小林的指示一个两个开始捡起来。但没捡几个我就想撂挑子了。他们俩像夫妻一唱一和,一个说我干起活来像个新媳妇,一个不停催我,年轻人麻利点呢。突然,我眼前一黑......小林时常揶揄我,“哟哟,敲你那样,出息!”我立马还击,“多管闲事!”
鬼兄安慰我说,别放心上,好人难做嘛。我抬起头,干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想起那包粪土迎面袭来的一幕,我就火气不打一处来。鬼知道,拾垃圾的还有这规矩,跑别人地盘上偷瓶子不说,还同伙作案,不错,我就是那倒霉同伙。虽然最终被羞辱的不幸以小林投怀送抱一笔勾销,但我始终无法把这当作庆幸。
想起来,和小林交往有段时间了,有个问题是,我总不能专起心。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说来奇怪,女人这种生物,平时敏感的像工业温度计,一到这时候,就像老怀表,一点不着调。因为我倒希望她能看出我的心思。
觉是没法睡了。透过黑夜,外面还有很多灯火在闪烁。那个背影再次映入我的脑中,这回清晰无比了。她穿着一袭白衣,长长的黑发旖旎,以至于让我产生了一种幻觉,如在梦端。看不到脸,侧着的一边,露出一个肉色凸起,是她的耳朵,这样看又显得极为陌生。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似曾相识,只是因为站的很远,走近看就不是那回事了。我愣了神。蓦地一朵灯光忽闪一下,她又重归黑暗了。后来我去尿尿。关于那天的臆想,我无法记得更详细,也无法对谁提起。就像我遇见鬼兄的事,大家都安慰我,知道了,就你爱说笑……
一直到遇见小林,她表现出很认真的样子说,“我信你”,甚至看不出一丝敷衍,我才松了一口气。那天我很高兴,像是他乡遇故知,像是革命战友情谊深,紧搂住她不放,就差在她肩头痛哭流涕。也就是那天,我吻了她。当时是晚饭后,我们赶着去看一场烟火表演。在路上她弄丢了束发带,像是变了个人,原来她的头发一点不短。所以我一直认为女人是一种迷惑性很强的生物,如果她们想,大变活人也不难。她就这样披着头发跟在我身后。后来她跟我并排走,不看我也不说话。如你所知,烟火是在天上放的,不然我就要变成一只骡子,让她骑在脖子上。人太多了,我们没有挤的意思,就在外围等着。等到烟火开始,她终于兴奋起来,仿佛身体也随着烟火在摇曳,只是没跟着升空爆炸。
我问她,你看到了什么,她回过头机灵一笑,什么也不说。我看着她的眼睛,烟火正在她的瞳孔里绽放,在黑色毫无杂质的瞳孔上,上演了一场袖珍烟火秀,可惜的是,她看不到。
后来,那些让人兴奋的烟花,又化成灰洒落下来,像是幸福化成的催泪弹。小林仰起头,眯着眼睛让我给她吹吹。她凑的很近,几乎要贴到我脸上来,我不近视,只好往后退了一步。还没吹几下,她就抱怨起来,一会儿说风太大,吹的她冷,一会儿又说,吐沫星子都吹到脸上啦。过会儿又不耐烦的说,你别吹了。我立马停下来,有点不好意思,问她能不能睁开。她噗嗤一笑,喷了我一脸口水,然后哈哈哈地笑起来,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扶着我肩膀。这让我想起一位大学同学,每次遇见我,他都要偷袭我的下体,没等我发作,他就会拍着我的肩膀,一脸认真的跟我扯别的。去他妈的吧。
回去的路上,我冷酷起来,决定不跟她说话。但她走着走着,就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两下,喂。见我一直没反应,她只好沉默,并不时拿眼瞟我。我越走越快,终于把她甩掉了。过了两个路口,后面依然没动静。我停下来,回过头去看,什么也没有。楞了一会儿,我开始跑起来。忽然她带着怪叫从旁边一棵树后闪出来,我像受惊的马长嗥一声,躲到一边。她站在树下,似笑非笑。夜晚里的风,总让人感秋伤怀,我无意多说,走吧。她就走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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